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苦藥才剛下肚兩口。

這時李湖圖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了進來。

“萍兒,安胎藥可喝下了?”

“爹給你買蜜餞了!”李湖圖興衝衝提著兩袋紙包,邁步進了紫蕪院。

從翰林院回來時,他想到女兒從小最怕藥苦,就在一貨郎手裏,順便買了甜食。

雖然李清萍讓李家蒙羞,但他從未有半分責備,依舊對其疼愛有加。

正好,李清萍剛覺難以下咽,聞聲,她急忙放下藥碗,高興地走出屋去。

“太好了父親,女兒正覺口苦,是什麽果子的蜜餞,快先給我看一看。”

就這樣,剩的大半碗湯藥,就被她順手放到了桌上。

而就在這時,腹中的蕭弈哼唧了一聲,從昏睡中醒了過來,猛的察覺到了不對。

躺在一片溫暖之中,這兩天來,他本已漸漸適應了這具胎身。

可是眼下,一陣疼痛朝他身上襲來,讓他忍不住**了一下。

等等!

這是……什麽情況!

蕭弈趕忙大喘口氣,待快速反應了一下,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幅胎身……好像……好像正在被什麽東西融化!

李清萍喝的兩口落胎藥,已經起了一點作用。

眼下,腹中的胎兒正搖搖欲墜,大有落盤之勢。

“疼……”

“好疼……”

蕭弈越發感到痛苦,小小的身子,開始極力蜷縮起來。

意識到自己要有危險,他顧不上震驚,趕緊思考。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很快,蕭弈就想了起來,方才李清萍好像喝過安胎藥。

“莫不是,那勞什子藥出了紕漏,難道那不是安胎的東西,而是不利於我的玩意兒?”

蕭弈又驚又怒,待身上的疼痛緩解了些後,他意識到必須阻止李清萍,不能讓她繼續服藥!

這時,李清萍已經挑了兩塊酸梅蜜餞,含在口中緩了苦味,然後就要伸手去摸藥碗。

“多謝父親了,含了這酸甜之物,再喝藥就順口多了。”

李清萍淺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湊近碗邊,正要把湯藥繼續送入口中。

聞聲,蕭弈猛的用力掙紮,恨不得撞破這層肚皮!

不能喝!

“啊!”李清萍突然臉色慘白,腰身疼到佝成蝦米。

劇痛仿佛是一串火藥,要讓李清萍腹中炸開一般,她很快渾身顫抖,手上的藥碗也砸落在地,捂肚倒在地下。

聽到藥碗破碎的聲音,蕭弈雖鬆了口氣,但為了以防萬一,仍舊不肯罷休。

“蠢貨,誰許你亂喝東西,差點害我大計,也該讓你吃點苦頭!”他還在用力撲騰,恨不得折掉李清萍半條命去。

李清萍疼得直在地上打滾,摔在一片藥湯之中,衣裙都被染上了色。

“萍兒!”

“小姐!”

屋子裏,李湖圖和丫鬟們都慌亂極了,急忙撲了過去,“萍兒,你、你這是怎麽了?來人,快去請郎中!”

薑家這邊,小糯寶時不時凝聚心神,一直留意著蕭弈的靈識。

然而,等了近乎一日。

蕭弈卻仍在人間,並未去地府報道。

“難道是吳爺爺的藥,沒有起到作用?又或是出了別的岔子。”

小胖丫眯了眯眼,意識到事情恐怕不順。

畢竟常言道,禍害遺萬年。

蕭弈若是那麽容易就嗝屁的,那也就不是禍害了……

想到這兒,小胖丫也沒有著急,而是沉穩地看向門外。

“鄭嬤嬤,去一趟小柳莊,給我把胡刀疤叫過來。”

……

與此同時,和小胖丫一樣,同樣也在留意蕭弈動向的,還有那兩位所謂大師!

這二人早在為其換身之時,就給蕭弈的靈識布下結界,但凡有所異動,都會隨時有所感應。

這會子,蕭弈險些喪命的信號,已經讓這兩人捕捉到了。

其中那個老者猛一哆嗦,率先睜眼道,“不好,結界剛剛震動了一次,那位小公子胎身有難!”

雖然,他還不知具體發生什麽,但很清楚一點,就是一旦蕭弈掛了,那他們挑中的這張長期飯票,可就要功虧一簣了。

於是,這二人不敢耽擱,當即就去了顧長櫻的府上。

“皇後娘娘不好!”

“我等無用,為您挑選的天生旺星,怕是要保不住了!”

他倆裝模作樣,一進正堂,就跪地掩麵大喊。

畢竟,攀上顧長櫻這條路,本就是蕭弈給自己留的,保命符之一。

什麽?

顧長櫻坐在長長的軟塌上,正精心磨著指甲。

聞言,她神色大變。

“你倆快跟本宮說仔細,那孩子到底出什麽事了?”

正所謂,狡兔三窟。

蕭弈撞牆之前,吩咐兩位大師鋪的這一條路,終歸還是大有用場的。

這不,待那二人說出蕭弈胎身有難,恐怕不能出生,顧長櫻二話不說,這就打算親自去一趟李府。

她要的,就是這個孩子平安出生,再留在自己身邊,旺她的氣運。

所以不能出任何岔子,實在不行,她就把李清萍弄到自己眼皮底下。

於是第二天清早,顧長櫻便換上一身盛裝,又讓兩位大師偽作郎中,進了李府大門。

昨日一夜,李湖圖幾乎都不敢合眼。

百草堂的幾位郎中,早被李清萍的肚子嚇怕,說什麽都不肯出診,而之後找的幾位郎中,依舊說不出病因。

李清萍疼了小半天。

直到蕭弈折騰累了,才放過這個臨時的生母,她才能堪堪睡上一個時辰。

此時,得知顧長櫻來了,李湖圖懵然起身,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先皇後?為何?我家和她並未有什麽交集啊?”

等到他走出院子時,就見顧長櫻當真到府,還正露出一臉關切,朝他微微一笑。

“皇……”李湖圖剛要出口行禮,又意識到不對,隻能驚詫道,“您……您是稀客,不知有何指教?”

顧長櫻上前道,“昨日你家滿京城的找大夫,鬧的動靜不小,本宮聽說了。”

“正巧,我身邊一直有兩位頂用的府醫,專擅婦人之症,所以想來給你家看看。”

“從前,咱們雖沒什麽交集,但本宮失勢之時,聽說翰林院裏隻有你這樣的老實人,沒有跟風奚落本宮,全當是本宮回敬的一點善意吧。”顧長櫻虛與委蛇道。

李湖圖心裏覺得怪異。

畢竟,這先皇後哪裏會是善類,隻怕是有所企圖。

可是想到女兒的身子,他也顧不得什麽了,於是便彎身道,“多謝您了,我這女兒腹痛得厲害,多個郎中都說無用,還請兩位大夫快替她瞧瞧,若有法子,定有重謝。”

很快,兩位大師隨著顧長櫻,這就進了李清萍的院子。

進屋之後,顧長櫻瞥了一眼周圍,“大夫看病有規矩,不喜屋內有人打擾。”

待李湖圖和兩個丫鬟都退了出去,屋門一關——

顧長櫻紅唇一勾,也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她走到床榻邊,扯下布巾,溫柔地握住李清萍的手。

“皇、皇後娘娘?不是要讓大夫把脈嗎,您這是……”李清萍虛弱抬頭。

“噓,不要出聲。本宮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救你和你的孩子!”

“你可知,你這腹痛並非身病,而是有人故意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