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裴袁氏,也被謝綰姝的這份心思驚到了。
她上前兩步,將謝綰姝扶起。眼中溢出的,是止不住的讚歎。
“姝娘,你竟為裴家,為二爺想得如此深遠。連我都自愧不如呀。我方才說的那些,真是不該,你可別怪我。”
謝綰姝搖頭,
“夫人一心為二爺,姝娘怎會不懂,姝娘全都理解的。隻是,二爺這邊,就隻能麻煩夫人了。”
之後,她又轉向柳扶夕,同她說道:
“柳小娘子也幫襯了些,別總惦記著些不合事宜的事,惹夫人操心。”
柳扶夕原本是想趁機將謝綰姝趕回墉州去的。現在,卻突然被動。
明知謝綰姝話裏有話,她也隻能忍下,同謝綰姝賠笑。
“姐姐的叮囑,扶夕牢記。姐姐放心地去吧。照顧好自己。”
見兩人其樂融融的,裴袁氏心中無限安慰,她拉過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
笑意盈盈地道,“你們姐妹同心,就是二爺最大的福氣。”
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虛假的麵具。
謝綰姝覺得,自己勾起的嘴角都僵硬了。
正想尋個借口離開,就聽柳扶夕追問道:“不知姐姐打算何時上路?”
謝綰姝的眼珠一轉,故意說,
“倒也不是特別急,我想著先跟二爺商量商量。聽聽他是什麽意見。”
裴袁氏的笑容立即斂起。以裴羨之方才的表現來看,他怎麽可能讓謝綰姝離家一月呢。
如果這事兒同他說了,八成也就黃了。
她看向謝綰姝,
“不必如此。既然你起了這份心思,便盡早去吧。否則,佛祖也會怪罪的。至於二爺那邊,我自會替你解釋。”
這正是謝綰姝想要達到的結果。
“那便有勞夫人了。”她盈盈一拜,繼續說:
“後日便是黃道吉日,出發的日子,便定在那時吧。”
“那自然是極好。”裴袁氏的眉眼舒展開,忙不迭地點頭應下,
“此去路遠,時間也長。想必有許多東西需要準備。這幾日你也不必往這邊跑了,抓緊時間回去備些東西吧。臨行前,同二爺道個別就好。”
謝綰姝裝作沒有看穿裴袁氏的心思,感激地道,
“多謝夫人,那姝娘這就回去了。”
說罷,她行了拜別禮,轉身離去。
走得稍遠了些,梨月才問道:“小姐,我們真的要離開嗎?你就不怕柳扶夕與二爺......”
梨月剛開了個頭,謝綰姝就知道她想說什麽。
寬慰道:“放心,剛剛夫人的態度,你不是也看到了。
柳扶夕想要與二爺成其好事,勢必要得罪夫人,她不會的。”
“這樣啊!”梨月驚覺。
謝綰姝抿著唇摸了摸小腹,
“最近幾日,他鬧騰得厲害。正好我們出去躲一個月。
待回來後,他也就不必躲藏,可以見天光了。”
按照裴羨之醒來的那天推算。一個月後,她的肚子裏,就可以有一個孩子了。
“我明白了。”梨月點頭,轉而又擔心起另一件事來。
“可是,聽說寺中艱苦,飯菜還沒什麽油水。以小姐現在這身子,一個月的時間,能承受得住嗎?”
謝綰姝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在王府中,每日山珍海味的供著,這兩日還清減了不少。
待到了寺中,每日就隻能是蘿卜白菜了,梨月難免擔心。
“這些都是小事,放心吧。我和孩子,都沒有那麽嬌氣的。再說,也許我現在這身子,還就偏愛那清淡的口味呢。”
梨月知道謝綰姝這話隻是說給她聽。謝家雖不富庶,對謝綰姝卻是嬌生慣養著長大。
自小,謝綰姝就喜歡各式各樣的肉類。那些清淡的素食,何時入得了她的眼。
梨月看著謝綰姝尚未隆起的小腹,眼角泛出濕意。“為他,小姐真是受盡了委屈。”
“我真沒事。”謝綰姝笑得燦爛,哄著梨月道:
“這樣吧,你若是真怕我屈了嘴。就多給我備些零嘴吃。什麽酸梅酸棗,都備上一大包。”
“那是必須的,”梨月應下,
“一會兒,我便到坊市上買去。保準每一樣,都為小姐備得足足的。”
兩人閑聊著走到院外,心情也隨之越來越輕鬆。
然而,就在下一刻,當她們抬頭去尋輦嬌的時候,卻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裴凜川。
此時,他的目光,正追隨著她們,甚至微笑著向她們點頭致意。
很明顯,是早就盯住了她們。
謝綰姝和梨月的笑意僵在臉上。
不明白這個早就離開的人,怎麽又突然出現。
當然,此時的她們,已經不能對裴凜川視而不見。
腳下的步子縱有萬分不情願,她們還是向裴凜川那邊緩緩挪去。
裴凜川的步子倒是邁得很大,三兩步就走到了謝綰姝的麵前。
他搖著手裏的灑金折扇,唇邊也掛著笑意,“謝小娘子的心情很好呀?”
裴凜川本是看到謝綰姝明媚的笑顏,被感染到,才會說了這麽一句。
可他卻忘了,裴羨之這會兒正在忍受著病痛的折磨。
謝綰姝此時還能如此高興,本身就已經帶了原罪。
而他,還惡劣地將這事兒特意指了出來。
謝綰姝斂了斂神情,蹲下一禮,連忙道歉:“是姝娘恣意了,還請大爺莫要告到夫人那裏去。”
裴凜川反應了一下,這才發覺,自己一時激動的興奮之言,讓謝綰姝誤解成了斥責與威脅。
他忙後退幾步,擺著手解釋道:
“謝小娘子誤會了。本王在此處等你,可不是為了訓斥你。當然,也斷不會那麽無聊,去母親那兒,告你的狀。”
裴凜川掏心窩子的一通話,卻讓謝綰姝更怕了。
她沒有注意到裴凜川聲音中隱隱的慌亂,所有的關注點全都落在了一處——
“本王在此處等你。”
他專程在此處等她?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