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你路芝!根本不配呆在路家!

r>下午四點鍾,黎井笙的車子準時將路顏送到了禦擎酒店正門。

他坐在車子裏,對她點頭,以眼神做鼓勵。

待到她進門,黎井笙才又讓車子繞走,半個小時後重新回到酒店,以賓客的身份出現在會場。

路顏望著那枚小小的、綁著一條紅線的優盤。

叫走了化妝間所有人,靜靜地,一個人坐在筆記本電腦麵前,播放著優盤裏的錄像。

畫麵中,胡同的角落,男人抵住女人柔軟的身子,挾製著她的腦袋,吻的動情,就像前世那場雨夜中,男人笑著挑起女人的下巴,獻上熱吻。

而女人沒有反抗,唯有小動作的推搡,最後沉溺於男人的深情,徐徐回應,媚眼如絲,婉轉纏綿。

這正是那日去選禮服的時候,路顏出門後看到的畫麵。

不巧,畫麵中的那兩人,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一個卻是馬上要與她訂婚的未婚夫。

路顏躺下來,閉上眼睛。

電.話響起來,她伸手拿過來,眼睛未睜,隨意劃開屏幕,就有深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發了麽?”

“還沒。”

“現在發,二十分鍾,媒體就能收到消息。”

路顏再不說話,掛了電.話,直起身子,打開郵箱上傳了文件,隨即彎起唇角,按下ENTER鍵。

“啪嗒”合上電腦,正好,房門被敲響。

外麵的人提醒她賓客都到齊了。

路顏對著鏡子畫了個唇,理了理折角的裙擺,走出去。

滿堂的人,無數的彩光。路顏在這當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末端的黎井笙,他身邊,是嬉皮笑臉的林算子。

手指被人牽住,路顏回身,江孝元拿起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臂彎。

她能來就好,江孝元並不在意別的。

路顏被他帶著去到了一群記者中。

鎂光燈閃得路顏眼睛發疼。

有人聲聲祝福,有人大膽發問路小姐與江少爺的感情經曆。

路顏沉默不語,便有江孝元一一回答,每個問題都答得滴水不漏。

路顏始終盯著牆麵上巨大的掛鍾,時間一分一秒度過,從來都想過,二十分鍾竟然這麽漫長。

突然間,發問中的記者們身上的通訊工具紛紛響了起來,眾人連忙查看,一瞬間便炸開了鍋。

“路小姐!請問你知不知道江少爺與你姐姐路芝之間的事情!我們收到消息,前天下午江少爺與路芝小姐在五羊路約會,甚至熱情擁吻!這件事是真的麽?”

江孝元突然瞪大了眼睛,望向路顏。

便有問題接肘而來。

而另一邊,緋聞的主角之一卻也被糾纏住。

路擎天和嚴淑茗還尚未清楚狀況,覺察過來時,場麵已經不能控製。

“江少爺!路小姐!請問這件事是真的麽?”

“路小姐!請問您對這件事情是否知情?”

“路小姐!路小姐……”

路顏和江孝元被趕來的保安護到休息室,江孝元惶恐地扯住路顏的胳膊,“顏顏!你聽我說!”

路顏甩開他,冷漠道:“有什麽關係,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麽?”

江孝元神色痛然,再說不出話來。

訂婚宴上遭此變故,誰也沒料到江孝元和路芝的新聞竟如洪潮來的如此猛烈,兩個月的準備在頃刻間化成一灘麻煩事。

路擎天叫人先把路顏和路芝送回家,又吩咐人先拖住記者。

自己看了那個在短時間內四處傳播的視頻後,一口悶血衝上來,閑些昏過去。

嚴淑茗也是又驚又怕,“擎天,你先不要生氣,這當中

一定有誤會的!”

路擎天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誤會?視頻上真真切切一眼明了,叫他如何誤會!

彼時的路顏已經在護送下安然回到了路家。

路家的電.話被打爆,路顏心煩的要死,直接掐斷,若姨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她揮了揮手,“若姨我沒事,你不用這麽看著我!”

若姨知道她的性格,脾氣上來了,誰也勸不了,隻能由著她發。於是便去了院子外,等著酒店那邊路擎天的消息。

很快,路芝也被送回來。

範思哲紅藍拚接的小禮服有些微皺,頭發也亂了,臉色慘白。

看到剛剛上樓的路顏,她跟上去。

“顏顏!是你對不對!是你發給了那個視頻給那些記者的對不對!”

