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府上可有蛇,或者是蜈蚣?給我抓一隻來。”閆循抓住她的手實在是使不上什麽力氣,慢慢地垂了下去,有氣無力的道。

蘇幼娘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剛捕捉到一絲希望呢,很快又泯滅掉,她嘴角抽搐起來,慢吞吞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他,“記住,你可欠了我兩條命了。”

真會給她找事,這些東西她沒有,但是蘇府作為大戶人家,自然有大夫隨時待命的,他那裏什麽都有。

閆循吃力的抬眸望她,這女人,都什麽時候了,還跟他討價還價。

“杏兒,看好他,我出去一趟。”蘇幼娘拉過披風穿上,對著杏兒囑咐了句,才撐著傘出去。

杏兒雖憂心,但也老老實實地蹲在旁邊守。

鮮血止住的閆循恢複了些許的力氣,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嘴唇發紫,手背上的肌膚也開始發生了變化,那毒宛如毒蛇死死地將他纏繞,正欲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吞噬。

閆循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他用內力壓製住毒素亂竄,奈何不過一瞬便口吐鮮血,前功盡棄。

“糟了!”

聽到動靜的杏兒大驚失色,猛地跳起來朝著人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你……你沒事吧?你再等等,小姐很快回來了。”

“喂!”

可閆循實在是撐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盞茶後,蘇幼娘才提著裙擺從廊簷下一路狂奔而來。

“小姐他……”

“先別說話,去打盆熱水再取雙筷子來。”蘇幼娘捧著個水瓢,裏頭的水蛭不停地蠕動,看得她雞皮疙瘩掉一地。

“是。”

杏兒的很快就去而複返,將筷子遞給小姐擔憂地問,“小姐他會不會死啊?”

人死了不要緊,她擔心的是被其他人發現,小姐會倒黴的。

蘇幼娘麵色沉重,搖了搖頭,她心裏也沒底,對於醫學懂得實在不多,全靠著原主腦子裏殘存的知識點拚湊一塊。

她本是想去那大夫住的地方要點蜈蚣毒蛇之類的,行至水塘處瞧見了水蛭心生一計,這玩意最會吸血了。

“咦!”

杏兒瞧著小姐將那水蛭一條一條地放在了對方的傷口上,又拿起匕首劃破他的手臂,一邊放了幾條,眉頭都快擰成麻繩了。

“小姐這靠譜麽?”杏兒問。

蘇幼娘實誠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死馬當活馬醫吧,醫不好一會咱去挖個坑,把他埋在那一茬月季花下。”

“那……奴婢現在去挖坑?”

閆循:“……”

這主仆是一點沒把他當人。

蠟燭滅了一支又一支,直到他嘴唇恢複如初,肌膚上的毒素也開始褪去,她拿過燒紅的鑷子,將水蛭一條一條地取下來丟進炭火盆中焚燒。

“看這樣子暫時是死不了了。”她滿意地拍了拍男人的臉蛋。

毒雖不能徹底解了,但至少他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了,至於腹部的傷口已經止了血,隻要他好好靜養想來也不會有大問題。

“時辰不早了,杏兒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早些過來,別讓人進來打擾,此事不可叫第三人知曉。”處理好一切,蘇幼娘才對著杏兒語重心長地交代。

杏兒端著滿是鮮血的鐵盆,重重地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待走到門外後,她將水盆裏的血水澆灌在了月季花的樹根下。

一夜的雨下來便徹底和泥土融為一體。

次日,天色蒙蒙亮時杏兒便起身來了,她先是查看了一番地上的人還有沒有活氣,這才上前伺候蘇幼娘起身。

“小姐這人?”杏兒看著地上的閆循遲疑地問。

蘇幼娘睡意惺忪地瞥了一眼,淡淡道:“人各有命,死了就拿去施肥,活了就拿來做打手,不必管他。”

“是。”

伺候她洗漱更衣後,珠兒才去叫人傳膳。

“方才老爺派人過來,說是昨日東巷口死了七八個人,怕是有匪徒潛入城內來,讓小姐這些日子外出多帶幾個人。”門外,珠兒沒敢踏進去,站在那裏畢恭畢敬地回話。

“死人?”蘇幼娘筷子頓住,目光移向那裏屋的屏風後,又不著痕跡地轉回來,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老夫人差人傳話過來,說是府邸請來了個算命先生,讓您過去一趟。”珠兒低著頭又繼續道。

“我知道了。”

蘇幼娘有些意外,徐氏的動作比她預想中的要快得多,看來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蘇梅母女趕出府邸去了。

算命先生都給請屋內來了,隻怕用不了多久,秦蓁旺夫之名就要傳得沸沸揚揚了,到那時都用不著周長興將人帶上門了,工部侍郎便會馬不停蹄地前來下聘。

用過早膳,她讓杏兒留下看守,選了珠兒帶上徑直往老夫人的靜檀院去了。

春雨初歇,雲霧繚繞,時不時吹來的風卷著寒氣鑽入骨髓。

抄手廊曲折蜿蜒,蘇幼娘步伐不緊不慢,目光總裝作不經意地落在珠兒身上。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難免叫珠兒忐忑不安起來,她抿著嘴唇,小心詢問,“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麽?”

“怎麽會,隻是覺得珠兒不像我院子的人,倒更像是旁人院子的。”蘇幼娘啊了一聲,故作迷惑地歎了一口氣。

什麽?

聽到這話的珠兒如臨大敵,緊張地攥緊了衣袖,牽強地擠出笑容,佯裝聽不懂她的話,“小姐在說什麽啊,奴婢不一直都是小姐的人麽?”

“可你的身契在祖母手裏,怎麽能是為我做事呢?”

珠兒笑容僵硬在了嘴邊,迂回地道:“奴婢是蘇府的人,無論賣身契在誰的手中,都會為主子們辦事的。”

她的回答天衣無縫,蘇幼娘也及時刹車沒再多言。

然而珠兒的心思卻變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五小姐是幾位小姐中最為聽話的,也是最不起眼的。

她院子內的人除了杏兒,其他的別說是忠心了,但凡發生點事情都能將主子推出去。

五小姐卻從來不在意,甚至對沁水院的人都很好,時不時地賞賜些東西,哪怕明明知道下人們會告她的狀,她也從不與人紅臉。

今日怎的突然對自己說這些話。

“祖母。”

正沉思著呢,不知不覺中便到了靜檀院,蘇幼娘臉色一變,脆生生地朝裏頭喊了聲。

少女柳腰一扭就走了進來,白色的廣袖幔衣長裙,晃得人眼前一亮。

屋內的人應聲望去,秦蓁笑容逐漸淡了下來,未來涼州城之前,她也自認為容貌不差,可自從來到蘇家,瞧見蘇家的女兒們是頓覺黯然失色。

憑什麽她們命這麽好,生得貌美,還家世富貴。

尤其是這蘇幼娘,明明性子沉悶,又不爭不搶,整日病怏怏的,偏偏生了副好皮囊,她都克死那麽多男人了,依舊有人惦記著。

當真是個禍水。

不過都不要緊,幸好舅舅從未把這些女兒當一回事。

如今她借著蘇家的勢攀上工部侍郎,到時候自是不稀罕一個商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