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重生·老公別亂來!
他擁著她,以最親密的姿勢,路顏的後背抵在桌上,痛。愛睍蓴璩
覺察到她的一絲推拒,黎井笙便不敢再進。
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他看著她輕纏的睫毛,攬上她的腰,心疼的一塌糊塗。
“路顏,你知道麽?這個世界上,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再受傷。”
她不知道,更不信膈!
她像一隻驚弓之鳥,怕了這種甜言蜜語。更怕這種話,出自他的口中……
-
第二天是聖誕節,同時,也是江孝元和路芝結婚的日子脂。
黎井笙早上起床,聽林算子打來電.話,便沉下眉,心想,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試衣間內,路顏挑了件禮服換上,黎井笙出現在她身後。
“不去也行的,你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他說。
路顏不說話,挑了一條藏青色條紋領帶放在黎井笙胸前,看了看,還算合適。便伸手將他的襯衣領豎起來,繞上去。
黎井笙捉住她的手,目光柔柔的看她。
“我做了一個夢。”路顏突然說。
黎井笙不解,隻聽她緩緩道:“我夢見自己穿著婚紗,坐在車上,開車的人是我爸爸,他車開得飛快,不要命似的,有人在追我們,我爸說:女兒不怕,爸爸救你。然後一轉眼,他就撞上了前麵的車,血濺了我一身!我……我要去看看他……”
黎井笙覺得路顏是因為那次綁架的事,留下了陰影,忍不住抱住她安慰,“做夢而已,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有我在,再沒人敢傷害你了。”
路顏拚命的搖頭。
黎井笙心疼,卻不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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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上。
明明說是中式的,滿堂的紅光之下,路芝卻穿著精致的白紗。
讓這場婚禮顯得詭異。
她臉上畫著厚厚的新娘妝,路顏覺得她的妝畫得有點怪,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問題,看來看去都像是一半兒臉白,另一半兒臉是……慘白。無論如何,都仿佛是在臉上扣了一層不夠精致的麵具,就這樣,微笑著站在江孝元身邊。
意外的,不般配。
江孝元還是從前的俊朗模樣。
一身考究的西裝,紐扣一絲不苟的係著,瀟灑挺括。
從前,路顏還是豆蔻年華的時候,纏在江孝元身邊,她有想過,做了新郎的江孝元會是什麽樣子的,現在想想,真實竟與幻想相差無幾。
路顏同黎井笙出現,便意味著,她要正式麵對媒體,解釋訂婚鬧劇,解釋樓梯事件,以及關於她與黎井笙已婚的傳聞。
一時間,風頭蓋過了今天的新郎新娘。
她大病初愈,妝容淡淡,還是能看出來臉色不好。
華揚帶人將媒體隔得三米遠,偶爾有炸彈一樣的問題拋來,路顏便看過去一眼,淡淡笑著。
她說:“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成了變形金剛,收放自如,並且無堅不摧。”
黎井笙皺眉,攬住她的腰。他不需要她做什麽變形金剛。
江昊天迎過來接待,“九弟,顏顏,你們來了!”
路顏一直覺得江昊天在為人上,甚是圓滑,這個時刻,感觸更深。
明明不久前,訂婚宴上,她還是他的準兒媳,而現在,在兒子婚禮上,他還能對她笑臉相迎。
而黎井笙心底更是冷然,笑望著江昊天。
路顏叫了一聲“五叔”,問他:“我爸爸來了麽?”
江昊天笑眯眯道:“來了,他身體不好,正在休息室休息。”
那邊便有人說,有貴客到。
路顏麵上雲淡風輕,等江昊天一轉身,便望著黎井笙,“我要去看看他……”
黎井笙握住她的手臂,生怕她這麽一去,就再也不回來。
這種感覺,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路顏衝他點點頭,輕輕撥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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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路顏蹲下身子,在父親身邊。
小時候她能呆在路擎天身邊的時間很少,他總是為公司忙碌,偶爾有了空暇時間,他便去找嚴淑茗母女。
母親性格倔強,不服軟,或許,因為母親,路擎天對路顏也愛不起來。
路顏知道,她和母親太像了,路擎天有多麽討厭她母親,就會有多麽討厭她。
所以,過去,她是抵抗他的討厭,後來,她就學著去接受。
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來,為什麽別人的爸爸都那麽愛兒女,而她的爸爸卻討厭她。每到這個時候,她就覺得本已經麻木的內心,卻似萬箭穿心。
前世,看著路擎天麵容無色的躺在太平間,路顏痛恨自己。
她無能,且軟弱。
所以今生,她想讓自己做的更好些,她不想再重蹈覆轍。一個人最大的幸福難道不是和家人平安喜樂麽?