路顏回過頭來,冷笑著看她:“是我,又怎麽樣?”

路芝雙眸瞪圓,盈盈的淚水掛在眼眶。

看著路芝這樣,路顏想,痛快麽?

痛快!

路芝可憐兮兮,哀怨道:“你怎麽能這麽做!我都說了我對孝元沒有別的感情,你一定要這麽卑鄙,讓我們都名聲掃地麽!”

路顏猛地上前一步,將她逼到樓梯邊。

腳下,長不見底的旋轉樓梯讓人看一眼便頭暈目眩。路顏一步一步漸漸靠近,幾乎貼上路芝。

“沒有別的感情?我看他吻你的時候你挺享受的嘛!原本以為你充其量是個白蓮花、綠茶女表,沒想到竟然是個真女表子!”

路芝瞪著她,眼淚簌簌就落了下來。

路顏冷哼,“收起你的眼淚!看到了麽?現在家裏誰都沒有,你更不必在我麵前裝!一招雞犬升天,草頭麻雀卻永遠成不了飛天鳳凰!你路芝!根本不配呆在路家!”

那些最殘酷的記憶是經久不衰,如長瘋了的藤蔓迅速纏繞至路顏的全身,切砍不斷的。

她隻要一閉上眼睛,感受到漆黑,就能發現,縱然是前世,可一切還是那麽真實!他們不時衝上來,盤旋在路顏的腦海中,叫囂著,衝擊著她的神經。

路芝咬著牙關,突然嗬嗬笑出聲,高傲的仰起頭。

雙拳握緊樓梯欄杆,指關節漸漸蒼白無血。

“呆在路家?不是看誰配不配!而是看誰有沒有這個本事!”

終於,她卸下了平時的麵具,坦露真容!

“嗬?是麽?”路顏站在那裏,清冷的彎起唇角,“就看看明天的新聞出來之後,你還能不能在路家安穩地待下去吧!”

路芝哼一聲,忽然說:“好!就看明天的新聞!”

曜亮的眸子一閃而過的狡黠還未來得及被人捕捉,路芝便猛然拽住路顏的手臂。

“啊——”

路顏大驚,可是晚了。

手臂上扯住她的力道驚人,她隻覺頭頂一陣目眩,人已像脫線的珠子一樣翻滾下去。

一節一節的台階磕在身上,疼痛自四麵八方地襲來,仿佛身體的每一寸都被淩遲——

“砰——”

後腦磕上牆壁,路顏倒在牆腳。

她掙紮著站起身,搖搖晃晃看著腳下血色模糊的路芝,手上的鮮血染紅了她的雙眼。

隱約中仿佛看到很多人衝進了門,踩著木質地板“噔噔噔”得響。

尖叫聲,驚呼聲,在耳邊嗡嗡作響。

“顏小姐!”

“路顏!”

路擎天.怒不可止。

“你……你——”

路顏呆呆地看著,在她麵前,路擎天盛怒的臉龐。

sp;再看一眼腳下被人團團圍住的路芝,路顏突然明白了什麽。

她軟在牆上,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

手腕被人扯住,無數張臉龐在她麵前晃動著,無數個聲音在刺痛著耳膜……

參加訂婚宴的媒體又聽到了新聞,跟著跑來。

急救室外的走廊,路顏茫然地看著頭頂那隻紅的刺眼的手術燈。

江孝元心急如焚地在她麵前走來走去,最後停在她麵前,痛色靡靡。

“路顏!我真沒想到你這麽狠心!”

路顏無力地望他一眼,依舊重複著那三個字,“不是我。”

“不是你?你手上是什麽?是阿芝的鮮血!對,是我的錯!我不該一次又一次對阿芝念念不忘,可是你!你也太狠心了!”

路顏拖著手臂,手指上粘稠的血液已經快要凝固,鼻息間的腥衝讓她忍不住胃壁翻滾。

她多想張口解釋,可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所有的矛頭已經全部指向了她。

路擎天氣得捂住胸口不停的喘氣,嚴淑茗在他身旁早已哭成淚人。

跟來的江昊天望著她也是歎息不止。

“顏顏,五叔知道因為孝元你受了委屈,你心裏確實不痛快,可你也不能這麽做呀!”

