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訴五小姐這些完全是出於感激之情,希望她遠離蘇家這個是非之地。
蘇幼娘甩了甩衣袖,慢吞吞地起身,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崔媽媽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至於逃離,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離開此處,蘇府是我的家啊!”
“蘇府如今的地位,靠著的除了我幾位姐姐,最大的功臣就是我了,我為何要放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日子拱手讓人呢?”
“當然要留下來,繼承這偌大的家業了。”
瘋了,五小姐瘋了。
崔媽媽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崔媽媽,你把真相告訴我的那一刻,可曾想過自己很有可能會死麽?”蘇幼娘盯著她的眼睛問。
崔媽媽瘋狂地吞咽口水,麵前的五小姐和方才的乖巧單純截然不同,眼神過於犀利,強大的壓迫感竟比老爺還要駭人。
她緊張地點了點頭。
不說必死無疑,說了尚且有一線生機。
崔媽媽賭的是蘇幼娘的仁慈之心。
“我讓你離開蘇家,給你五百兩銀子,你帶上你孫兒離開涼州城,隱姓埋名一輩子,能做到麽?”得到她的回答,蘇幼娘給了崔媽媽唯一的生路。
崔媽媽再次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追問,“小姐此話當真。”
“明日我讓杏兒給你傳話,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能活著離開。”
“小姐,您能不能再幫救救我兒子?”崔媽媽眼睛都亮了,又繼續提出要求。
少女眉眼徹底冷下來,月光罩在她身上,更添幾分清霜,朱唇輕啟,冷漠地拒絕,“不能。”
“要麽你們一起等死,要麽你帶著你孫兒離開,崔媽媽想好了來找我,你隻有今天晚上的時間思考。”
說著頭也不回地拂袖離去,留下崔媽媽跌坐在了地上,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都沒去想大晚上的蘇幼娘為何出現在廚房這個地方。
回沁水院路上,夜風吹得少女衣袂飄飄,她腳下生風,杏兒大步追隨一句話都不敢說。
方才崔媽媽和小姐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心裏也酸澀得很,眼眶紅彤彤的,想到小姐這些年的處境心中更加的疼了。
媽的,這一家子畜生。
以前上網的時候,什麽離譜的家庭她都刷到過,她沒當一回事,因為她的原生家庭本來就很離譜。
萬萬沒想到穿越了,還能遇見這樣畜生不如的家庭。
“小姐,您說話,您別嚇奴婢。”杏兒害怕地在她耳畔喋喋不休。
蘇幼娘逐漸地冷靜下來,緩緩放慢腳步,轉身捏了捏她的臉安慰,“別怕,我沒事,知道真相更好不是麽。”
殺他們的時候就能更加痛快了。
杏兒含淚點頭,“奴婢會永遠陪著小姐的。”
回到沁水院的時候主仆二人的臉色都很不好,路過的閆循瞧見難得的一幕思索再三跟了進去。
蘇幼娘不喜歡有人守夜,所以一到入夜她院子內隻有杏兒和珠兒走動了。
房門關上後,閆循自顧自地坐下,斟茶時隨口問道:“今日心情不佳,小姐是遇見難事了不成?”
“我又不是神仙,清心寡欲,心情不好很正常。”蘇幼娘托著臉看他,懶洋洋地道。
“說來聽聽,讓在下高興高興。”閆循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落井下石。
能看她的熱鬧,當真是難得。
蘇幼娘思索了會,直白地問,“如果你很想殺一個人,這個人有錢有勢,不好對付,要如何做得悄無聲息,打消所有人顧慮呢?”
在蘇梅母女死後她就認真地思考過了,整個蘇家最難殺的人是蘇昌明。他年紀不大,若死於非命死在說不過去,又無明顯的敵人,再加之還是一家之主。
一旦死亡,很容易招來懷疑。
至於蘇老太太,她年紀大了,死的話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至於徐氏和蘇徹就更加簡單了,一個貪財的女人,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少年。
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若是別的女子問這個問題,閆循一定會覺得對方瘋了,可對於眼前的女人,他已經能夠以尋常心對待了。
淺淺地抿了口茶水後,慢吞吞的開口,“對付此類人,借力打力是最好的,既能脫離嫌疑,又能從中獲取好處。”
“不過有個難處,若是你借來的這個刀他日成了揮向你的刀,你又該如何應對?”
一語點醒夢中人。
蘇幼娘很快就尋到難題的突破口,涼州城內的食物鏈頂端是羅知州,他作為此處的官員,算不上多麽的清正廉明,也算不上多麽昏庸。
可此人最擅長左右逢源,和涼州城的商賈們處得都極好,與蘇昌明也沒什麽仇怨。
借他的力顯然不現實,尋其他的力又遠水救不了近火。
“怎麽?蘇小姐又要殺人了?”見她緘默不語,閆循陰陽道。
蘇幼娘嬌嗔著靠近他,坦坦****地承認了,“是啊!閆三要幫幫我麽?”
“做夢!”
閆循見鬼似地起身躲開。
“閆三真是好沒心肝呐!都和小姐我同床共枕了,竟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蘇幼娘媚眼如絲地嗔怪道。
閆循嘴角瘋狂地抽搐,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手指著她訓斥,“你好歹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怎的如此無恥。”
“下作。”
弱冠之年連女子手都沒碰過,平日裏又極為毒舌的閆循萬萬沒想到,他第一次長時間接觸的女人居然會是此番模樣。
偏偏她還若無其事的模樣,更加可恨了。
“哼!”
男人冷哼一聲就走了。
蘇幼娘的臉色也逐漸的冷下來,慢吞吞地將麵前的半盞茶喝個精光,眼底的思緒萬千。
對付蘇昌明還是得從長計議才行,蘇梅母女的死對蘇家並沒有造成多大的風浪,可接下來要死的就是他們了,每一個都得處理得幹幹淨淨。
蘇徹已經跟書院打過招呼了,再過幾日即將起程前往上京。
所以她必須趕在之前引出徐氏的殺心,讓老夫人死於非命,如此蘇徹才會留下來。
夜色越來越晚,明月也鑽入了雲層中,原本亮堂的屋內隻剩下燭火搖曳,將少女的身影映在了紗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