路擎天睡得不安慰,朦朧中睜開眼睛,看到一抹瘦小的身影蹲在麵前。
恍然便回到了二十年前。
一個黑夜,他第一次遇到蔣玲的那天。
人老了,回憶起陳年舊事,便覺得心頭承受不了那股酸澀。
可路擎天覺得,那不能算是回憶,那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東西。
家族婚姻,父母包辦。
那時,他還是毛頭小子,盛氣淩人。
那時,她是雲城貴族家的小姐,強勢傲然。
他們像兩團火相遇,彼此相融,卻也灼傷了彼此……
“路顏……”路擎天聲音嘶啞,叫了她。
路顏猛然頓住,無處遁逃。睫毛上細碎的燈光,說明著她的躑躅。
路擎天翻身,坐起來。
身體的蒼老讓他不能立刻適應睡醒後的疲倦,他弓著背,看著女兒的臉。
從前,很多人在他麵前誇過他的女兒長得美,他隻是哈哈笑著,覺得心裏滿滿都是成就感。現在他才發現,似乎,他從來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女兒。
她長得是美,和她母親一樣……
路顏抽著鼻子,嘶啞道:“我來……看看你身體好不好。”
一句話,讓路擎天的心底揉滿了溫暖。
他笑了,說:“我老了。”
路顏的鼻頭又酸了。
路擎天摸著她的額頭,第一次在女兒麵前說:“對不起,顏顏……”
路顏怔住,淚眼看著他,心裏一陣刺痛。
“顏顏……爸爸對不起你。”他執起路顏的手臂,細白的胳膊上,有一條不算小的疤痕,兩個月了,還留有痕跡,那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時留下來的。
他斷斷續續道:“十幾年的偏見,讓我蒙上了眼,我隻看到你的不好,卻看不到你的努力和難過,我根本不是一個好爸爸,你該恨我……”路顏摸著眼淚,蹭上路擎天粗糙的大手。哽咽了。
她拚命搖頭,說:“我不恨了……我不想恨了……爸,我不想恨,誰都不想恨了,我很累,再也恨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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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內熱鬧著,江孝元覺得自己忙得有些過火,後麵張羅完,前麵又有來人要來祝賀。
遠遠地,他看到路顏和黎井笙的身影,腦袋一蒙。直到路顏走了,他還停留在怔忪的狀態。
“江少爺,恭喜恭喜……”
“江少,祝你和夫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呀……”
他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祝賀聲,覺得,聒噪的要命。
路芝在化妝間補妝,伴娘們也在嘰嘰喳喳的聊天。
“你看到那個黎九爺了麽?真是帥爆了!”
“是呀是呀!我第一次見到哎!以前隻聽說,沒想到竟然這麽帥!”
“可是有人說他結婚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路芝攥著眉筆,“哢噠”,筆在手心折成兩半。
有人不知死活,過來問她:“阿芝,你知不知道黎九爺到底有沒有結婚呀,他今天跟你妹妹一起來,該不會真是跟你妹妹結婚了吧?!”
路芝仰著臉,笑,“我要不要替你去問問他呀?”
那人欣喜,還不知情況的忙點頭,“行啊行啊!”
“滾。”路芝冷了臉。
旁人一怔。
“你怎麽了阿芝?”
“滾!”
這時,屋子裏的人才發現路芝的變化,平時溫聲溫語的人,卻發了脾氣,一時間,眾人再不敢說些什麽,帶著疑惑,紛紛走出化妝間。
路芝的電.話響起來,她拿起來接過,便聽對麵的人急切道:“路小姐,那孩子偷偷跑出去了!”
“什麽?那你還不去把他找回來!”
