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黑甲軍來過。
送來了前幾日邦國朝拜,各國使臣奉上的進貢,足足兩大箱子。
穆亦寒踢開倆小子,拎起小糯寶道,“每回進貢都差不多,無甚稀奇,不過今年暹羅國送來的特產臭果,倒還算有趣兒,聽聞婦人孩子們都愛吃,你也去嚐嚐。”
“好耶,要吃要吃!”
一聽有沒吃過的食物,饞嘴小糯寶當然開心,不管香果還是臭果,她都想往嘴裏炫。
於是這就像個小尾巴,巴巴地跟在穆亦寒身後,朝仙泉居蹦跳著去了。
隻是小家夥腿短。
走上幾步就跟不上了啊。
隻能顛顛地跑兩下,跑得刹不住車時,又會踩到穆亦寒的鞋子。
“你。”最後一次被踩時,穆亦寒終於停住。
他盯著鞋後的小腳印,眉毛無奈揚起,“怎麽回事。”
“糯寶沒辦法,誰讓你腳丫子大,走得快,也不等等人家!”小糯寶嘟嘟小嘴,理直氣壯叉腰。
穆亦寒這才意識過來,心頭竄出的一縷脾氣,瞬間被滅了個透心涼。
“好,怪本座腿長了,那就等等你的小短腿。”
他眯起眼睛,這就放慢腳步。
小糯寶嘻嘻一笑,扯住他的大手,亦步亦趨跟得可緊。
等到了仙泉居,就見豐澤和阿黎正捏住鼻子,被桌上形似狼牙棒的果子,熏得直受不了。
倒是蕭蘭衣坐在一旁,嚐了一塊,覺得美不勝收。
“這就是臭果了,又叫流連,聽說愛吃的人隻要嚐了,都會流連忘返,可是暹羅國的特產呢,糯寶快看吃吃看。”蕭蘭衣笑著招手。
小糯寶目光落在桌上,隻見一個長滿尖刺的大家夥,被剝得七零八落。
裏麵的果肉通體奶黃,看著軟糯,聞起來香中帶臭,可是奇特。
小糯寶舔舔嘴巴,這就不爭氣地淌了哈喇子。
等抓來一塊黃果肉,咬上一大口後,香得她立馬跺起腳丫,滋滋有味地狂啃一通,簡直停不下來。
“哇哇好香呀~”
小糯寶臉都埋進去了,含混不清地哼唧著。
穆亦寒滿意落座。
拎起小家夥,丟在榻上,讓她慢慢享用。
上等客房內,床榻上鋪著暄軟褥墊,一旁的包邊蒲團上,擺著蝴蝶酥、蜜三刀,和四塊剝好的果肉。
暖爐燒得極旺,爐盤上還有羊乳茶在咕嘟冒泡。
小糯寶就懶洋洋的,趴在床榻上,抱著“臭果”果肉啃噴香,別提有多悠哉。
隔著屏風,穆亦寒偏著目光,時而看看貪吃的小胖丫,時而聽著豐澤他們說正事。
“照國師大人的意思,南軍的亂子,是內裏出了賊子攪和,寧肯錯殺不能放過,如今之計,隻能把軍中兵將全部換了,一個也不留。”阿黎低聲道。
蕭蘭衣有些猶豫,“可如此行事,會不會太過極端,畢竟那是十萬大軍啊。”
穆亦寒回過神,聲音斬釘截鐵。
“十萬又如何?疑人不用,這是軍中亙古不變之理。”
“我南紀國,還是能找的出十萬男兒的!”
薑豐澤聽得熱血上湧。
國師大人魄力,實是難能少有,也難怪朝中人人對其生畏。
“嗝~”
就在這時,一聲小嗝從榻上傳來,打斷了四人談話。
薑豐澤,“……”
蕭蘭衣,“(/≧▽≦)/”
阿黎,“?”
