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家的東西本來就有很多被送到證物科,劉端他們開始看書了,尤其是那本《地下迷蝶》,看完後幾個警察交流心得。

“這裏麵的主角小時候被凶手滅了全家,但他被迷暈,醒來發現自己被鎖鏈困在地下室,脖子跟四肢都被捆著,被虐待了長達十年,後來被警方救出,重新進入社會,但凶手早已消失無蹤...後來男主事業有成,卻發現社會上重新出現了連環凶殺案,疑似凶手再次出現,他跟警方聯合調查...最後,在主角的幫助下,警方終於找到了凶手,卻發現凶手被關在一個地牢裏,變成了一具幹屍,被囚禁的模樣跟當年主角遭遇的一模一樣,警方察覺不對勁,回頭再查,卻發現主角已經消失了。”

“其實主角變成了另一個凶手,從被虐待到被馴化,到反殺,到以凶手身份模仿作案,再到完全替代他...蝴蝶破繭,進入新的輪回。”

“但殺人的手法繼承下來,地下室與麻醉,囚禁與折磨。”

一個女警若有所思:“難怪李錚會有讓張江背鍋的想法,薑曳的猜測沒錯,他的確從書中模仿犯案,那他大概率也會選一個有地下室的幽秘環境,也會如小說裏麵那樣,讓麻醉針這種存在哪怕被發現也能合理解釋比如?”

劉端:“魚塘那邊已經查遍了,沒有這類線索,但李錚在山裏還有一個地盤。”

女警:“養狗廠。”

當天警方回到樵葉村,在山中那個廢棄養狗廠找到了一個地下室。

這個地下室很隱秘,知道的人不多,以前曾用來為母狗接生。

後來養狗廠敗了,被李錚另做他用裏麵有一些中藥藥材殘留,以及相關一些器具,這些都來自書中所得。

藥材是他以自己的腿傷為由陸陸續續從不同的中藥店買來的,拚湊一起,有些甚至是讓陳慧替他去買。

一個店老板還記得當時陳慧說自己老公怕疼,他得了一個偏方,非說吃了有用,她擔心偏方不安全,還細細問了老板藥材料想,老板說沒事。

她當時還挺放心。

養狗廠的地下室有門鎖,隻有他能出入,後來在他家裏果然找到了對應的鑰匙。

證據鏈差不多全了。

但一同出警的女警那天情緒很不好,因為在地下室空間裏還找到鐵鍋等烹飪設備,也發現了角落裏的一些狗骨頭。

案件開始進入收尾階段。

老林站在法醫部解剖室,看著陳慧浮腫、傷痕累累並且開始腐爛的屍體,它已經被溫柔的法醫重新修補好,等著送還陳家人的手裏。

老林忽對同事說,“等這案子結束回家,我一定會告訴我女兒,不管結不結婚,不管是哪個人碰著她哪根手指頭,告訴我,拚著這身警服不穿,我也要讓那狗東西付出代價。”

“這世上不缺男人,不缺愛,隻有她自己最珍貴。”

雖然他女兒才上初中,可他已經開始害怕了。

劉端他們告知了開庭的日子,但薑曳提前被李家人找到了。

陪同李家人的還有她的爸媽。

路子可以啊,都找到原主爸媽那去了。

李家這邊要求她上庭那會說點好話,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你爸媽錢都收了,如果你不幫忙,那我們可以告他們勒索。”

薑曳看著李家人裏麵一個年輕麵孔,估計是李家下一代裏麵讀大學的人吧,還挺懂路數。

原主的爸媽一副唯唯諾諾的姿態,好像很老實,但言語卻十分市儈精明,那婦人扯了扯薑曳的袖子,滿口擔憂說:“大妞,人家也不容易,都是當人爹媽的,發生這種事,李錚也不願意,他們家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再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不是那陳慧被男人,李錚也是委屈了,你一個姑娘家,摻和裏麵,不如就這麽算了吧...人家來都來了。”

滿身煙味泛著一股子臭味的薑爹一張口就暴露了大黃牙,語氣可比老婆強勢多了,滿不耐煩道:“別整那麽多事,趕緊給我答應了,別給我們薑家惹麻煩,不然我饒不了你!”