煩心事一波接著一波來,路芝狠狠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摔。起身。
開門時,卻嚇得一怔。漸漸地,眼底蘊出一層水霧。
黎井笙倚在門框外,嘴裏叼著煙,還未點燃,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路芝挺著脊梁站在那裏,她身上的婚紗美麗昂貴,卻被眼淚無情打濕。
“啪嗒”。
黎井笙點開打火機,點燃煙頭,緩緩吸上一口,吐出。煙霧正散在路芝臉上。
她癡迷著聞著帶有他氣息的煙霧,覺得眼淚更加洶湧。
“九……九叔……”她啞著聲音。
黎井笙用手夾著煙,歪著頭看她,緩扯唇,他笑道:“恭喜你。”
路芝仰著頭望他,“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
黎井笙低頭淺淺笑了下,掛著煙的手,抹上她臉頰上的淚痕,動作輕柔,略顯粗糙的指尖碰觸到路芝細滑的皮膚時,路芝心頭一動。
心底竟有幾分暗暗的期待……
可下一刻,他卻殘忍道:“這是我能對你說的最好的一句話了,別哭,女人哭起來,最醜。”
林算子走來,看到這麽一個場景,微微怔住。
黎井笙收回手,瞥了一眼林算子,轉身,留淚眼婆娑的路芝一個人在原地。
“找到線索了,原來野狼有個兒子!”到一處無人的休息室,林算子皺著眉道。
“人呢?”黎井笙今天煙癮大,一根接著一根的又抽起來。
林算子說:“今天查到了那家幼兒園,聽人說他兒子在不久前被家屬接走了。那小孩兒的媽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野狼也死了,看來,應該是野狼身後的人接走的!”
“是江家人麽?”
“不是,江家自從處理了野狼的屍體後,就老老實實的再沒了動靜!”
黎井笙暗滅手裏的煙,將指尖沾染上的細碎煙灰輕輕抹掉。
良久,他才開口,說道:“先把人找到。”
林算子擔憂的望著他。
一命換一命,野狼害了路顏的孩子,黎井笙這是要……拿野狼的兒子償還麽?
他倒不是心軟,隻是……對孩子下手,他還做不到。
黎井笙又問道:“莫耀迪回來了?”
林算子回神,“是,現在已經在會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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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耀迪,莫七爺。
論資排輩,他是路擎天的七弟,黎井笙的七哥,而他,卻早不是“路家人”。
十年,莫耀迪將家業喬遷美國,脫離路家的掌控,自此再未踏上過雲城的土地。
可今天,在路家與江家的婚禮上,這個消失了十年的莫七爺卻突然出現,會場上,一時間嘩然一片。江昊天和路擎天兩家均沒有收到他要到來的消息,此刻看著男人坐著輪椅被推入會場,也是瞪大了眼睛。
江昊天的手忍不住顫抖幾分,徐徐迎上。
“七……七弟,你,回來啦!”
莫耀迪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閉了閉眼睛。
有許多人不識這位傳說中的莫七爺,此刻見到,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為別的,隻因這人的一張臉……是被毀了的。
嚴重的燒傷將他的五官變得模糊一片,結好疤的粉色傷痕翻扯著,一對眼眸黑漆漆不見底,發際線上一半已經變白,像是帶著一張恐怖的人皮麵具。
單是這樣看著,便讓人心裏不安。
黎井笙在遠處看著,似有若無的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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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顏攙著路擎天到了會場,也看到這一情景,呆在原地。
一對明眸,始終離不開莫耀迪的那張淒慘的臉龐。
時間到,請新人上台,人們終於移開目光,重新注視著今天的主角。
路芝挽著江孝元的手臂,在紅色花瓣雨之下,到台前,親朋念著祝福詞,新人在雙方父母麵前結拜,敬茶。
除卻省了接新娘的步驟和路芝身上的雪白的婚紗,一切均照著中規中矩的形式進行著,路顏看著時間一點一點得過著,感受著身邊慢慢變化的氣氛,覺得心跳越來越快,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有人來路顏一桌敬酒,是對黎井笙。
黎井笙始終低調,不曾顯山露水,有人敬酒,卻不得不應。
這時,路河忽然走到路顏的身邊,輕聲叫了一聲“顏小姐”,說:“二爺身體撐不了應酬,要先回去了。”
路顏紊亂的心跳越發跳得快了,她急急拉住路河的手臂,“河叔,我陪爸爸一起回去!”路河還未說什麽,路顏身邊的黎井笙卻突然轉過身,沉聲道:“不行!”
他手裏的酒,還沒喝。
敬酒的人和桌上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路顏不解,放低了聲音,“我隻是把他送回家。”
黎井笙放下酒杯,扯過路顏的手臂。
走廊裏。
“別走!”黎井笙看定她,說。
路顏掙紮著,“我隻是回去一趟!”