穆亦寒推開屏風,就見小糯寶正捂著小嘴,羞巴巴地眨著眼睛。
想起晨起時吃撐的畫麵,穆亦寒嚴肅起來,過來拿走了她手裏果肉。
他瞥了眼果盤上,還剩下兩塊,“嗯,你吃了一大一小,一共兩塊,不到三歲的孩子,已經足夠多,再吃就要變成球了。”
小糯寶以為是被嫌胖,伸手捏捏肚子上的肉圈圈,紅著臉蛋不吭聲,有點小惆悵了。
被嫌棄了嗎。
嗐~
穆亦寒看她垂著小臉,唇角動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十惡不赦”了。
小孩子嘛,愛吃也是常事。
他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不是不許你吃,隻是一餐一飯,都得懂得節製,明白嗎。”他隻好軟了語氣。
小糯寶對著食指哼哼。
“可我還是小孩子呀,為什麽要懂節製,小孩子隻知道喜歡,喜歡就要多吃,就像糯寶喜歡穆叔叔,就想多和你待一起一樣!”
穆亦寒被這話愣住。
心裏忍不住變得軟軟。
雖知貪吃不對,可他的手忽然就不聽腦子的,竟拿起一塊果肉,妥協地遞了過去。
“好,吃吧,不過就破例這一次。”穆亦寒溫聲道。
小胖丫這又開心咯咯,但最後還是放下果肉,做了個聽話寶寶。
又扯著穆亦寒衣角,把小髒手往上抹了抹。
主打的就是個調皮,卻又招人疼愛。
薑豐澤和蕭蘭衣都沒眼看,把臉扭到一旁,偷摸笑了起來。
阿黎試圖模仿,看看國師的好脾氣,對自己奏不奏效。
隻是他手剛一伸過。
就被穆亦寒一眼盯住,“活膩了?”
阿黎趕忙摸摸後腦勺,假裝無事發生。
屋子裏,眼看又要起了笑聲。
“誰?”
不過這時,客房後窗外,忽然傳來楊二的怒吼。
“誰在那裏鬼鬼祟祟,埋啥東西,滾出來!”
聞聲,薑豐澤立馬起身,“看來是畢蘿春,她等不及了,這是要動手了。”
薑家早就防著畢蘿春,安排楊二和幾個漢子,一直在暗處巡邏,盯著薑家和仙泉居。
穆亦寒抬起眸子,目光淡漠無情。
“一個小卒子罷了,也該料理了,把她抓來,不要驚動太多人。”
“是!”薑豐澤應聲道。
等出了客房,就見畢蘿春被逼到牆角,手腳都被摁住,臉貼地麵正掙紮著。
薑豐澤把她拽起,又把火藥丟進水桶,扭著她雙手就丟進屋裏。
“說,何人指使的你,本座興許還可留你條全屍。”穆亦寒坐在上位,眼皮都懶得抬。
畢蘿春慌忙朝前看,一下子,就被他強大的氣勢震懾住。
“你,你就是國師嗎?”她聲音不自主地顫抖。
“問你什麽就答什麽,哪那麽多廢話,你在飛鴿上的字條我們都看見了,早知你是個奸細,你們的刺殺謀劃,是不可能成的!”蕭蘭衣站出來嗬斥。
畢蘿春神色大驚,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些天,都是在做無用功。
薑家既早看破。
那麽喊她洗衣倒尿是故意的?
添丁宴上群毆她也是故意的……
畢蘿春牙齒打起顫來,心裏生出絕望。
原來,她吃盡苦頭來此,竟然打從進村起,就注定是走向絕路。
小糯寶噠噠噠地下地,趴在屏風後麵,也好奇地瞅這邊。
此刻,眼看已是死路一條,恨意和恐懼一起滋生,使得畢蘿春放聲苦笑,眸色陡然可怖。
大人她刺殺不了。
難道還不能帶走個孩子,給她墊背嗎!
畢蘿春頭腦一昏,忽然衝向爐邊,抓起上麵的水壺。
“憑什麽,憑什麽我的命這麽苦,我沒活路,你們也別想好過!”她紅著眼嘶吼,這就要把一壺滾水,朝小糯寶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