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頭拌了會兒嘴,但很快又揚起嘴角,樂得見牙不見眼了。
日思夜想了這麽久,終於,他們進京來了,就能看見小乖寶嘍!
這時,馬車簾子一掀,露出來的是楊田梅和顧寡婦,兩張滿是新奇的笑臉。
此時此刻,村長父女倆、老李頭還有顧寡婦姑嫂,正一起從大柳村趕來,進京送糧食來了!
他們聽聞京中鬧糧荒。
想著薑家就在京城,於是都跟著著急起來。
最後幾個人一合計,幹脆自掏腰包,買下了整整一車隊的糧食。
走,進京,給乖寶他們送糧去!
這一路趕著車隊,顛簸了六七日,眼下終於走過了京道,進了城門了。
幾人滿心歡喜,迎著小風,長著褶皺的臉上,也露出了即將團聚的歡喜
而這會兒,薑豐年揣著個暖手爐,才剛出了府門,正要去慈幼局當差。
忽然,隔著不遠,一道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
“請問,公主府在這條街上是不?咋走啊,給我們指一下吧?”
公主府?
薑豐年聽到有人提及自家,腳下一頓,好奇地轉身看去。
然而下一刻,視線裏就猛然闖入一個老頭子,黝黑幹瘦但精神頭十足,穿著一身靛藍的棉襖,正揚著一把新煙鬥,笑嗬嗬朝人問路!
“村、村長叔?”薑豐年不敢信,忙閉上自己的眼睛。
“壞了,早上起猛了,咋都出幻覺了。”
村長肯定在大柳村啊?
咋會出現在京城。
肯定是他太思念村裏,才會看花眼了。
豐年用力搖頭,可再睜眼時,卻不想那幹巴老頭竟越來越近,滿是溝壑的臉上還露著憨笑,是那麽的真實!
薑豐年眸底一驚,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不是幻覺,還真……真的是村長叔!”
村長這時也看見了他,高興揮手,“豐年,我們來給你們送糧了!”
下一刻,兩道滾燙的熱淚,就從豐年眼眶裏湧了出來。
送糧食……
他們竟這般惦記著薑家……
這時,見豐年淚流滿麵,愣在門口不動彈,送他出來的馮氏覺得奇怪,忙走出去問。
“怎麽了老大,你……”
然而話未說完,馮氏也震驚住了。
她望著不遠處的來人,“村長?田梅!是……是你們嗎?你們怎麽來了!”
村長帶著車隊呼呼啦啦,牙花子都露在外麵晃,“糯寶娘,豐年,嘿嘿我老頭子不請自來,來給你們送糧了呀~”
說完,他也不顧馬車還在跑,一骨碌就跳下地。
“村長叔,真的是您啊,我出門時,還以為我眼珠子花了,看錯人了呢。”豐年咧著嘴巴,差點哭出聲來,抱住了老村長。
村長拍著他的肩膀,濕著眼睛朝馮氏笑,“哎呀,看咱是有多久沒見了,豐年這孩子,咋的眼睛還掉貓尿了。對了,這京城實在太大了,我們進了城門後,繞了好幾次路,才打聽到你們府上在哪兒,要不然還能來早點呢。”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啥早點晚點的,都不打緊。”馮氏高興壞了,抹了抹眼睛,手都不知往哪放。
這時,老李頭他們也下了馬車,一個個看到馮氏母子,都激動得喊出聲來。
“薑家嬸子~”翠翠臉頰紅撲撲,像個熱情的小辣椒,撲到馮氏懷裏就蹦了兩下。
老李頭抱住豐年,上下看了一眼,欣慰極了,“看你現在穿上這身綢衣裳,也太氣派了,活脫脫一個王孫公子,你肯定是有大出息了。”
楊田梅、顧寡婦也和馮氏緊緊拉著手,眼裏全是久別重逢的喜悅,鼻子也酸酸的。
馮氏笑過了後,忙喊小廝快把車隊安置好,這就領著他們往裏進,“別在外頭杵著,咱都是自己人,來了我這裏就和從前在村裏一樣。”
楊田梅和顧寡婦屏氣凝神,進門後每走一步,都抻著脖子往上看,被這院牆、門上的雕梁畫棟所折服。
村長和老李頭邁進門前,特地把鞋底下的泥巴刮了。
走過外院,等到進入內院時,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外院是下人們在打理,而內院則全是薑家自己人。
這會兒,薑豐虎正撅腚貓腰,蹲在花盆前給媳婦兒洗鞋,豐景偷拿了孫春雪的山楂糕吃,倆人正隔著窗戶扮鬼臉鬥嘴。
吳大夫敞懷穿著棉襖,正嬉皮笑臉,求著鄭嬤嬤拿大力“神掌”,給自己拍倆核桃入藥。
小糯寶頂著一根朝天辮,騎在豐苗的後背上,小丫頭嘴裏咿呀呀,追著李七巧求她做點八寶糕吃。
院子裏,其樂融融的光景,讓村長他們猛然渾身一怔,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真好……還和從前一樣……”老李頭方才沒哭,現在卻有些酸鼻子了。
他們來之前,還有些害怕,怕薑家人如今身份貴重了,做事會拘束了,不會像從前那麽快樂了。
可現在看來,他們是多餘擔心了,有些淳樸和歡樂,永遠都不會變!
馮氏笑著拍手,高喊道,“孩子們,都別鬧騰了,快看是誰來了!”
這話打斷了院裏的熱鬧,小糯寶懵懵回頭,下一刻眸子就唰地瞪大,竟是村長爺爺他們!
“啊!”小胖丫幾乎不敢置信,從豐苗的後背滾下來,帶著一身奶膘飛撲過來。
“村長爺爺,老李爺爺,楊嬸子,真的是你們來了嗎?我就說昨晚怎麽夢了你們幾個一晚上!”小糯寶欣喜若狂,小奶音都喊劈叉了。
村長他們看到日思夜想的乖寶,眼淚也再憋不住,嘩嘩地往下淌,像是大河決堤。
“嗚嗚,乖寶,你是夢了村長爺爺一晚上,但爺爺我,五天裏能有三天,做夢都是你啊!”村長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