他卻緊緊擁著她,不放,“我不能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那件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綁架事件不管與誰來說,都是一件難以接受的時候。
她和他一樣,失去的是同樣的東西……
路顏心軟下來,撫著他結實的背脊,“我知道,沒關係,我跟爸爸一起,不會有事的。”
黎井笙的手臂卻如鋼鐵般,不曾移動。
他不肯,不單單是怕她出意外,更是因為怕她這樣一走,就再也不回。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們是因為什麽才在一起的。
因為婚姻,她犧牲了親情,那麽現在為了親情,她會不會優惠再丟下婚姻呢?
這種不合邏輯的思考,本不是他應該有的,可就是這樣要命的像疙瘩一樣長在了他的腦袋裏。
他不肯放手,路顏氣急,“你到底要幹嘛!我隻是陪我爸回趟家!”
他壓著聲音,許久才說:“過幾天我陪你一起回去,到時候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行麽?今天不行!”
路顏靜靜的在他懷裏,她心跳的快,覺得他也一樣。
“好……”她輕輕的應著,心底的莫名起伏卻仍是難平。
“我不想呆在這裏了……我想走。”她說。
黎井笙說:“好,我帶你回家。”
他牽著她的手,走出會場,夜風吹紅了路顏的臉頰,黎井笙將大衣展開,連同她一起擁進懷裏。
路顏說:“我餓了,想吃東西。”
婚宴上的酒菜,她一口沒動,晚上八點鍾,肚子早就空了。
黎井笙這會兒是,能哄路顏便可勁兒得哄。最近的她,受了太多苦。
“想吃什麽?”他問。
路顏轉了轉眼珠子說:“想吃路邊攤,我小時候,別的小朋友都能吃,我媽卻不讓我吃,後來,有次我爸接我放學——他挺少接我放學的。那次在路上,他接別人的電.話,我就看到路邊有賣粽糕,熱乎乎搗碎了的粽子,淋上蜂蜜和白糖,特別誘人,我扯著他給我買,他嫌煩,就給我買了,我吃了一口,覺得這輩子都忘不了!”
黎井笙笑:“多少年了,還有人買麽?”
“有啊,那是老街道,我剛從國外回來的時候還看到呢!”
“那好,我帶你去買。”
地方遠,司機開著車走街竄巷,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原本的小攤,現在變成了店門,店主是西北人,熱情的問,要點些什麽。
路顏劈裏啪啦說:“原味粽糕,玫瑰糕,多蜜少糖,還有一份糖水。”
黎井笙在一旁聽著,說:“你這應該不是隻吃過一次吧?”
路顏衝他咧嘴一笑,“我爸給我的錢多,那時候找零剩下的錢我又偷偷買了幾次,就幾次……出國之後,再也吃不到了。”
黎井笙低著頭,眼中的女人笑靨如花,他心裏也暖了。
這麽些天來,終於難得看她笑。
“路顏。”
“恩?”路顏抬頭。
“我想吻你。”他說。
路顏的臉悠然紅了,瞪他:“人那麽多!”
黎井笙笑起來,摟住她的肩膀。
粽糕做好,店家遞過來。
黎井笙的電.話響起來,他轉個身去接。
這時候,糖水也做好了,路顏遞過去錢,卻沒接穩對方遞過來的食盒。
糖水碗筷摔了一地。
路顏怔住,心裏忽然撲通撲通地又跳了起來。急,快。
她慌了。
黎井笙這邊,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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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路擎天。”
“原因。”
“車禍。”
醫院裏,人群攢動。
“陳教授,我二哥怎麽樣了!”江昊天急切的問。
剛出手術的陳醫生臉色難看,他知道手術刀下的人是誰,可情況嚴重,終是無力回天。
他雙唇無色,隻能搖頭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什麽!”
路顏看著手術室血紅的信號燈滅掉,她覺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一片一片,成了碎片,化成粉末……
耳邊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調慢了頻率,她漸漸站起身,邁著步子,眼前所有的景象化成一團。
夢裏那人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
“跟我走……”
走,走去哪裏……她還能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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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臨湖的別墅,夕陽無力散盡。房間裏燈光灰暗,被鬱鬱蔥蔥的樹林圍繞,一片死寂。
大門虛掩著,黎井笙在醫院處理好路擎天的後事,穿過客廳。
張雲低聲淺語,“先生……太太,醒了。”
他走進臥室,看到路顏獨自坐在窗前,外麵的枝葉已經幹枯,一片死寂頹敗,他在他深呼站立良久,路顏始終不動。
黎井笙覺得,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是戳傷她的利劍。
一場意外。
誰都沒能料想到,在路擎天回家的路上,會發生車禍。
高架橋上,卡車與轎車相撞。
死神不會因為誰的勢力強大,就選擇給誰重生,路擎天沒有太多痛苦,和開車的司機當場死亡,嚴淑茗身受重傷,此刻正躺在重症病房。事故的原因還在調查中。
這樣過了許久,路顏終於回頭,望向黎井笙。
黎井笙無法躲避,下意識地仔細打量她。
暗淡的陽光落在她的肩上,發上,和臉頰旁,她看上去似乎一如往常,卻又有無法言明的變化。
她忽然有些喘不上氣的難受,捂住嘴,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下。
黎井笙胸口鈍痛,扶住她,“哭吧,想哭就哭吧……”
她攥著的拳頭狠狠的敲打在他身上,“是你!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麽不讓我送他回家!你讓我送他,他就不會出事了!是你害死他的!”
