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君莫問漫步於秦淮河畔,在這微涼卻又飄蕩著迷離的夜色裏,岸邊和河中央華美典雅畫舫就如盛開的蓮花,飄蕩在水中。
秦淮河自古以來就是風月聖地,有點不準確,確切的說,有上麵的詩可知,應該是從唐宋時代開始昌盛,所謂飽暖生淫*欲,食飽衣暖之時,才會生淫*欲之心。倉廩實而知禮樂。
經過南朝衣冠之士的名士風流,再到南方曆代都城級別的開發建設,隋唐盛世和南宋的傳世詩詞傑作燦若繁星,精神文明蓬勃發展,實際上是建立在物質文明雄厚社會財富的基礎上,如此才促進了風月事業的繁榮昌盛。才成就了明清時的秦淮天下第一風月之地。
傾聽著畫舫河岸兩邊才子佳人的吟詩唱和,君莫問倒是發現,原來包裝之道,古來有之,明明是出來賣的,卻要包裝為才子佳人的兩情相悅或是時常繁盛似科舉的花魁大賽,不過其中最著名的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噱頭!
看著畫舫那些花枝招展的翩躚女子,衣著華麗而又匠心獨運,引人遐思卻又若隱若現,真真是媚而不妖,包裝之道遠勝未來。比起現代某些事情連些遮擋都不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義淩然,胸中無悔呢。真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說到風月,妓女這個行業很古老,有據可查是在春秋時代就有了,齊國管仲之設女閭。不過此刻君莫問想到的並不是風月,有一點要知道,這裏是一個武道極其發達的個人武力可與國家勢力相抗衡的世界。他就曾在一本古舊的典籍上看過一些秘聞,比如管仲其實是春秋時一代無上宗師級高手,而其嫡傳弟子就是一個……那個你知道的,傳說中第一所妓院即是他設立的。
“可是君劍帝當前,我家小姐有請公子一會!”一個依稀可見年輕時風韻的婦人在船頭中叫住了閑逛中的君莫問。
“哦!敢問你家小姐芳名?”君莫問倒是有些好奇眼前畫舫的船主是誰了。
這艘畫舫縱使在十裏秦淮的星羅密布中也是較大的了,周圍少有船隻,加上不似其他的畫舫般燈火通明,彩燈光照,僅是船艙中似有幾轉紅燭,通過畫舫紗布緯紡中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憐秀秀嗎?”君莫問踏入畫舫之內。他有些明悟,因為龐斑望見浪翻雲的關係,這位原著中覆雨劍的紅顏知己並未與其相遇,反而自己先一步見到了這位紀惜惜之後的江南第一才女。
畫舫裏麵就如同一間小房,柔和的燭光之下,布置的精巧細致,有著溫馨的氣氛,還有一張軟鋪,一茶幾兩小凳,桌上幾碟小酒小菜,令人忽起賓至如歸之感。
最誘人目光的是坐於軟榻的一位絕代佳人,秀手舉杯,似正為到來客人斟酒。
君莫問輕輕深吸一口氣,憐秀秀竟是身著一襲輕紗,略顯迷蒙的明眸和微微披散的烏黑秀發,卻是剛剛小憩而起,偶遇之下忽然將他請入畫舫,梳洗打扮都未來及。
隻不過,憐秀秀對於常人來說算是遮蓋的裝束,在君莫問眼中,卻是有等於無,輕紗之下的絕美身姿的妙處在他眼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憐秀秀拜見君劍帝。欣喜之餘,失禮之處還望劍帝無怪。”憐秀秀對自己身著輕紗有些羞澀,君莫問一招手把一件外衣從遠處招來遞給她。
“劍帝之稱愧不敢當,叫在下君莫問即可。秀秀大家的厚愛到讓莫問心中慚愧。”
憐秀秀接過外套披上,掩住外泄的春色,輕輕一笑,天籟般的嗓音如風鈴一般:“那我就叫你君大哥吧。不過,君大哥也不許稱我大家,隻叫秀秀就可以了。”
“聽聞秀秀的箏技天下無雙,不知你君大哥我有沒有機會欣賞。”君莫問的目光看向旁邊箏弦之上。
“君大哥有要求,秀秀安敢不從!”