薑曳看著這倆人,掌心有點癢,原主的記憶裏有關於這兩人的事,但凡抽出一件來,都足夠讓從小被嬌養的薑曳直接氣得腦溢血,可原主活了多久,就忍了多久。

現在,薑曳依舊忍下了。

“你們這算是用我家人威脅我,要我做假證?”

“倒不是做假證,隻是覺得李錚都已經那樣了,你再雪上加霜也沒啥意思吧,你家條件也不好...”

這小夥子一邊說著好話威脅,另一邊李錚倆姐姐也跪下來了,哭嚎著要她放李錚一馬,說什麽李家就這麽一個男丁,有沒有孩子,要斷子絕孫......

薑曳冷眼看著他們,反手就是一個電話,順便當著李家人的麵把剛剛的錄像發給了劉端,而後朝對方微微一笑:“小夥子,你怕是不知道賄賂脅迫證人,這是妨礙司法公正罪,要判刑的,三年十年的都保不準。”

“不過我支持你趕緊告我爸媽,雖然證明他們收錢了可能影響我出庭作證,但也可以成功讓他們以及你一起被判刑,這可真是太好了。”

薑家爹媽:“???”

薑曳避開了薑爹扇過來的巴掌,對李家小夥子說:“等著警方聯係你吧。”

“順便說幾句,這倆位大姐,你們去過山洞不?見過你們的好弟弟用斧頭剁屍體喂狗的樣子?說實話,他是性無能,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一般這種人嚐試過殺人的快感,很容易心理變態,而且無法控製情緒,所以他出於憎恨,甚至把孫勝閹割了,這萬一讓他以後看到你們兒女雙全,家庭美滿...對了,你們老公身體怎麽樣?你們有孩子不?”

倆大姐跟其他李家人臉色都變了,哆哆嗦嗦的好幾個說不出話來。

倆李家姐姐也傻眼了,被自己老公拖拽著離開。

薑曳冷眼看著他們丟盔卸甲逃走,再給了薑家爹媽兩個大白眼,再他們反應過來前率先仗著年輕人的敏捷身手,轉身快跑進學校,一邊吩咐保安別放人進去。

“我爹媽老賴,一進去了容易躺校長車底下訛錢,大哥小心些哈,不行就報警,咱不省那點電話費,我最近跟警局很熟,絕對幫你說話。”

保安:“...”

如果是糾纏校內學生還好,最後是那個學生自己承擔責任,如果是糾纏到校長跟學校高層那邊,那他估計會被辭退。

那他得很嚴謹才行。

審判那天,作為受害者,也是證人,薑曳四人都到場了,前麵三人事先被公檢法三方的人做過情緒疏導,讓他們不要緊張,三人滿口應下,尤其是曹光跟張江,滿臉恨意,偶爾朝薑曳甩來厭惡的目光。

他們覺得如果不是她把李錚引到坑裏,他們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她跟李錚一樣可惡。

薑曳視若無睹,拿著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而後,三人入庭後看到李錚,還是都嚇得哆嗦,作證也斷斷續續的。

最後是薑曳。

法庭一方的人觀察了下薑曳,發現這姑娘在四人裏麵看似最為嬌弱,弱不禁風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不會暈倒吧。

那李錚現在看著有點可怖,否則張江三人也不會被嚇到。

“等下不用怕,他被控製住了,沒法傷害你。”

薑曳:“真的嗎,希望不會嚇到人家。”

她把最後一方塊落下,叮咚,通關了。

上庭後,薑曳目光一掃,瞧見了很多案件相關人員,已經前來旁聽的社會人士,而後看到了被告席上坐著的李錚。

哦豁,這人誰?!