黎井笙無言,用身體的痛來承受著她的心底的痛。
路顏泣不成聲,“我恨你!我……我恨你!”她本以為可以避免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竟是,比前世更加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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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追悼會上,嚴淑茗尚未清醒,路氏兩姐妹披麻戴孝。
第四天,下葬那日,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座雲城,黑漆漆的城市變成了銀白色。
人盡散時,莫耀迪再次出現。
“你叫路顏?”
這是莫耀迪跟路顏說的第一句話。
路顏望著他,前世今生所發生的一切似乎冗雜在了一起,抽撥不清。
莫耀迪今天帶了個半麵罩,還戴了禮帽,仍舊坐著輪椅。猶如前世,那個教她如何握槍,如何正中紅心的無名良師。
隻是一切都亂了套,本該三年後被江昊天一家害死的路擎天,卻在這個冬天,死於車禍。
是意外,還是預謀,她不能斷定。
莫耀迪的臉隱在半麵罩和禮帽之下,路顏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的聲音在麵罩下麵悶悶傳來,他說:“我是你的七叔,莫耀迪。”
路顏低著頭,“我知道的。”
他似乎笑了笑,說:“很早就想見你一麵,節哀。”
路顏眉頭皺了一下,最後麵的那兩個字,讓她不想再說話。
他走後,路河來,說公司出了些問題。
董事長突然過世,猶如當初蔣少維的離世,禦擎上下的管理係統震動了好幾次。
路顏冷冷道:“我已經跟公司沒有關係了,公司有問題,你該找江昊天和路芝!”
路河難辦,勸道:“顏小姐,公司是二爺的心血,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公司拱手讓給江家人麽?”
路顏忽而一怔,頭腦清醒過來。
讓給江家人?怎麽可能!
“路芝呢?”
路河道:“在祠堂,和……江家人一起。”
路芝已經嫁給江孝元,自然也就算做是江家人了。
路顏歎一口氣,到路河麵前,低下聲問:“河叔,我和路芝同樣是路家女兒,也都已經出嫁了,你這樣做,是說明……你選擇要幫我,而不幫路芝麽?”
河叔抬頭看了她一眼,繼而又低下來,淡淡道:“我不為幫誰,我隻知道二爺對我有恩,他走了,我得找個真心為路家的人來保住他在乎的東西……”
路顏握著手裏的黑色布條,想起那晚在婚禮會場後麵的休息室,路擎天說的話,眼睛又紅了,她仰著頭,讓眼淚倒流回去。
過了一會兒,恢複常態後,她說:“河叔,找人幫我把黎井笙還有我父親立囑的律師叫來,去祠堂,路家夠亂了,要重新整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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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祠堂。
江昊天正在說話,“公司現在無人主持,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解決問題!”
這話是說給路擎天的那些部下的。
路擎天留下了這些基業,有人要爭,有人卻得守。
“江總這話說的,當初蔣氏也是董事長突然身亡,幾個月後,才有人來主持,不是照樣恢複經營,現在公司的運轉還沒出什麽差錯,我們先不用急,等待路董的律師來,再做商討。”有人道。
路芝在一旁坐著,靜默不語,顯然是站在江家一邊。
如今,她的靠山,也隻有江家了。
江昊天越發猖狂,嗤笑一聲,“現在是沒出差錯,等真的出了,你們想後悔都來不及!你去看看,有多少公司在等著我們禦擎這頭雄獅垮了,他們好分食!”
路顏邁進來,帶著笑說:“五叔,你好歹也在公司待了半輩子的人了,怎麽對禦擎這麽不了解,我禦擎集團這麽雄厚的勢力,哪能說垮就垮的!”
