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在動……”曾國文忽然駭然大叫一聲。

他的一個“動”字才剛出口,那四塊方磚之間的地麵便突然往下沉去……

六個人剛好都站在這塊突然下陷的地麵上,六個人都措手不及,就象簸箕裏的豆子,一齊傾倒了下去,“啪嗒啪嗒”象疊羅漢一樣擠壓成了一堆。“撲撲撲”也不知是誰,連臭屁都被摔得直往外滾。

龍拐的口鼻正對著黃跑跑的屁眼心,一股無法擺脫的腥臭之氣直衝進他的鼻膜,他隻得屏住呼吸、憋住氣——沒想到憋了不到半分鍾,便憋不住了,反而大口呼吸起來,也不管那是屁氣還是氧氣……黃跑跑則被聶小霞臉貼臉壓住。他做夢都想不到會和一個美人臉貼臉地挨在一起。一時間幸福的感覺竟超過了重物壓在身上的感覺。鍾禮兵則和鄒文莉互相摟抱在一起——摔下來之際,兩個人恰好站得最近,竟都本能地伸出手抱住了對方,那一刻腦子裏都是空白,根本就想不到“”上麵去。曾國文卻是最慘,象個被壓扁了的柿子一樣墊在了最下麵。

幸好他們摔下來的地方並不是很高,最多兩層樓高。而且地上也並非是硬地,而是鬆軟的泥土。同時眾人體內都有真氣護體,因此並沒有人摔傷。看來這是第三層墓室。

好半天,眾人才漸次爬了起來,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後,眾人才發現這一層並不是如想象中的那般黑暗,而是到處都有忽明忽暗的綠色光球在飄來蕩去——其實不是光,是一團團如拳頭大小的火焰,綠色的火焰。

“鬼火!”鍾禮兵盯著這些綠色的火焰,忽然駭叫道。

“不錯,是鬼火,隻有鬼火才是綠色的!”龍拐和黃跑跑也一齊驚恐地叫道。

“什麽鬼火?是磷火,還虧你們都是‘高中生’,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聶小霞不滿道。龍拐道:“磷火也是從死人的骨頭裏溢出來的磷遇到空氣而燃燒的,不是‘鬼火’又是什麽?”

“對對對,磷火就是鬼火,鬼點的火!”黃怕怕讚同道。

“你們不要再說鬼了,這下麵好陰森啊!”鄒文莉駭叫道。曾國文最後一個從地上爬起來,看來總算沒有被壓成扁柿子。他鬆了鬆筋骨,喝止住眾人道:“大家要小心,這裏陰氣很重!”黃怕怕道:“得,還真的掉到鬼窩窩裏來了。”

每個人都不再說話,豎起耳朵、睜大眼睛,屏住呼吸,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那些鬼火起先似乎隻是漫無目的地在那裏飄來蕩去,看起來是一種雖然神秘但並不詭異的自然現象——畢竟雖然人們把其稱為“鬼火”,其實知道它就是白磷遇到空氣自燃而已。但漸漸地這些磷火似乎有目的地聚了攏來,那泛綠的光映得每個人的臉龐都變成了一種古怪的綠色,仿佛是地獄裏的鬼卒。

龍拐似乎想要給自己壯膽,竟一手想撈住飄到自己麵前的鬼火。沒想到他的手剛一接觸到那團鬼火,那團鬼火竟“撲”地一聲向四周擴散開來,那泛散的綠光中,竟隱隱有一張鬼臉!更駭人的是,那鬼臉竟變成了實體,說不出的猙獰和恐怖。“啊!”一聲慘叫,一個人“撲通”倒了下去——是站在龍拐旁邊的鄒文莉,她竟然比龍拐還先暈了過去。龍拐也想暈,但卻暈不了,隻是傻傻地站著,喉嚨裏也發不出聲音。眼看著那張鬼臉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口的獠牙就要咬住他的腦袋……

曾國文袍袖一揮,一股內力驟射而出,“呯”地一聲,龍拐立即飛彈飛出去,摔跌在了一邊,那張鬼臉卻隻是輕微晃動了一下,仍在空中飄飄拽拽,一點事也沒有,仿佛就象是透明的空氣。不過也幸得曾國文這一擊,使得龍拐也免去了一劫。

但那張鬼臉也同時被曾國文吸引過去,狂怒地咆哮著撲向曾國文。曾國文本能地往後一退,不料隻覺得背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卻是同黃怕怕撞在了一起,黃怕怕的麵前也飄浮著一張鬼臉,兩個人屁股撞屁股,自然一齊跌翻在地。黃怕怕隨手一撈,竟又撈起一截骷髏的上臂骨,他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地上竟然遍地都是屍骨,橫七豎八,層層疊疊,不知道有多少。同時空中飄浮著的那些鬼火竟然全都變做了鬼臉,一時間陰風淒淒、厲鬼嚎哭,宛如到了陰曹地府!最駭人的是,地上的那些骷髏也在慢慢地扭動,有的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咯吱咯吱”一片骨頭、關節錯動聲。