憐秀秀明眸望了君莫問一眼,之後閉目凝神,再睜開美目時,已是秀雅如仙子,手先是一按箏弦,之後纖指流動,一段清脆的弦樂之聲滿溢香舫。
出自箏仙的演奏,君莫問頓時沉醉其中,好似過了很久,有似乎隻有一瞬。音樂之藝至此,已近乎於道!能夠和龐斑扭曲時間的霸道一拳媲美了。
君莫問深深看了一眼憐秀秀,若以樂道比之武道,那憐秀秀無疑已踏入天人之境,到了以樂動心,以心動人的境界。
他終於知道了,為何浪翻雲會鍾情紀惜惜,傳鷹的紅顏知己是高典靜,燕飛會帶著紀千千一起踏足仙門。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終究是童話,兩人的見識,閱曆,所受教育,人生目標和所在的環境,都注定了那不會是現實,即使成真也隻會成為一場災難。
所謂龍不與蛇居,彼此差距太大,即使一時激情無限,終究會平複下去。浪翻雲武功之高,就似武林中的皇帝一般,若是紀惜惜僅僅是美貌一點,在他眼中不過與平常人無二罷了,又怎能使近乎仙人一般的覆雨劍客落入情網,讓見過言靜痷的朱元璋曾經滄海難為水。
那是因為,如她們這般的絕代才女,雖然不通武藝,但在自己之道上的成就,絕不輸於浪翻雲這般人傑,都臻至各自領域的巔峰,可對峰相望,又如何會不起紅顏之情!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由憐秀秀的驚世箏藝可知,對於生命和人生的感悟,她絕不輸於厲若海一般的武道強人。
君莫問忽然理解為何浪翻雲沒有墮入和紀惜惜容貌相似的穀姿仙的懷抱,反而被憐秀秀一個青樓孤女俘虜了,因為若紀惜惜是樂道上的龐斑,那繼她之後的憐秀秀就是可與其相搏的浪翻雲了。
“隻可惜……憐秀秀若是習武,必可至邪靈一般的境界。”君莫問心中暗歎,接著又是失笑:“武功和樂器是兩種不同的道,憐秀秀在樂道上的成就可不表示在武道同樣有如此天賦。”
正在回味憐秀秀一曲的君莫問忽然眉頭一皺,居然有人前來打擾如此良辰美景。就如同看小說剛到精彩之處時,忽然太監了。此刻君莫問心中不由升起怒火來。
“本人燕王朱棣,剛剛有幸聆聽到憐秀秀大家的仙樂,冒昧請求一識仙顏。”船外的男聲低沉醇厚,充滿著一種成功成熟男人的魅力。
憐秀秀歉意的看了君莫問一眼,然後整理一下外套起身。燕王權勢實力極大,即使要逐客也需親言出聲,故而憐秀秀去到船門處。
君莫問忽然攔起憐秀秀柔韌的細腰,推開船艙之門,將外麵的景色盡覽眼中。低首吻住憐秀秀溫潤的紅唇,捕捉靈巧的香舌,吸取其口中的甘甜,直到她快喘不過來氣才放過。
“憐秀秀已是我君莫問的女人,其他人若敢冒犯,死!”君莫問的聲音傳遍整個秦淮河。
憐秀秀撫胸喘息,衣衫微亂中,外衣內似乎隻有輕紗。燕王的臉色瞬間陰沉,可還不及有所言行,君莫問輕輕揮了下衣袖,不聞任何風聲,燕王和他的船就推開數十丈外後,徑直落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回到船艙中的憐秀秀推開君莫問,掙脫其懷抱,神色有些冷淡道:“君劍帝未免太霸道了。秀秀如何就是你的女人了。秀秀雖然是青樓女子,但也一直潔身自愛,從未被其他男人碰過。”
“那莫問可要當秀秀的第一個男人了。”
狹小的畫舫中,根本無有躲閃的餘地,君莫問一伸手,憐秀秀再次進入了他的懷抱中去。知道無法反抗的憐秀秀停止了掙紮。
不過君莫問並未露出勝利的微笑,反而語氣中有一種無奈的思緒,道:“人都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海的悠遠與恢弘,博大與奇秀,的確令人神往,比起塵路上的泥窪,當然願意向無比的大海挺進。可是江湖雖遠,天下雖大,一如江湖,身不由己。這浩瀚無際的世界其實是一個囚籠,所以古往今來會有那麽多天才絕世之輩,窺望破碎虛空,超脫凡世。”
君莫問的眼睛對上靜靜細聽的憐秀秀的美目:“天地雖大,其實不過一個小小的泥窪,你我都隻是其中的魚兒。不過,於這狹小的泥濘之中,有一條可以相濡與沫的魚兒,豈不是生命最大的幸福。”
憐秀秀被君莫問蘊含哲理的情話打動,主動獻上香吻,輕柔而又纏綿的一吻之後,憐秀秀忽然推開了君莫問。
她收攏了下激吻中披散的秀發,深深看著君莫問輕笑道:“君郎果然很會騙女孩子呢!你明明是一條即將前往大海遨遊的江湖之魚,而秀秀則是路邊水窪中等待相濡與沫的小魚。”
君莫問忽然有些意興索然,穀姿仙、虛夜月她們求的都是相濡之魚,而自己卻是將要遠遊大海的江湖之魚。是否應像龐斑一般無情才是最好的呢,天道孤途!
憐秀秀抱住君莫問,螓首靠於他胸前,輕聲道:“也許將來君郎會去暢遊大海的廣博,但此刻,我們不過是這狹小的天地中的兩條小魚。君郎,此刻的秀秀心中隻想要你的歡愛,與你相濡與沫!隻望君郎悠遊於江海中時,不要忘記曾經有一條小魚和你相濡與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