聞聲,祠堂內的眾人均是一怔。江昊天看到她,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
路顏冷眼掃了一圈,最後道:“這是路家的祠堂,誰準你們這些外人進來的!”
一語道出,眾人大驚失色。
她又道:“除了路家人,其他的都給我滾出去!”
人走幹淨了,剩下路家姐妹和江昊天父子,三叔簡真坐在內堂,不想參與爭鬥,而四叔王奇也早就退出禦擎,此時前來隻是吊唁。
這時候,路河進門,說:“黎先生馬上到,律師已經來了。”
路顏點頭,“叫他進來吧。”
緊接著,律師頂著風雪進了門,見眼下氣氛凝重,抿了抿唇,隻望著一圈人,想著,誰來做主。
路顏說:“您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律師聽有人發話,便提著公文包,就近坐了下來。
江昊天看路顏一幅主人模樣,心底有幾分不爽,可無奈,這裏怎麽說也是路家人的地盤,他雖是“路家人”,但不姓路。
以後,雲城九兄弟要改姓什麽也都是個未知數,因此,便由著路顏。
路芝看著,卻更是暗惱,憑什麽她這個路家大小姐還沒說話,就讓路顏來主持?
好似……好似,她在路家根本沒有什麽地位!
這邊,路顏說:“既然有紛爭,倒不如現在先看看我爸生前有沒有什麽打算,先尊重逝者意見,你們再想怎麽分,如何?”
靜默無聲。
路顏當時他們讚同了,便接著說:“那好,律師先生,我父親生前有沒有說遺囑的公開時間?”
那律師道:“沒有,按照規定,路董亡故,下葬之後,便可公布。”
路顏做了個請的姿勢,道:“那就請您就宣讀一下吧。”
路芝抬了頭,江昊天正了正身子,似乎有些緊張,江孝元則仍舊一幅無謂的模樣,簡真本就是個清心寡欲的,不甚在意這些,而王奇,更是像在看戲。
然後,律師便宣讀了遺囑。
路擎天名下的六處房產,於路氏姐妹和嚴淑茗各兩套,而他手下的百分之三十七的公司股份,百分之十五留給路顏,百分之十七留給了嚴淑茗母女,剩下的百分之五則是分給他的一些老部下,其餘投資包括車輛散股均是他的三位家人平分。
遺囑宣讀完畢,一時間,眾人均是不語。
路擎天的財產分的太過公平,公平到……沒人敢站起來無理取鬧。
路顏輕咳一聲,又是她開口,“五叔,您也聽到了,現在心裏應該有數了吧?”
江昊天心裏暗做打算,想這遺囑似乎與他沒什麽關係,而後核算一下,卻發現,公司裏,股份最多者,還是他!心頭竊喜,他道:“既然這樣,五叔我就先主持,回去召開董事會!”
路顏卻叫住他,“五叔,別急!”
她轉過頭,看門外風雪疾疾,銀裝素裹。
男人身旁,有人替他打著黑傘,他步伐穩健,左肩上在行走上帶著幾片雪花,眉目清冷而英俊。他走進門,腳尖沾染的雪化成了水。
眉眼掃來,路顏衝他微笑,轉而對江昊天道:“五叔,現在公司裏最大的股東不是你,而是他……所以,該有他來主持!”
江昊天瞪圓了眼睛,最後幹笑著,“丫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路顏走到黎井笙身前,替他拍打了一下他領子上沾上的雪水,笑望著他,話卻是對江昊天說的:“五叔,前段時間,公司分股,林算子林少爺替井笙買了股,那百分之十九,加上我的百分之十五,就是三十四,應該是比您多的吧?”
黎井笙終於覺察到問題,不覺掃向路顏,看到她清麗的臉龐上,滿是決絕。
江昊天胸膛起伏,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止他,連同江孝元和路芝都有些震驚。
內堂的簡真和王奇聽到這裏,也都微微側目。
卻是木已成舟,回天無力。
人走,路顏卻叫住了路芝,黎井笙在外麵等她。
她看著路芝,“爸爸剛走,你就忙著站在別人那裏。”
路芝抬頭看了眼門外,黎井笙的背影,扯著笑說:“我沒你有本事,當然是自保最重要。”
“啪”響亮的一巴掌打在路芝的臉上。
路顏手掌發麻,她壓低著聲音,怒不可遏,“想想他生前對你怎麽樣!想想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這種人,真是不配叫他一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