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問帶著趙倩快速行進了十幾裏,已經離開了大梁的實力範圍,這個世界是以城池,堡壘為統治節點的,人煙之外的地域甚至能算是統治領域之外,這個時代可是連驛站這種東西都沒有,統治的細微處更是不能奢求。
“跟了這麽長時間,你也該出來了?”君莫問忽然停下道。本以為對方在他的裂空之劍下離去,卻一直跟到了現在,不得不見上一麵啦。
“是敵人嗎?”趙倩擔憂問道,一夜逃亡,她已經要心力交瘁了。趙倩的柔弱既讓君莫問內心升起保護欲,卻又使他感覺難以應付。從未應付過柔弱女流的君莫問極不適應,卻又有種麵對挑戰的快樂。
“不是,是一個,算是朋友的人。”君莫問道。
“朋友!那可要多謝君先生厚愛了,能被先生視為友人,嫣然有幸。”紀嫣然從林中出來,她身披黑袍,身體全部蒙住,掩蓋住窈窕身姿。
紀嫣然脫掉頭上黑袍的帽子,露出了冠絕七國的絕美容顏,來到兩人身前,動聽的嗓音說道:“君先生雖然魏國無敵,可若是信陵君出動軍隊,先生亦會感到麻煩吧!嫣然有一處安全所在,不知先生是否肯去。”
“這個?”君莫問有點猶豫,主要是不知無緣無故的紀嫣然為什麽會來找他,又不是花癡女,兩人交往亦不多。
紀嫣然微微的一笑,目光不由得看向趙倩,君莫問不知用什麽手段,竟將自身真氣打入趙倩體內,不損絲毫身體而得劍師的實力。一般的劍聖有塑造劍師的能力,隻需精微的操控牽引天地元氣入體即可,可是這是通過耗損對方身體潛能為代價,而且經常會有極大的後遺症。君莫問的手段神秘玄妙,以紀嫣然的家學淵源都是初見,這近乎稱得上神明造化了。
“君先生劍聖之身,自然踏浪波如平地,那裏都可去得,可是倩公主不過柔弱女子,即便有先生的造化之功,身體無有勞累之苦,但精神的疲累同樣需要休息。”
君莫問看看身邊的趙倩,她的臉色越發差了。一夜的奔勞和躲避追兵,雖然君莫問身邊其實很安全,身體上的真氣牽引亦不會勞累,但被追殺的心理負擔仍然很言重,而心神的疲累會反應到身體上,即使真氣護佑下,趙倩的身體同樣不堪重負了。心理上的負擔不是君莫問真氣可以救贖的。
“好,多謝嫣然小姐!”君莫問抱住趙倩,讓她的心神放鬆。
“君先生叫我嫣然即可。”紀嫣然帶著君莫問二人往樹林中走去。
“既然如此,嫣然也叫我莫問好了。”
……
三人來到一座高樓處,一座高有五層的樓房,在戰國這個時代很稀有。曆來古代人更欣賞平麵上廣闊的建築群,占地麵積越廣就代表擁有者社會地位越高,反而立體層次的高層建築一般都是商家所建,同時亦被認為社會地位低下的原因。
“莫問,到了。這裏是幹爹的觀天樓。”紀嫣然指點前麵空地的高樓,見君莫問仍是疑惑,醒悟道:“幹爹就是稷下學宮的鄒衍先生,也是他讓我找到你的。”
“是鄒衍讓紀嫣然帶自己來這裏!那個老頭,他找自己幹什麽?”君莫問心中疑惑,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認鄒衍當幹爹了,還有他問什麽讓你來找我?”我還以為是你自己來找我呢!唉!
紀嫣然對他神秘一笑,道:“馬上你就知道了。”然後不知說話,君莫問隻好帶著趙倩跟在紀嫣然後麵進入觀天樓。
“君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一進門就看見鄒衍那張老臉,讓君莫問對這個時代少有高樓的觀賞心情瞬間消散。
“是啊,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找我有什麽事。”君莫問不耐煩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果然好句!”鄒衍先是讚揚一句,又道:“果然不愧是新聖人!”
