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娘是在傍晚時分去的,徐氏剛用完晚膳在庭院中消食呢,瞧見她來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若非這個禍害的話,她今日怎會被孫萍嘲笑。
“你來做什?”徐氏板著臉看她。
蘇幼娘笑著往前湊,自然地扶上她的手,嬌聲道:“女兒是來給母親送東西的。”
冬離識相的退至身後,在杏兒遞過去東西時接住,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什麽?”徐氏雖厭惡自己這個小女兒,但很享受自己在她麵前高人一等的感覺,目不斜視地隨口一問。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得紅焰,微風拂麵而過,少女柔聲低語,“是一千兩銀票。”
一千兩?
徐氏大為震驚,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身邊的這個小女兒,萬萬沒想到她能夠支配的銀子居然比自己的還多。
而她堂堂蘇家的主母,每個月能支配的也不過二百兩,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蘇幼娘卻像是沒看見似的繼續道:“當初和周少爺婚約還在的時候,祖母和父親總擔憂我外出身上無銀錢傍身,給咱蘇家丟人,便總會讓人多給我些。”
“女兒想起再過一個月就是母親的生辰了,您貴為主母,生辰自是要大辦的,若辦得不好,豈不是失了母親的顏麵?”
“隻是祖母勤儉節約,最是不喜鋪張浪費了,女兒才想著偷偷給母親拿來的。”
勤儉節約?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老太婆用的,吃的,喝的,那樣不是頂好的?
她強求別人勤儉節約,自己卻過得養尊處優,奢靡富貴。
而她隻是要求每年生辰過得體麵些,都會被訓斥不會持家。
如今還要靠著女兒給銀錢,傳出去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母親……怎麽了?可是幼娘說錯話了?”戳中徐氏心窩子的蘇幼娘,故作不知情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
徐氏努力的平息心中的火氣,強顏歡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無礙,難為你有心了。”
“母親說的哪裏話,女兒隻是心疼您,不忍心母親的生辰寒酸罷了!”
這左一句寒酸,右一句寒酸的,讓徐氏的心涼了大半截,對蘇老太太的恨意不斷生根發芽。
二十多年了,她在蘇家二十多年了,就沒有風風光光地當過一日的主母,稍有點念頭都會被婆母敲打。
這樣的日子,她不想過了。
砰!
這廂蘇幼娘還沒走出多遠呢,就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杏兒攙扶著她小聲道:“夫人最是受不得刺激了,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估摸著要開始摔東西了。”
“母親這個人呐,就連摔東西都隻敢摔些不值錢的茶具。”蘇幼娘輕笑著搖了搖頭道。
屋內,杯盞摔了一地,水花飛濺得四處都是,徐氏喘著氣破口大罵,“這個老不死的,二十多年了,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管家權交給我。”
“蘇梅母女好不容易死了,我以為管家權能徹底給我了,她卻沒有。”
“每一年的生辰,更是對我各種挑刺。”
冬離嚇得跪在地上,“夫人息怒。”
“您……五小姐方才不是給您送銀票了麽?您今年可以風光大半了啊!”
“你懂什麽,”徐氏滿腔怒火還沒宣泄出去呢,就聽見冬離這毫無作用的話,惱羞成怒地上前甩了她一巴掌,“我要的是掌家權,而不是處處被人壓一頭。”
夫君在她頭上也就罷了,憑什麽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還壓著她?
冬離嚇得花容失色,捂著臉不敢吱聲,許久才領悟過來夫人的意思,她跪著上前仰起頭,開口道:“奴婢有法子幫夫人盡快拿到掌家權了!”
“若是老夫人死了,不就是您的了麽?”
冬離的話讓屋內徹底安靜下來,徐氏心事被戳中既興奮,卻又惶恐不安,半晌才攙扶著圓桌坐下,神色閃躲地道:“那,那可是我婆母,殺人可是要被問斬的。”
“夫人,”冬離拉著她的裙擺,眼睛都亮了,她知道夫人這是開始動搖了,繼續慫恿道,“老夫人年事已高,還日服補藥,您往裏頭稍微加點什麽,誰能發現?”
“您總不能還等著到時候小公子的婚事也沒有說話的餘地吧?小公子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啊!”
徐氏死死地抓緊了攥緊了拳頭,原本猶豫不決的心堅定下來,“你說得對,蘇梅母女都被我趕出去了,我沒什麽可怕的,她年紀大了,也該死了。”
屋內的蠟燭忽然毫無征兆地熄滅了一支,卻沒有影響到正在密謀的主仆二人。
……
沁水院。
蘇幼娘早早的睡下,直到被人無情的一把拉起來,她睡眼惺忪地就要罵娘。
閆循卻認真地道:“有好戲看,關於你爹的,要不要去看看?”
“走。”
謾罵的話吞了回去,蘇幼娘拍了拍自己的臉,起身拉了件披風穿上就要和他出門。
“回來,”閆循一把拉住要走後門的人,臉色不自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腰,“大晚上的出門,誰走門啊?抱著我。”
“不準占我便宜。”
在蘇幼娘色迷迷的準備抱上去時,他立馬警告。
嘖!
“不占。”
蘇幼娘敷衍地抱住,隻覺得耳畔的風呼嘯而過,街道上的事物映入眼簾,讓人應接不暇。
不一會的工夫就停在了一處屋簷下,閆循觀察了下四處無人後,才抱著她飛身躍下去的。
這種和牛頓定理格格不入的行為,讓蘇幼娘眼裏都充斥著對知識的求賢若渴。
難怪大家穿越時都顯得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是有些道理在裏麵的。
“那是你爹的貨船,他除了白日裏頭送上貨船的物品是正常的外,夜間運出去的都是礦石。”
閆循站在她的身後解釋道。
今日從城外回來後,他就暗中跟著管家了,這些東西都是管家在操辦的,至於蘇昌明從未露麵過。
一旦有什麽閃失,都可以推卸到對方的身上去,洗脫嫌疑。
這不就是走私麽。
蘇幼娘扒拉著柳樹若有所思,隨後轉過身去靠著樹,雙臂環抱,笑盈盈地挑眉,“你這是想幫我對付我爹啊?”
“不是你想殺他們麽?”閆循哦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反問。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想摻和來著,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蘇幼娘直起身子,手指戳著他的胸口,笑得邪氣,眼神放浪,“還是說……其實,你不是什麽刺客,而是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