兒女離開沒多久,那暗道再次打開來,屏風後慢慢的出現個人影。
男人熟練的坐在那蒲團上,悠閑自得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漫不經心的道:“看來大人這納妾之路頗為坎坷。”
“先生明知故問,”羅正卿臉色不好的掀起衣袍坐下,惆悵的直歎氣,“老夫一把年紀了,納個十七歲的姑娘,這成何體統?”
“也不怪妻兒不滿。”
屏風後頭的人笑出聲來,優雅的端起茶杯細細欣賞,玩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羅大人何必在意這些。”
“周家已經是大夏將傾,正所謂兔死狐悲,您覺得蘇昌明那個老狐狸會不長心眼麽?”
“若不搶先一步動手,大人怕是會被其反將一軍,您可別忘了,蘇昌明多有財富,多有聲望。”
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這麽多年都找不到他的一點過錯。
羅正卿的臉色垮了下來,愁眉不展的拍了拍麵前的案桌,“一個商賈居然如此難對付,本官實在是想不到。”
“大人,稍安勿躁。”男人安撫道。
兩人又閑聊了些許近日來城中發生的事情,在他提及那八具屍體的時候,羅正卿依舊是搖了搖頭。
“本官派人查過了,什麽也查不出來,怕是江湖上的殺手。”
除了這個,他也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男人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修長入羽毛的眼睫輕輕顫了顫,溫吞道:“此事就不查了,大人還是盡快處理掉周家吧!莫要再給對方翻身的餘地了。”
案子越大,對他的升遷之路越有利。
羅正卿點了點頭,臉色凝重。
他此舉並非是為了自己,過完年的他五十多歲了,升不升官無所謂,可總得為兒女籌謀,隻有成為京官,羅家才能有更輝煌的未來。
長夜漫漫,窗外翠竹隨著風搖曳舞動,月光下樹影婆娑,颯颯作響。
書房內的燭火持續到深夜才熄滅。
翌日清晨,沁水院內。
剛起身的蘇幼娘麵前就多了一張帖子,說是要約她去畫舫上聽戲。
選什麽地方不好,偏偏是在畫舫上,那羅小姐的心思昭然若揭。
“要不奴婢給小姐拒了吧?”杏兒看著上頭的落筆遲疑的開口,“那位羅小姐可不是個善茬。”
在涼州城的富家女中,羅妙義是最有地位和影響力的一個,除了仰仗她爹的官位外,便是她自個的手段了。
此人性子潑辣,極為難纏,一旦被她盯上,便會處處針對,和她兄長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當然要去了,再過些日子她可就是我半個女兒了,既誠心邀我去怎好拒絕。”蘇幼娘卻顯得無比從容淡定,優雅的喝完了麵前的粥。
“更衣!”
嫁給知州做小妾本沒什麽稀奇的,隻是此事落在了她的身上才引起轟動,羅家的人找上門來她一點也不覺奇怪。
若能沉得住氣那才有鬼呢!
城內的流言蜚語還在持續個不停,甚至越演越烈,那百戲院更是人滿為患。
再加上官府並未阻攔,攥寫的人更加來勁了,隔三岔五的就出新版本。
更有甚者還為了爭辯誰寫得好而打起來。
最為離譜的便是賭場了,大家下賭注猜測此次蘇家女能不能成功出嫁。
半月湖。
奢靡的畫舫上,羅妙義邀請了自己的幾位好友前來,耐心的坐等著她那位“姨娘”。
“我說妙義啊!你就這麽確定她會來麽?萬一她不來呢?”身穿橘黃色羅裙的少女望眼欲穿的嘀咕,這都快晌午了,還不見人。
另外一個紫衣少女也跟著附和,“是啊妙義,你若是真的惱她,找人綁起來教訓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
羅妙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們以為我不想這麽做麽?”
“她爹好歹是涼州城的大善人,真這麽做了,我爹哪裏不好收場。”
“她若是識相的就自己去把婚事退了,或者出家當姑子,要不然本小姐定叫她好看。”
兩個少女麵麵相覷沒再吭聲,隻好陪她繼續等著。
湖邊行人來來往往,皆是些才子佳人,趁著好春光前來遊湖賞玩的,嘴裏念叨著酸到掉牙的詩句。
從其中而過的蘇幼娘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個個瞧著倒是長得人模狗樣,作出來的詩卻不堪入耳,極為下流。
當她拿出帖子成功上了最大的一艘畫舫時,坐在二樓的三個少女麵麵相覷,立馬端正坐好。
“本小姐還以為蘇五小姐不來了呢!”
剛撩撥開珠簾鑽進去,那坐在中間的少女便倨傲的揚了揚下顎陰陽怪氣的開口。
蘇幼娘慢吞吞的走過去,笑著歉意道:“家中有事耽擱了,羅小姐勿怪。”
說著就自顧自的走到她旁邊坐下了,這舉動驚呆了另外兩人,不由得瞪大了瞳孔。
羅妙義更是炸了毛尖叫,“誰讓你坐下的?”
“那我走?”蘇幼娘毫不猶豫的就要起身離開。
“不準走。”
說完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羅妙義張嘴,蘇幼娘便蠢蠢欲動。
一副你敢開口,我就敢走的樣子。
少女氣急敗壞的跺腳,冷哼了一聲。
好生厚顏無恥。
這……
另外二人表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的望向羅妙義,她臉色很是難看,明眼人都知道大小姐生氣了。
奈何罪魁禍首熟視無睹,我行我素的倒起了涼茶,還誇了句茶不錯,絲毫不受影響。
“誰讓你來喝茶的?”沉不住氣的羅妙義冷著臉咬牙切齒的瞪她。
蘇幼娘才放下茶杯,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對,羅小姐是邀請我來看戲的,可我沒瞧見有戲班子啊,莫非還在路上?”
“是讓你來看戲的,這個戲也無需戲班子來唱。”羅妙義哼道。
“莫非幾位會唱?”她眼前一亮,激動的道:“那幼娘可真是有豔福了。”
“放肆!”羅妙義勃然大怒的拍桌,“好你個蘇幼娘,你居然敢拿我等比作戲子?”
“蘇五小姐誤會了,”紫衣少女反應最快,拉了拉羅妙義的衣袖,笑著道:“這戲是我們在話本子瞧見的,覺得有趣,便想著說與蘇五小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