薑曳此刻是真嚇了一跳。

現在的李錚頭發發白,瘦骨嶙峋,好像在這一兩個月內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但他的這種消瘦是可怕的,皮包骨頭,越發凸顯了他的冷酷跟陰狠。

就好像人模人樣的凡人終於露出了魔鬼的本質,沒法偽裝了,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殘暴。

可他的眼神真的很恐怖,就是那種直勾勾盯著你,哪怕死也會找你索命的那種。

尤其是他看到了薑曳,那眼神跟表情就更明顯了,他甚至還咧咧嘴,露出血紅的牙床跟發黃的牙齒......

女警看到薑曳表情變了,以為她被嚇到,正想說什麽,卻聽到薑曳用古怪的口吻來了一句,“那裏廢了,還能減肥?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這瘦了起碼得有三十斤吧。

MMP,效果夠好的啊,她最近可是胖了好幾斤。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的,像自言自語,可又能讓不少人聽見尤其是李錚。

噗...

一個正在喝水的陪審員差點嗆住。

但李錚被激怒了,怒而站起,露出雙手的鐐銬,但扯動了雙腿時間的傷口,好痛,加上被法警用力按下肩膀,坐下去了,更痛了。

哎呀,看到這一幕薑曳心裏就爽了。

法庭氣氛也微微躁動了一波,但庭長咳嗽了下,又恢複了安靜。

嚴肅,嚴肅!

而後薑曳就開始履行自己的義務了,一改之前柔弱氣質,有條不紊提供證詞,老林等人在下麵察覺到她給的證詞都很切中要害,比如李錚一直嚐試證明自己的精神問題,以此拜托預謀殺人的嫌疑,雖說警方已經給出各種有效證據,但作為活著的受害者,他們的證詞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李錚故意嚇那三人,但他好像嚇不住薑曳,還被她氣得扯痛了襠。

“他兩次問蔣春玲我是否見過他,是否懷疑他,後來主動用槍射擊我們...”

“一開始我也想求他不要傷害我們,為此我還故意偽裝示弱成陳慧的樣子,可他還是把我們推入了坑裏,要求我們四人自相殘殺,甚至要求張江跟曹光殺了我們...我當時還很納悶,他為什麽要這樣多此一舉。後來我發現他戴著手套跟腳套,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我就覺得他想殺人滅口並栽贓嫁禍給張江了,後來我還提醒張江他們,讓他們反抗,他見狀就開始露出凶相直接用斧頭劈我們了。”

薑曳給出的供詞裏麵涉及很多李錚提前準備好的東西,以及為滅口跟嫁禍做的準備,這些都有利於法官判斷李錚行為的主觀性,而非過失...

“我逃了,他一路追殺...”

綜合警方查出的證據,以及證人的作證等等因素,法官最終認為李錚此人思維縝密,涉及到自己是否暴露的事便狡猾殘忍,且從小說中學習並模仿犯罪,滿嘴說為了老婆而殺人,屬於精神失常的應激反應,實則內心殘暴無情,不僅常年家暴妻子,而且不思悔改,為了自己的憤怒跟殺戮欲望,選擇類似的方式去傷害別人,從未念及夫妻感情,更毫無半點人類情感,屬於重大犯罪...

當庭判處死刑。

李錚豁然站起,雙手抓著欄杆,嘴裏喊著:“不,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服!我不能死,我不能...”

他尖叫著,乍一聽跟影視劇裏反派大太監要被拖下去打死時似的,哪還有之前凶狠的大反派氣場,渾然雞鴨破嗓,狼狽不堪...

李家人好多慘白了表情,但都無言語。

李錚憤怒不已,抓著欄杆朝薑曳怒吼,薑曳竟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於是她朝他豎了個中指。

狗渣男,去死吧,呸!

薑曳目送了李錚不甘且無能咆哮被法警拖出去,正心裏倍兒爽的時候,忽敏銳察覺到有人在盯著她,這目光很奇怪,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下意識轉頭看去,隻看到席上許多人已經烏泱泱退場,她沒看到人。

錯覺?

為何她有一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