“新聖人,什麽意思?”君莫問皺起了眉頭。這個時代的聖人一般來說是指劍聖和諸子,兩者雖然有文武之別,但劍聖入道,天人交感,對天命人事的感悟絕不屬於諸子百家的高人,而諸子以人事求天命,成為劍聖亦不過一晚上的事情,由此劍聖諸子皆可稱之聖人。
“……可是,畢竟術業有專攻,諸子即便有劍聖之力,對於戰鬥終究不善,而劍聖雖然對天命人事有深刻見解,用於治國之道亦是力有不逮。但曆史上並不缺少文武雙全,兩者皆備的聖者,齊桓,晉文,就是如此,真正的聖賢。可惜自五霸之後,數百年間卻再無這般存在出現。”鄒衍解釋著,到了最後不禁有些慨然。
“可是現在,新的聖賢居然出現在我麵前!”鄒衍熾熱的目光令人受不了,君莫問竟然有了心寒的感覺。
“我可不是什麽新聖人!”君莫問打斷鄒衍的興奮狀態,他又不是項少龍,再說就算真有新聖人,也隻有趙國的公子盤,後來的秦王政。君莫問曾見過公子盤,那是更勝項少龍的資質天賦,若善加調教,隻需不到二十年就可位尊劍聖。除了傳說中的主角人物,這已是驚世核俗的成就了。
鄒衍露出自信的微笑道:“我自然有你君莫問就是新聖人的緣由了。”
“劍宗想要突破劍聖,就要將精神外放天地間,經受天地之間自古流動的武道意念磨礪,敗者自身元氣大傷甚至立時橫死,勝利則可精神力大漲,突破天地限製,成就聖境。
但自七年前長平之戰,七年來除了莫問再無人突破劍聖,即使我已經在劍宗之極很長時間,亦不敢走上突破聖境的道路。”
“這是為什麽?”君莫問好奇道。對鄒衍認為他是新近突破劍聖的論點不予質疑,君莫問的年紀不過剛過冠禮不就,自然不可能是十五歲以下時突破劍聖了。
這是一個武學體係非常嚴謹的世界,武者由煉精化氣開始,直至煉虛合道,中間不論,基礎很重要,成年之前,身體尚未長成,自身真元稀薄,這時就算天賦絕高也不可牽引天地元氣入體,否則隻會是自身真元駕馭不住天地無窮無盡的精氣,倒是即便有再強橫的精神意誌操控天地元氣,但自身薄弱的身體又如何可以承受衝擊。
古來的年輕聖者都是自小精神力強大,成年之前就有不遜於劍聖的級數,可沉重的天地元氣下,他們不能在那時突破,隻能不斷積蓄,到自身真元抵達人生巔峰時刻突破劍聖。
這可是以後的道路之基,能成為劍聖的,如何會看不到破碎虛空之路,再打地基時當然要慎之又慎。在鄒衍夫子心中,君莫問就是這樣一個天才劍聖,自小天賦異稟,積蓄真元氣血,到成年後,真元臻至巔峰時刻,牽引天地精氣入體煉化,突破劍聖,因為積累巨大的緣故,不過數年就到了劍聖之極的實力。
鄒衍接著道:“因為天地間流動的意念除了武道強者死後散發的,還有連年征戰的殺戮詛咒之念,自孔子著春秋開始,劍聖的突破越來越難了,劍聖也越來越少了。而到了白起為秦將,坑殺六國無數軍士,至這位殺神身死時,天地間的殺戮武道意念一時強盛到古來未有的巔峰。”
“以後突破劍聖越來越難了,就比如我自己,若是七年前有現在的實力,早就突破劍聖了,但七年後的現在,我卻再無一點希望!”鄒衍以自己作比喻後,不由得歎息起來。
鄒衍的講述讓君莫問對命運這個事物有些莫名感覺了。同時對鄒衍的論述和觀點也不是全盤否認,畢竟其不是劍聖,對天地的體悟也許新穎,但沒有借此突破聖境屏障,就說明他的道好不夠班,再說後世仍不失有很多破碎虛空的人。鄒衍的話聽聽就,不可當做論據,君莫問自身的道比鄒衍強了鴻溝般的一條線,那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
君莫問不認為是戰亂身死的平民對世界的怨恨造就了突破聖境的困難,不是劍聖的鄒衍不了解劍聖意誌的強大,那是與平凡人萬倍的差距,質與量上的絕對差異根本阻止不了劍聖級的精神意誌。
反而是自春秋以來,近百位劍聖身死後留下的意念聚少成多,積沙成塔後形成了遮蔽天日的陰雲更可信些。百位劍聖的意念殘留超過了這春秋戰國廝殺後數百萬的平民士卒意念殘留,當然兩者合在一起更有說服力。
心中不置可否的君莫問在趙倩心情舒緩後決定離開,不顧鄒衍的熱情挽留,隻留個他一句“天下統一契機已現”的敷衍。
“莫問要回趙國嗎?”紀嫣然道。
“不,我想先去韓國一行,順便和韓非公子交流交流。”更重要的是韓國那邊《晉書》殘卷,得到了三分之二《晉書》後,君莫問對使晉國成為百年中原霸主的《晉書》全卷有些垂涎了,常常感歎難怪有男人會練《葵花寶典》之類的秘籍,不知是練成後絕世武力的吸引力,秘籍中蘊含的天地哲理對好奇的人類更有潛移默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