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王府的宴會上,何沉煙已經通過給那些女子治療慢性鉛中毒,換來了一些齊王府的消息。
其中最具重量級的,就是那些女子當時為什麽要選擇嫁給楚澤榮。
何沉煙回憶道:“有些人是因為家裏需要楚澤榮的幫助,有些人是因為自己想要獲得有錢有權的生活。我聽到這些理由的時候並不驚訝,但是還有一種,她們隻說了一半,我也不好繼續去問。”
“那是什麽?”楚驍問。
何沉煙開口要說,腦海裏卻閃過了那些人臉上猶豫踟躕的表情。
“她們說……還有幾個人嫁給楚澤榮的時候並不高興,整日以淚洗麵。其他人看不過眼,而且那幾個人性格還很懦弱,在齊王府的日子很不好過。”
說起來有點好笑,當時說這些話的人,明明就是欺負那幾個人的元凶之一,但是她們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卻有些難過。
不過換一種角度思考的話,何沉煙也能夠明白其中緣由。
畢竟在那樣的大環境下,如果自己站出來維護別人,那她們自己也會被列入可以欺負的對象。
“齊王府真是一座牢籠啊。”何沉煙感慨了一句。
楚驍對此深以為然,他說:“你說的那幾名女子,其實就是我之前說過的,楚澤榮通過某些手段,逼迫她們加入燕王府的。不過我常年在外,也隻聽說過一部分,但是可以確定是真的。”
何沉煙安靜地聽完了楚驍說出的消息,眼睛越睜越大,仿佛在聽一則血腥黑暗的新聞。
本來明亮的燭光都被這些事情披上了一層厚重的黑紗,嶄新的桌麵上,兩人黑洞洞的影子變幻莫測,仿佛隨時都會變成故事中的惡魔,吞噬掉這脆弱的光明。
何沉煙聽完之後,胃裏感覺一陣不適。
她不是在一個純淨無暇的環境中長大的人,她知道這世界上始終充斥著肮髒的交易,畢竟她自己本身,就是被這種人給害死的。
但是何沉煙在知道那些女子也碰上了無良的父母之後,她的心髒還是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如果說何沉煙聽到的那些消息,是那些女子為了父母和家庭自願付出,而且她們本來也很憧憬齊王府的生活,那楚驍說的那些女子,完全就是被她們的父母出賣,用她們這輩子的幸福,來換取她們原本家庭的榮華富貴。
“這些人……這些人生了女兒,就是為了拿來買賣的嗎!?而且……而且她們還被……”
何沉煙眼眶泛紅,不敢相信那些女子在嫁入齊王府之前,居然還被楚澤榮設計陷害,讓她們名譽受損,不嫁也得嫁。
細細想來,這不就是何沉煙之前在酒樓裏的遭遇嗎?
會武功的人尚且可以放手一搏,那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豈不是隻能被人輕鬆拿捏?
楚驍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太過於殘酷,所以之前才一直沒有同何沉煙說,甚至還給楚澤榮做的這些齷齪事,蓋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現在想來,自己之前的想法實在是過於愚蠢。
長歎了一口氣之後,楚驍將何沉煙輕輕攬入懷中,幫助她平複心情,隻是這種舉動收效甚微。
當天晚上,何沉煙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的她又回到了穿越之前,她穿著一身特殊材料的衣服,被人摁倒在實驗台上,四肢被機關束縛,在她父母冷漠的注視下慢慢下沉,最後被放入了一個被精心調試過的夜體環境當中。
這就是何沉煙家族所謂的“實驗”,讓實驗體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發展,查看各項數據。
而何沉煙父母口中的“實驗體”,其實就是他們的女兒。
夢中的畫麵太過真切,真切到何沉煙以為自己又重新經曆了一次。
楚驍在半夢半醒之時,感覺身邊的人有些不安分,睜開眼睛之後才發現,一向睡得沉穩的何沉煙,此時已經是滿頭大汗,而且還在眉頭擰得死緊,表情痛苦,呼吸急促。
“這是怎麽了?”楚驍呼吸一滯,心口的位置瞬間狠狠收縮。
他趕緊伸手去拍了拍何沉煙的臉,卻發現何沉煙的身體滾燙,而且還在持續出汗。
楚驍意識到事情很不對勁,趕緊推了推何沉煙的肩膀,試圖把何沉煙從睡夢中喚醒。
“沉煙……沉煙?醒醒……”
何沉煙感覺渾身難受,喘不過氣,胸口就像壓著一塊巨大的磐石,不管她怎麽努力都推不動。
就在她都已經快要放棄的時候,恍惚中,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溫暖的聲音,壓在身上的重量也逐漸消失。
楚驍看到何沉煙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擔心身邊的人再次陷入困境之中,楚驍用手把何沉煙輕輕環住,以防她再次出現意外。
直到第二天早晨,何沉煙才逐漸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被楚驍抱在懷裏。
雖然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十分親密,但是睜眼就能看到楚驍的臉,何沉煙的心中還是有些小驚喜。
楚驍一整晚都沒有睡好,生怕自己睡沉了,何沉煙出了什麽事,他沒有及時做出反應。
現在看到何沉煙正睜著那雙靈動的眼睛看著自己,楚驍的心才終於安穩了下來。
“昨晚上做噩夢了?”楚驍問。
何沉煙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你都把我嚇醒了,身上出了好多汗,我不知道才奇怪。”
現在楚驍的身上也沾了好些汗水,準備起來洗個澡。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你覺得困的話就再躺一會,我讓人去宮裏請蘇太醫來幫你看看。”
楚驍說完,披上了外套之後便出去了,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說要與何沉煙共浴。
“怎麽這麽正常?是昨晚上被嚇到了,還是之前隻是一時興起?”
何沉煙陷入沉思,被窩的溫暖讓她很快又陷入了夢鄉。
冒著白氣的熱水劃過楚驍背上的傷痕,昨晚上何沉煙在夢中的呢喃回**在耳邊,楚驍的眉頭不自覺又皺了起來。
看來過往的痛苦回憶還在,楚驍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夜晚,何沉煙獨自一人在河岸邊的背影。
那種孤獨的和寂寥是裝不出來的。
然而即便經曆了那麽多痛苦的事情,何沉煙依舊能夠笑得很開心,甚至還能把這種美好帶給自己和其他人。
擦幹淨身上的水珠,楚驍換好衣服,大步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