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沉煙冷笑一聲,回肖百明:“守衛也是這同心閣的人,你們隻是這裏的學生,這同心閣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管了?”

肖百明被何沉煙反將了一軍,臉上青白交接,嚅囁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學生就做好學生的本分,好好念書,好好做人,不要整天閑著沒事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你們的翅膀還沒硬呢。”何沉煙看著眼前這幫學生,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但是說到這個,肖百明他們又有話說了。

“我們現在還很稚嫩,這個是不爭的事實,但是我們也並非是看不起守衛,而是他的身份,根本不配我們正眼看他。”

肖百明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語言中更是極盡嘲諷。周圍的學生紛紛附和,用目光上下打量著守衛,全然沒有顧及守衛的尊嚴,以及在場的何沉煙。

即便是何沉煙早就明白他們與守衛身份的不對等,還是被肖百明的無知與直白深深地衝雞到了。

這是何等的無知與愚蠢,這就是在同心閣讀書的學生的真實樣貌嗎?

何沉煙氣得不行,一雙明亮的眼睛逐漸染上了怒氣,她拍了拍守衛的肩膀:“站到我身後來。”

“可是娘娘……”守衛被何沉煙突然變化的語氣震驚到了,在他的印象中,何沉煙應該是站在燕王身旁的那個,巧笑嫣然的富家小姐才對,為何剛才那句話裏,充滿了憤怒,但是又異常沉穩。

何沉煙並沒有在意守衛的想法,她主動往前站了一步,那些刺耳的嘲笑聲又離她更近了一步,她不慌不忙,語氣平緩。

“真是好大的口氣。”何沉煙微微抬起下巴,眼眸中滿是輕蔑和不屑,“看來你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抬高了自己的地位,眼裏已經容不下一個長輩了?”

守衛的年紀在他們之上,這是不爭的事實,對麵的肖百明被何沉煙突然的發難給噎住。

“我知道你們的身份有別,能在這裏讀書的,想必都是在某方麵有一丁點的過人之處,但是你們剛才在我麵前竟然是那樣的態度,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嗎?”

何沉煙微微眯起雙眼,目光如利刃一般刺進了學生們的心髒。

肖百明晃了晃神,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滑動,背上竄起一股寒意。

是了,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什麽普通女子,她可是燕王妃,得罪了她就等於得罪了燕王。

“學生鬥膽,剛才不是我們有意冒犯娘娘,是我們失態了,還望娘娘恕罪。”肖百明彎下腰,向何沉煙賠不是。他周圍的學生也才反應過來,幾乎是同時,他們全都在向何沉煙賠禮道歉。

何沉煙冷漠抬手:“嗬,這不是挺有禮貌的嘛,怎麽剛才那麽一副耀武揚威的架勢,難道身為你們長輩的守衛不配得到你們的尊重嗎?”

話說到這裏,肖百明本來低垂的目光驀地抬了起來,剛才還卑躬屈膝的他,突然有了直視何沉煙的勇氣。

“娘娘,此言差矣。”肖百明慢慢直起身來,目光篤定地看著何沉煙,說,“您身後的守衛做的事情,但凡讓一個手腳健全的人來做,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做的事情並不特殊,相反,是卑賤的營生。”

何沉煙眉心一跳,察覺到眼前的這幫學生,思想恐怕比她穿越後見到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迂腐。

而肖百明接下來說的話,也確實印證了她的想法。

“卑賤的人做卑賤的工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我們,在同心閣讀書的大家,我們都是胸懷遠大誌向,是這個國家將來的棟梁之材。而他區區一個守衛,當然配不上我們的尊重。”

這就是這些學生的優越感嗎,簡直可笑。

何沉煙大概可以理解肖百明他們為什麽這麽高傲,他們現在的知識應該僅僅局限在書麵上,並沒有運用到實際中來,平時的生活也相當簡單,見到的人也被局限在一個小圈子裏。

總之,就是一群眼高手低,狂妄自大的小鬼而已。

守衛被肖百明的一番話說得無地自容,他長期處於這樣的環境中,性格和想法難免被這群人不知所謂的道理侵蝕。

何沉煙用餘光發現守衛不自然的表情,開口道:“你說你們將來都是棟梁之材,這些道理,都是誰教給你們的?”

肖百明認為何沉煙的問題十分可笑,讀書人的驕傲讓他忍不住勾起了一個譏諷的笑容,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們讀過的書籍不說上千,幾百還是有的。有了這些學識,難道還愁將來沒有機會大展拳腳嗎?”

不切實際的幻想,也確實是隻讀書沒有腦子的人愛做的事。

“那就是說,你們看了幾百本書,就已經認為自己是學識過人,天之驕子了?”何沉煙抬起右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那你們看看身後,這藏書閣中的書籍,與你們看過相比,如何?”

楚驍的藏書閣高大雄偉,光是這一層的藏書便浩如煙海,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些學生看過的那些書怎麽可能比得上。

果然,何沉煙的話讓整個局麵都沉寂了下來,半晌,肖百明才說:“我自認學識還沒有到達這般高度,但是,書籍也分有用無用,我們在同心閣學到的,都是前人留下來的金華,自是普通的書無法比擬的。”

“那你們看的這些書,都真正領會了其精神嗎?”

話是這麽說,其實何沉煙早就料到了,他們能領會什麽精神?看看他們讀了幾本書就眼高於頂的樣子。

但是,按照肖百明他們的性格,怎麽可能意識到自己隻是一知半解。

當肖百明他們信誓旦旦說自己“當然明白”的時候,何沉煙勾了勾嘴角。

年輕人還是好騙啊,這就上鉤了。

休息的時候,苗蘭芝正坐在屬於自己的桌前,一張一張地看學生們交上來的功課,偶爾會在這些功課上留下娟秀的字跡。

手中的功課還沒批注完,一個學生便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先生,快去藏書閣,您的學生和王妃娘娘吵起來了。”來人的臉頰通紅,說話有氣無力,不知是因為奔跑消耗了體力,氣血上湧,還是被何沉煙的身份給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