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劍落寞的身影顯得是那樣孤單,雖然旁邊有一個四、五歲大的“孩童”緊跟著他,可這絲毫也不能揮除他心中的那份寂寞……

剛才在劉“國舅”府中他已看清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菁兒,他真的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衝動想上去吻一吻她冰冷的腮……

向她刺出那一劍時,他的心都在顫抖,刺在菁兒身上,卻疼在他心裏!有如一千支芒錐在紮著他的心……

可是這一劍他必須要刺出!

唯有刺出這一劍,他才能救她還有她師姐的命!

隻有刺出這一劍,紫晶兒才會放過她倆。

紫晶兒不會為難死人!

他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的劍才會偏了那麽一微忽,好象是刺中菁兒和李莫言的心髒——其實並不是這麽回事。他現在唯有祈求上蒼能讓菁兒快點好起來。

他真的很想去和菁兒相認,可是他最終還是抑製住住了自己的衝動。

他答應了紫晶兒,永遠不見除了她之外的別的女人。同時幫她看護好魔嬰,每天幫助它進食——吸食新鮮的人血!

條件就是紫晶兒每天給他一粒解藥,可以保持人形,不至於再變成魔——隻要有十二個時辰停止服藥,他就會變成魔!

為了不變成魔,他不得不接受了這個苛刻又殘忍的條件。

他也向紫晶兒提了一個條件:由他決定魔嬰的進食,魔嬰吸食誰的血肉完全由他決定!另外,她不能阻止他去幫助他的朋友。

出乎他的意料,紫晶兒竟答應了他的條件,同時限定他每天必須去服侍她一次。

魔嬰已經吸飽了人的血肉,現在該是他回到她的身邊去的時候了。

紫晶兒住在北京城裏最大的旅店——春滿園客棧,開了一間最豪華的房間等著他。紫晶兒限定他子時一定要趕到,否則便要罰他——至於怎樣罰,那得看她心情的好壞,心情好時,陪她聊聊天、喝喝茶、吹支簫曲就可以了;心情中等惡劣時,就要他把三十六招行房之術都在她身上嚐試一遍;心情極端惡劣時,那就要折磨他一天一夜,直到他筋疲力盡、如一隻被吸幹的鯰魚!

他忽然有一絲苦笑,他感到他和現在的一種職業很類似,從事這種職業的男人叫“鴨子”。

其實紫晶兒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美麗的程度絕不會遜色於唐菁兒、小蓮、阿菊她們,也很溫柔,甚至還有超過之勢。

可是和這麽樣的一個女人呆在一起他竟絲毫引不起興趣,相反隻想吐……

他結識的女人也不算少,除了唐菁兒她們九個,還有唐菁兒的師姐李莫言,還有那位人妖——如果那位人妖也算女人的話——其實她也應該算女人,她的性取向就是女人;當然還有這位紫晶兒。

唐菁兒她們九個在他的心裏簡直就是天使的化身,那份端莊、純潔、美麗令他的心揪疼,不由自主就想嗬護她們,不讓她們經受任何風雨;他對李莫言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變,他覺得李莫言雖然有些固執、冥頑、不近人情,可她依然是一個行事很正派的女子,有自己成熟的思想和主見,同時在唐菁兒這件事上她已頗有悔意,足見她仍是性情中人,是人,是女子,善良溫柔的一麵仍在她身上有所體現;而人妖,其實行為舉止仍然還是人,仍然是個食五穀雜糧的人,也可以說她是個“壞人”,可她的身上或多或少仍還有人性;而紫晶兒,在她的身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人性,隻有魔性!她已經徹底成了魔!用一句話來形容她最恰當不過——披著仙子的外衣,軀殼裏卻是個魔鬼!

他現在就要回到魔鬼身邊去了,他必須要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也永遠不會後悔!因為他的心裏有愛,這已經足夠了。

他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趕回城裏。

但是前麵的樹林裏忽然升起燈籠火把,然後他便看見了一個人和一隻狗。

鬼兄站在一棵樹下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楊兄別來無恙?”

楊一劍似乎不想跟他過多客套,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似乎不相幹的話:“你還想不想品嚐鮮血,這裏有二十五個人和一隻狗。”他是偏頭對著那四、五歲大的“孩童”說的。

那“孩童”立刻咿咿吱吱叫了起來,似乎感到很高興。

鬼兄的眼睛一掃到那“孩童”臉上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是誰家的小孩?”

“你說呢?”

“眼光這麽凶狠,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長大了一定不得了,一定又是個冷血殺手!”鬼兄感慨道。

“現在就不得了,還等它長大?”楊一劍嘴邊掛著一絲譏諷的笑。

“是嗎?現在如何不得了?”

“你想見識見識?”

“當然想。”

“那你可別後悔。”

“後悔?哈哈,我陳灌西打娘胎裏出來就沒有後悔過!”

“真的不後悔?”

“這小孩最多四、五歲,他就算做出什麽驚天之舉那也隻是一個孩童呀,他難道也會舞劍?他的劍也舞得象楊兄一樣快?”