江昊天深歎著氣,苦口婆心。

嚴淑茗聲淚俱下,哭得撕心裂肺,“路顏!既然你這麽容不下阿芝,我和阿芝明天就搬出去!我們不礙你的眼!可我也求你不要傷害阿芝……我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呀……”

耳邊的話如穿喉利劍,哽在路顏的喉頭發疼的緊。

路擎天攬住嚴淑茗的肩頭,如刀鋒般的眉眼直指路顏,“誰都不準搬出去!路顏!”路擎天的唇角哆嗦著,“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給過你機會,可你卻偏偏不懂事,非要把這個家弄的雞飛狗跳你才滿意!你是什麽?我生你你才是我女兒,可我一句話也能讓你什麽都不是!”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路擎天的一番話讓路顏渾身從頭涼到了尾。

她的價值真的就不過如此——

除了頭頂上“路家小姐”這一個頭冠之外,其實一無所有!

路擎天深吸一口氣,“你給我聽著路顏,今天的事情如果路芝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再也不是我女兒!我就當自己是養了一頭白眼狼!”

路擎天的怒不可謁震動了所有的人,江昊天看情況不妙,忙到路顏身邊勸道:“顏顏,你快跟你爸爸道個歉,說你不是故意的!”

路顏握緊拳頭,咬破了嘴唇。

路擎天.怒,“又是這幅臭德行!好!你不認錯,那就給我滾!”

來時,路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走時,路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去的。

醫院後門推開,一陣夜風刮來,吹進她的脖子裏,她不由得緊緊抱住手臂。

路河跟在她身後,輕聲問道:“顏小姐,我叫司機送你回家吧?”

路顏使勁搖頭,眼睛酸澀起來。

她和路芝一起滾下樓梯,卻沒有人問她有沒有受傷,她的父親甚至衝她發火讓她滾出家門,還說她是白眼狼!

路芝了不起,敢用死來換取勝利!

路河遞上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她,卻被她擺手打在地上。

“哎……”路河歎一口氣。

年近半百的他跟在路擎天身邊已經有將近三十年了,路擎天不是一個脾氣爆吝的男人,待人也算是寬厚,卻獨獨對兩個女人總是不一樣——

一個是他麵前收緊雙臂的路顏,一個就是路擎天早亡的前妻蔣玲。

路河無聲撿起地上的衣服。

路顏啞著聲音問他,“河叔……不是我推的她……

路河搖搖頭,還是將衣服撣了撣披在她的肩頭上,“小姐,回家吧。”

“不……”路顏低著頭,黑漆漆的門前,隻能看到她嬌俏白皙的下巴緊緊繃著。

“河叔,你回去照顧爸爸吧,我想在外麵轉轉……”

醫院的後街,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下,司機透過後車鏡看向後座麵容冷峻的男人。

“九爺,醫院到了。”

黎井笙睜開半闔的雙眸抬頭,車窗外,一抹纖長瘦弱的身影踱入眼眶。

英挺的眉頭立時顰蹙起來,他目光深遠,追著那抹纖弱的身影。

“你先進去醫院問候一下,我待會兒再過去。”黎井笙望著那抹身影沉沉道。

前座的司機不敢遲疑,立時就下了車。

走在街燈下的路顏腳步虛浮,搖搖晃晃的像一抹無家可歸的遊魂。

她低著頭讓眼淚啪嗒啪嗒一滴一滴落在腳下。

想到前世被路芝追逼的那段時日,仿佛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其實相比現在,她的情況實在是好多了,最起碼她不用東躲西藏,最起碼她不用像乞丐一樣饑寒不保,最起碼她曾經深愛的那個人還沒有拿著槍抵在她的額頭上。

隻是全世界都不相信她而已……

頭腦一陣眩暈,路顏腳下猛然虛軟,強撐起來,卻沒有邁出第二步就又軟了下來。

隻是雙膝還未著地,她的手邊卻多了一隻的大手——

她想都沒想就勢撐著站了起來,下一刻撞進一堵溫熱的胸膛裏。

她聽到身後這人“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強健有力。

他的大掌幹燥帶著薄繭,他的懷抱結實寬闊帶著淡淡熟悉的木香。

路顏抬起朦朧的雙眼看他,卻覺得頭痛欲裂,就好像那一瞬間,子彈穿過她的腦仁,痛的她眼淚越發洶湧。

黎井笙沉眸望著懷裏的女人,昨天被她揉入身體裏的人兒,此刻眼中含滿了委屈的眼淚,手上還沾滿了血跡,心頭不由一緊。

是誰的血?她的麽?

