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鬼’?”華軍等人聽了錢老二等人所說,皆驚得毛發直豎。

鄭美珠忽然道:“不是‘童子鬼’,是‘魔嬰’!”

“魔嬰?”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牢。

這是一座有點類似於宮殿的大房子,沒有宮殿的金碧輝煌,隻有陰森、冷戾和殺氣,仿佛就是一座大冰窖,令人身子發冷。實際上這裏沒有一塊冰,即使是穿著最單薄的汗衫,也會渾身冒汗。

但是絕對沒有人來到這裏會冒汗——隻會發冷、發抖!

人妖一夥站在地麵上仰望著空中。

空中有一個相當於現代籃球場大小的空間,象一個巨大的囚籠,隻不過這個囚籠是用數道紅白藍光線構造成的,上麵有八根懸空的暗紅色柱子,每根柱子上用鐵鏈捆綁著一個人,中間是個花白胡須的老者,四周是七個形容憔悴的女子。

這花白胡須的老者正是殿閣大學士——當朝一品宰輔龍好聲,也就是一劍他們要尋找的天德老人。那七位女子,自然就是小蓮、小珍、阿菊、小紅、冬香、虹虹、瑩瑩七個。

這個懸空的囚籠,正是人妖精心布置的結界——閻羅撕心裂肺陣!

所謂閻羅撕心裂肺陣,乃是人妖用化血絲穿透被縛者的身體,在他們的心髒上打了一個結,營救者隻要敢碰觸這根化血絲,被縛者的心髒就會被扯落——立時斃命!是以此陣乃是最惡毒之妖異邪陣!那化血絲乃是用千萬怨靈的魂魄煉就而成,附有無數凶靈惡煞,無影無形,若以常法,根本就不能解!

何況外圍還有一道難以逾越的結界。

是以華軍、鄭美珠他們隻能望陣興歎,無功而返。

不過人妖他們若要處死被縛之人,仍須去掉結界,方可施為。平常他們也是不能進入結界的。

所以華軍才說唯一的機會就是劫法場。因為到了法場之上,人妖總是要去掉結界的。

醉生夢死王聖芳道:“看著這些白嫩的妞不能嚐鮮真是一大憾事!”

死去活來齊一虎道:“淩大人,能不能稍微關一下結界,讓我等享受一下這些妞們的滋味?”

人妖淩寒斬——也就是那黑鍛麵綴梨花少女冷冷道:“絕對不行!楊一劍和唐菁兒也許就在附近!結界一關,他們就會乘虛而入!”

王聖芳道:“淩大人你也太多慮了吧?那楊一劍和唐菁兒如果真的敢來又豈會等到現在?我看他們已經逃到了天涯海角了。他們就算敢來,又豈能觸動大人布下的化血絲?”

“他們兩個的能力不是你們所能夠想象得到的!”

這時那鬼兄陳灌西道:“大人,咱們在這裏守株待兔終究不是辦法,不如主動出擊,去尋找玉女教的老巢——西蜀山撫琴台!”

不死不休何作言忽然道:“你知道西蜀山在哪裏?你以為憑你的這條癩皮狗吠天就能夠找得到撫琴台?”

死皮賴臉李四海道:“我看淩大人布下這個結界是枉費心機——楊一劍和唐菁兒根本就不會上這個當!咱們把這些人都做掉算了——明天就把他們押上法場行刑,看姓楊的露不露麵?”

諸葛淮陰騖道:“萬萬不可——在法場上要想拿住楊一劍、唐菁兒那可比登天還難,而且在法場上必須關掉結界,咱們更加沒有把握能夠看好犯人!”

李四海道:“可淩大人的化血絲仍然在起作用啊!”

“化血絲也難保萬無一失——淩大人的血煙之毒那麽厲害都讓姓楊的一夥找到了解藥,他們未嚐就找不到化解化血絲的方法!”諸葛淮鼓起死魚眼睛反對道。

淩寒斬忽然一揮手止住了諸葛淮的話頭:“李大人的話言之有理——立即通知刑部,擬文告處斬龍好聲等八人,三日後在菜市口行刑!”

京城北郊一處荒地裏,這裏是成片的亂塚,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幾隻老鴉在空中盤桓,撒下一串哀鳴,另有幾隻野狗在亂墳間撕咬著什麽——也許是隻老鼠,也許是隻野兔,也許,就是它們從墳墓裏刨出來的死人的骸骨!這是很正常的,有些墳埋得淺,骸骨被野狗拖出是常有的事。

忽然一隻野狗發出了淒厲的吠叫,跟著“啪”地一聲從一座墳包後象被人大力擲了出來,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死去了,身上盡是咬痕——竟象是被什麽東西噬咬致死的,連內髒都拖了出來!

“嗷——”群狗一齊發出了驚惶的駭叫,仿佛世界末日來臨!

是什麽讓它們如此驚惶?

當然是一隻小猴子,不,應該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兒童”!