“它不會舞劍——它會喝血,喝人血!”楊一劍的語氣透著一股寒意。

陳灌西搖搖頭:“楊兄,我不管他是誰家的孩子,你最好讓他站到一邊去,免得待會兒嚇壞了他。”

楊一劍冷笑一聲,並不言語。

那孩童卻似被激怒了,“嗖”地一聲便竄到了陳灌西麵前,衝他發出一聲怪異的嗥叫。陳灌西這才看清了那孩童的相貌,不禁嚇得打了一個寒戰,渾身的血液都差點凝住……

他駭然叫道:“楊兄,這孩子怎麽長得這麽醜?”

“它不僅長得醜,它還有一樣特別的本事——吃人!”楊一劍的語氣更冷,一點也不象說笑。

陳灌西的手不由自主地伸進了口袋中,摸住了那把他賴以成名的兵器——閻羅勾魂斬,也就是那把月牙形的小梳子,他亮相以來還隻使用過一次,那就是在涼州城外的石台上同鍾雲過招的時候。

陳灌西還未來得及出手,他的狗又搶了主人的風頭,搶先出手了。它“嗷”地一聲吠叫,似一道閃電竄到了那“孩童”麵前……

魔嬰又豈會怕這麽一隻癩皮狗?

兩個身影都發出嗥叫聲,在夜空中閃電般地交錯而過,就象兩個人一樣,過了一招——

血,噴濺,一物重重地從空中摔下,“啪噠”一聲不動彈了。

陳灌西仔細一看,正是自己的那條吠天!看樣子已經死去!

看來它再凶也隻是一條狗,就算它很出名,很多人都怕它,它也隻是一條狗。狗,又豈能是魔的對手?

陳灌西的臉色駭成了一張豬肝:“你、你、你到底是個什麽怪物?你竟然咬死了我的狗?”

“它不是怪物,它是魔嬰!”楊一劍代替它回答道。

吠天的斃命讓陳灌西一下紅了眼,他狂燥地咆哮一聲:“我不管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殺死了我的狗,我也要你償命!”

陳灌西的話音蒲住,手中的“閻羅勾魂斬”已經揮出了一道月牙形的電光,“倏”地撞向魔嬰的身軀!

“轟!”電光結結實實打在了魔嬰身上,焰火飛騰、塵土激迸,地上幾乎都迸出了一個大坑坑!

煙焰散盡,魔嬰卻一點事都沒有,而且,它的身軀也在起著變化——隻身高達兩丈、如一座小山似的怪物兀然矗立在了陳灌西麵前,這怪物熊不象熊、猿不象猿,全身的皮膚泛著一種詭異的古銅色,背上長著一排凸出的大肉突,臉則象傳說中的雷公,屁股後則拖著一條水桶粗的大尾巴,身上更有幽藍色的火苗在跳動,更顯出了一層令人窒息的詭異!

不但陳灌西,那二十四鬼使皆毛骨悚然,平生哪裏見過這麽恐怖、猙獰的怪物?

陳灌西駭異之下,仍然使出了他的絕招——他的“閻羅勾魂斬”在他頭上丈多高的空中滴溜溜旋轉不停,接著光華大盛,雲端中現出一張略隱略現的魔王的臉,那魔王的臉隨風搖曳著、扭曲著,“倏”地罩到了那怪物的頭上……

“轟轟轟轟”一條條電光似遊龍般從夜空中扯下,霹靂聲爆響不絕,無數氣浪急風暴雨般打在怪物身上,就如大海裏的驚濤駭浪狂猛地摧虐著一隻顛簸在浪尖波穀裏的小船,小船無論怎樣都逃不脫被摧虐成碎片的命運……

然而令陳灌西駭異的是,他的“閻羅勾魂斬”打在那怪物身上竟無異於撓癢癢,無損於它分毫!

“它是魔王,你能殺得死魔王?”楊一劍譏諷的語氣遠遠地傳來。

“魔王?”陳灌西目中因吠天斃命而歇斯底裏的光芒不見了,代之的是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懼意。

不待他有所反應,那魔王已經伸出粗壯的胳臂向他抓來,就好象一隻巨猿在捏一隻螞蟻!

“奪!”地一聲,陳灌西的身上又逸出了一個保護光罩,象一個透明的“光蛋”將他保護了起來。魔王所捏住的隻是“光蛋”的外殼,卻捏不到躲在裏麵的陳灌西。

魔王暴怒地咆哮著,一雙胳臂拚命地揉搓那個“光蛋”——那是陳灌西以全部的真氣凝結成的保護結界,魔王似乎還不能將它捏碎,無奈,隻好將“光蛋”擲到了遠處……

陳灌西雖然沒有受到什麽損傷,不過也嚇得失去了人色,連屎都嚇得拉出了好幾筒……

他的二十四鬼使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當他從“光蛋”裏出來時,楊一劍和魔王早已遠去,他的二十四鬼使和他的狗一樣,真的去了陰間做了鬼的使者……

這真是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