龍拐哀嚎一聲:“完了,今天要被鬼打死在這裏了!”黃怕怕擤了一把鼻涕道:“嗯哪,我原以為我們掉進的是個陪葬坑,沒想到是個殉葬坑!”鍾禮兵奇怪道:“陪葬坑、殉葬坑,還不都是一回事嗎?”“這你就不懂了,陪葬坑是埋藏陪葬品的地方,誰要是找到就發了;可是這殉葬坑,埋的都是殉葬的人,咱們掉到這種地方,還能活著出去嗎?”聶小霞瞪了他們一眼道:“別廢話了,快點運用你們自身的武功打‘鬼’呀!”龍拐等人如夢初醒,胡亂揮動著手臂,抵禦著撲過來的惡鬼。

不過頭上有鬼臉,地麵有骷髏,而龍拐這些人又不會控製自己的內力,純粹是亂打一氣,眼看就要成為新鬼了……

危急關頭,幾個身影忽然從天而降——確切地說是從那個塌陷了的洞裏一躍而下,正是郭離、鄭美珠、錢老二、李詩茵等人。郭離怒嘯連天,刀片旋舞如風,那些骷髏頓時紛紛被他砍得支離破碎、肢節亂飛,眨眼間都成了一堆白骨滿地散落,那些飄浮在空中的鬼臉也紛紛被他的刀鋒逼退,仿佛都被他的煞戾之氣所震駭。

但這些鬼臉畢竟不同於骷髏,稍作驚散後又重新聚攏,圍著郭離發出一陣陣咆哮,仿佛無數的冤魂厲鬼在嘯唳號呼。

鄭美珠道:“郭離,你讓開,讓媽親來!”又環顧眾人道,“所有的人都蹲下!”離離閃到了一邊,眾人也都下意識地蹲到地下。

鄭美珠在中間立定,試著調勻丹田之氣,準備催發出“明月玄火術”。但她試著運了運氣,隻覺得氣血很虛,顯然不足以接引九天玄明神火以發出“明月玄火術”。她知道這時候隻要有人給她體內輸送點真氣,她就可以接引神火。但她看了看周圍這些人,不由搖了搖頭,發出一聲籲歎,然後盤腿坐下,蓄積丹田之氣,一麵對郭離道:“郭離,為媽親護法!”

郭離答應一聲,立刻站到了鄭美珠跟前,橫刀在胸,虎視著那些靠近的鬼臉以及在外圍遊逛尚未被他砍劈的那些骷髏。這少年就象是鐵打的,眼裏充滿亢奮和堅毅,似乎從來也不知道什麽叫做畏懼。

錢老二等人有心幫鄭美珠,卻不知道怎麽搞法,隻好幹著急。這時外圍刀光又起,郭離已在驅逐那些鬼臉。然而這些殺不死、斬不斷、象是生生世世糾纏不散的怨魂始終桓繞在四周,張牙舞爪地咆哮著,有幾次,這些惡魔都逼得很近,差點咬著了郭離。李詩茵怒喝一聲:“錢老二,起來,我們也幫鄭女俠護法!”錢老二條件反射似地跳了起來,大刀片一陣狂舞,果然又逼退了幾張鬼臉……

然而三人之力仍顯得單薄,眼看已經無力抵擋越來越多的鬼臉,密密麻麻的鬼臉已經將他們重重包圍,眾人身上的衣衫皆已被那些惡魔撕咬扯爛,擋在最外圍的郭離尤其受創嚴重,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都是鬼臉所咬的印跡,錢老二也掛了彩,左眉梢被抓破了一條口子,鮮血流了滿臉。

就在眾人都快崩潰之際,鄭美珠忽然縱身而起,雙掌環抱於胸,“明月玄火術”終於發出……

天色墨黑,似一帷沉重的大幕籠罩著四野。

一個孤單的身影行走在這曠野裏。他的步伐迷茫而無力,似乎他的身體很虛弱,虛弱得幾乎不能支撐住他的身體。他的眼裏沒有任何的表情,眼珠幾乎都不動。他就這樣迷惘地往前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但是他的腦海裏卻始終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吸引著他,召喚著他。但他卻不知道那個身影在何方,他也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找她回來,他隻知道,他不能失去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天邊似乎劃過一道閃電的微芒,微弱得幾乎感受不到,可見這閃電的遙遠。但他的眼裏卻似乎忽然有一星火苗跳動了一下。那張臉竟然清晰地閃現在眼前,他麵色頓時激動起來,想要擁抱住那張臉,但那張臉卻很快又消失了——原來隻是幻影。代之而來的卻是一把刀,一把閃著寒光的短匕,那把短匕深深地插進了她的心髒,而他卻無能為力阻止她……

“不!”他的臉上一陣抽搐,那是錐心的痛苦!他伸出一隻左手,右袖裏卻空空蕩蕩,他踉踉蹌蹌撲上前,想要抓住那把短匕,但卻抓了一個空,然後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