他拉起她的手腕要去檢查,路顏卻突然甩手抱住他的腰大哭起來。

“他們都不相信我!他們都說我心狠手辣要害死路芝!我沒有!我沒有!”

黎井笙抬起手臂,停在空中,最終落在她的後背,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像是哄孩子一般,“沒關係……我相信你沒有。”

心裏,內疚,心痛,翻湧著。

“你相信我?”

“恩。”他點頭,擁著她。

她聽著這寂靜的夜裏男人鏗鏘有力的心跳聲,每一聲都敲打在她逐漸失色的世界中……

刺眼的白光落在床上慘白俏麗的臉上,衝進路顏的眼睛裏。

頭腦和眼睛都是痛,路顏艱難的睜開眼睛,手背擋在眼前,卻發現自己的兩隻手臂上都纏滿了白紗布,額頭上也有一圈包紮過的痕跡。

這是哪?她不會又死了一次吧?

頭頂,米白色的天花板上,一盞琉璃燈孤零零的垂下來,遍地純白的羊毛毯,視線隨了很遠才看到對麵長長的落地窗,紗簾被風吹動,像舞動著的仙女。

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和一張弧線優美的吧台桌之外,竟再沒有別的裝飾物。

空曠純淨的像是天堂——

天堂?

路顏摸上自己纏了一圈紗布的額頭,苦笑著嘲諷自己,真是會異想天開。

眼眸垂下,路顏猛然一驚。

她身上的裙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純白色質地柔軟的棉裙。

昨晚的一切像電影

一樣在腦海中翻過。

她從醫院出來,遊蕩在街頭,頭疼欲裂之際,她險些跌倒在地,一個人托住了她,是個男人——

帶著她熟悉的味道的男人。

托起被包裹的嚴絲合縫的手,突然憶起了那人掌心的溫度。

路顏起身,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從床邊到臥室門前,一共走了二十步。

推開門,外麵又是一間屋子,隻是不同的是,那間屋子裏掛滿了男人的衣服,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皮鞋和領帶。

路顏望著這些衣物,一下便能在腦海中勾畫出這件屋子主人的模樣。

高大,優雅,有品位。

走到鏡子前麵,路顏看著裏麵的自己——

臉色慘白無色,脖子上和小腿上傷痕卻卻,白色裙子加上手臂上額頭上的紗布讓她看起來像個會動的木乃伊。

“瞧瞧你有多麽沒出息,昨天剛剛小勝就被人扳回一局,還落下一身傷痕累累……”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身後突然閃進來了一個黑色身影,和她一起映在鏡子裏。

徐徐靠近,最後擁著她。

“傷口疼麽?”他的聲音冰冷毫無溫度,卻柔柔軟軟的不像平時的他。

路顏抿了抿唇,回身,“你說疼,就真的疼了。”

黎井笙“噗嗤”笑了,牽住她的手,出了更衣室的門,繞過一段走廊便到了客廳。

正對著,一牆帷幕播放著黑白色的外國電影。

“這是哪裏?”路顏問他。

“我家。”黎井笙挑著眉毛衝她邪魅一笑,“以後也是你的家!”

路顏簡直說不出話來,心裏翻騰著講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嚐試了許久,終於開口,嗓子有些嘶啞,“我爸昨天讓我滾,我跟你說我搞砸了,被路芝反咬了一口。”

黎井笙笑出聲來,蹭了蹭她的腦袋,“我知道。”

路顏驚訝,“你什麽都知道了?”

“恩,什麽都知道了。”

路顏怔怔的推開他,有些發愣。

“餓了麽?”他問她。

路顏皺起眉,摸了摸自己肚子。

望了眼牆壁上掛著的時鍾,竟然已經下午四點鍾了!

黎井笙指了指餐桌上擺好的碗筷說:“先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