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皎潔，何沉煙終於放下了抬了半天的嘴角，一臉深沉地看著楚驍，緩緩開口：“隻是一時興起，想要試試，太後是不是和你一樣，可以接受我不是原來那個何沉煙的事實。”
“那結果呢？”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但是又沒有完全失敗。”
何沉煙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看向楚驍的目光當中夾雜著一絲可惜。
窗外的景色緩慢地向後退去，何沉煙低垂著眼眸，回憶起自己上一世的遭遇。
“我終究還是……對家人有一種渴望。”她淺淺了笑了笑，又抬起頭，看著楚驍的眼睛說，“這都要怪你！”
上一秒還因為何沉煙的真情流露而動容的楚驍，下一秒就愣住了。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何沉煙張開雙臂，身體前傾，緊緊地抱住了楚驍精瘦的腰，聲音悶悶的：“要不是你那麽好，我根本不可能想要和你的家人接觸，自己過自己的就好了。”
有了真正喜歡的人，自然就會想要獲得對方家人的認可。
而且……太後的年紀和性格，總是讓她想到記憶中的外婆，那是她童年記憶中，唯一的溫暖。
原來是這樣，楚驍啞然失笑，低頭摸了摸何沉煙的頭頂，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溫柔：“既然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我也肯定會負責到底。”
“真的？”何沉煙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真的。”楚驍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你剛才說的失敗，但是又沒有完全失敗，是什麽意思？”
“這個啊……太後也看出來了，按照之前十七年的經曆，我的性格肯定不會變成我現在這樣，但是我又是本人，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什麽可能？”
何沉煙笑得狡黠，“嘿嘿”笑了兩聲之後說：“她認為，我確實是被仙家教導成這樣的。”
“噗，咳咳！”楚驍猝不及防被自己的笑意給嗆到了，隨即又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說，“畢竟之前你是這麽說過，而且現在的你，就像是仙家送到我身邊的禮物，所以皇祖母的理解也並沒有任何差錯。”
“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哦……”何沉煙仔細想了想，穿越這件事現在還沒有任何的科學依據，按照這個世界的一貫思路，這麽解釋也確實沒有問題。
“現在看來，皇祖母應該已經徹底接納了你，以後就不要再多想了，過好現在最重要。”
楚驍理清了來龍去脈，但是還是有一點很好奇：“皇祖母的性格並不算和善，宮中有許多人想和她打好關係，幾乎都失敗了，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就憑那個故事？”
“什麽叫就？講故事是個技術活好吧？”何沉煙嚴肅地指出了楚驍不正確的態度，“而且宮裏那麽多人，他們也算和太後朝夕相處了吧？怎麽連這點都不知道？”
說到這一點，楚驍也沉默了，因為他也不知道。
太後早年和先帝成親，兩人並沒有什麽感情基礎，而且太後一直都是一個性格直爽，頗有些男子氣概的女子，很少有人能夠想到，這樣的人，竟然會有一個那麽孩子氣的愛好。
“這其實和人們喜歡八卦是一個道理，人的本質就是喜歡聽故事的。”
作為醫者，何沉煙也曾專門去學過一點心理方麵的知識，大多是用來讓病人放鬆，幫助病人調節的手段。
醫生可不止有望聞問切，很多時候，一些小小的細節，可以改變一個病人的心理狀態，讓治療更加順利。
太後坐在自己的寢宮，抱著一本話本，看得津津有味，手邊的熱湯都忘了喝。
楚朝暉在眾宮女的注視下走來，坐到了太後的身邊，太後依舊專注於話本，沒有給楚朝暉一個眼神。
“母後，您感覺身體如何了？”
“母後，今天的湯您還沒喝。”
“母後？母後！”
多了這麽多話，楚朝暉見太後依舊沒有搭理他，忍不住拔高的聲音，惹得正在專心看話本的太後十分不快。
“吵什麽吵？馬上看完了，等著！”
太後最煩別人在她看話本的時候，有人在耳邊吵吵嚷嚷。楚朝暉碰了釘子，悻悻地撇嘴，隻能隨手找來了另一本書，翻看了起來。
太後寢宮裏的書幾乎都是話本，楚朝暉日理萬機，每天看奏折都看煩了，根本沒有心思再去讀這些編撰出來的玩意，也不明白自己的母後為什麽那麽喜歡看。
終於看完了最後一行字，太後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準備拿起手邊的碗喝湯，卻被楚朝暉叫住。
“這湯都涼了，母後，朕讓人去熱一熱。”
手裏的觸感確實有些冰涼，太後點點頭，把手裏的碗交給了劉晚廷。
太後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問楚朝暉：“皇上日理萬機，行程早就排到明年去了，怎麽還有心思，到本宮這荒涼的寢宮來啊？”
一張口就是指桑罵槐，楚朝暉的嘴角抽了抽，回答說：“朕就是想來看看母後，您今天在轎子內暈倒，朕擔心您的身體，特意前來探望。”
“是啊，特意前來，意思就是平時也不用來。”
楚朝暉到嘴邊的話又被太後堵了回去，太後雖然牙尖嘴利，但是說的都是事實，他根本無法反駁。
看著楚朝暉的那張落寞的臉，太後的語氣終於還是軟了下來：“本宮的身體好著呢，下午那件事純屬意外，沉煙離開之前又給本宮看過了，說是讓本宮好生休息就行了，所以沒事別來打擾本宮看書。”
說到這裏，太後又白了楚朝暉一眼。
太後無礙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楚朝暉還是有一事不明：“朕聽太醫院的太醫說，出現您這樣的情況，一般是不會恢複得這麽快的。您當時記得沉煙給您用了什麽藥嗎？”
“怎麽？看本宮恢複地快，汙染了你的眼睛了是不是？”
“唉，朕不是這個意思！”
幾乎沒說一句話，太後都要拐彎抹角地指責他一下，楚朝暉現在都有點羨慕何沉煙了。
“您明明才認識沉煙兩天而已，怎麽對她那麽好？”
楚朝暉情不自禁的嘟囔道，濃濃的酸味把太後給逗笑了：“皇上這是吃醋了？”
楚朝暉想都沒想，趕緊否認：“沒有的事！”但是話說到一半，心裏確實還是有點不大舒服，有壓低了聲音說，“好吧，其實還是有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