這“兒童”蹲在一座荒草亂晃的墳尖上,佝僂著身軀,盯著那些嗚嗚哀鳴的野狗,象在打量著一頓美味的大餐。這幾隻狗,雖然不肥,但也夠填飽它的肚子了。它抹了一把唇邊的狗血,杏棗般的眼睛突地往外一凸,巨嘴一張,發出一聲嚇煞人魂魄(當然也能夠嚇煞野狗的魂魄)的巨吼,“倏”地往前往竄去……

血,濺到了荒草上,眨眼間,這幾個野狗都變成了血淋淋的死狗!

荒墳間霧氣更重,霧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高大的人形。

要說是人其實又不完全是人,隻能說是個人形生物,他的全身皮膚都**在外,呈一種草莓似的暗紅色,背心中央長有一排鋸齒狀的肉突,身後還拖著一條粗壯的大尾巴,兩條直立行走的大腿表明他看起來還具有人形。但他實實在在已不象人。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是個怪物,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還象人。如果說和人還有一點象的話,那就是他的心……

他的心永遠還是人的心,永遠的鮮紅剔透,永遠泵送著鮮血,永遠隻為她跳動!

他踏著墳間的亂草慢慢走向蹲在一座墳包上抱著一隻野狗正在撕咬的“兒童”,向它伸出手,平靜道:“你可以走了。”

“兒童”放下了手中的野狗,抬起一雙無神的眼望著這個人形生物,眼中似有一絲恐懼。但更多的是憤怒和羞惱,它惱恨這個人形怪物老是糾纏著它,要置它於死地。它才來到這個世界,還遠沒有嚐夠血腥和鮮肉,又怎肯甘心回到那幽暗的魔界?

“我知道,你就是那隻魔嬰,這是人類的世界,不是魔的世界,你必須離開!”

那果然就是魔嬰——魔尊者和九彘產下的孩子,注定了要成為新一代魔王的魔嬰!

它似乎還不會說話,力量似乎也還不夠強大,遠達不到魔王的水平,但它卻似聽懂了那人形生物的話,也懂得表達它的憤怒了。

“吱——噗——吱哩哇!”它咆哮一聲,就地一滾,竟然化成了一隻巨獸,本來還算高大的人形生物此時和它比起來就好象一隻小猴子麵對一個身高兩米的壯漢!

人形生物毫無畏懼,一步一步向那魔嬰走了過去……

這兩個世間罕見的怪物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魔嬰忽然撈起人形生物用力擲向高空——人形生物恍惚還記得自己的過去,雖然被擲了出去無處借力,但他仍然就在空中做出了一個高難度的翻滾動作,調整了姿態,返身又衝了回來,一雙拳頭突然往前一送,兩道罡氣“蓬蓬”打在魔嬰身上,塵土激射,一座夯實的老墳竟然都被罡氣打得翻飛了開來,然而那魔嬰的身軀卻晃都沒晃一下。

不過趁魔嬰手舞足蹈、搖晃亂吼之際,那人形生物已如一頭怒獅撞在了魔嬰的胸口,魔嬰龐大的身軀立時就被撞了出去,如一蹲巨大的石佛像摔砸向地麵,地麵不僅被砸出了一個大坑,連帶砸平了三座老墳!

魔嬰的身軀又縮小成了四、五歲的孩童大,望著一步步走近的人形生物,它的眼中現出了恐懼,它雖是魔王,但卻不具備有魔王的力量。

“嗖!”一道紫芒突然自人形生物身後傳來,結結實實打在人形生物身上,人形生物發出了痛苦的哀叫,全身“蓬”地燃燒成了一團詭異的紫色火焰,同時他帶著這團火焰飛了出去,全身的皮肉都似在“劈啵”燃燒,青煙“滋滋”在他身上繚繞——

眨眼間,他全身的皮肉就燒光了!

令人震駭的是,被燒光了的皮肉裏竟露出了一個人的軀體來——是真正的人!

是一個清俊削瘦的青年男子,隻有一隻手臂的男子!

他雖然奄奄一息,仍掙紮著一個滾翻離開了那團詭異的紫火。同時他的眼睛直瞪視著五丈開外的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全身紫衫、臉上閃著一層詭異紫光的女人。這個女人其實很豔,豔得令人不敢注視。但她身上的這份詭異之氣也注定了沒有人敢親近她,至少在人間是沒有。任何一個色膽包天的男人都不會對她有興趣,也不敢有興趣。無論誰接觸到她的目光,心裏不打三、四個冷顫才真的是怪事!

但這隻有一隻手臂的男人臉上卻並無懼意。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很坦然地望著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慢慢走了過來,手裏把玩著一柄梭狀的東西,剛才的那道紫光就是從梭上發出的。

她抱起了魔嬰,象一個慈祥的母親哄著自己的孩子:“哦、哦,小寶貝,乖,別怕,阿姨在這裏,沒人敢欺負你……”

“你是誰?”那個男人終於說話了,聲音卻很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