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貼心小棉襖,小糯寶覺出有事,顧不上再玩鬧。
這就伸出胖手,對著馮氏捅咕一下,“娘,你快看二嫂~”
收到閨女的悄悄話,馮氏轉身一瞧,果然,老二媳婦是不大對。
想著是不是這兩日,光顧著給大兒媳高興,讓她受冷落了,馮氏趕忙過來問了一嘴。
李七巧聽罷直想笑,不過倒也感激婆婆,能這般照顧她們情緒。
她臉紅搖頭,“娘,你這是想哪兒去了,當我是三歲小孩搶玩具啊,大嫂可算把冬哥兒生下了,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你這是?”馮氏湊近問。
李七巧又低落起來,這才道出,“還不是為了給仙泉居,上新菜的事兒。”
“這幾日我照著菜譜子,試做著新菜,主料都還好說,可副料總缺一兩味綠葉菜蔬做輔,咱北地大冷天的,哪來的新鮮菜,試來試去,食材難湊齊,終究不美。”李七巧歎氣道。
畢竟,蕭老太給的譜子上,都是精細佳肴,是最能拿得上台麵的。
所需食材當然奢華,每道少說得四五樣肉、菜來做,但凡少了一樣,那都不算講究。
知道李七巧在做菜上麵,可是個“較真”的,容不得糊弄著來。
馮氏這才了然,“難怪呢,娘看你鑽研多日,可除了個豆腐皮包子外,其他菜食的上新,卻總一再推遲,原來是為了這個。”
小糯寶趴在娘腿上聽著,眼睛暗自眨巴。
心裏也跟著癢癢得厲害。
其實新鮮菜蔬、果子什麽的,她供品裏明明是有的。
可無奈娘總不讓拿,畢竟,大冬天冒出太多菜啊果啊的,自家吃吃也就罷了。
但要是拿去仙泉居,讓客人們瞧見,定是要被好奇來處。
三兩句糊弄不過去,再解釋不清,那便惹人疑心了。
小糯寶不想看二嫂失落,可又沒有法子,隻好踩著虎頭棉鞋,跑到東廂房,去看大嫂和小冬哥兒了。
本想在東廂房尋點趣兒,卻不想,孫春雪剛給冬哥兒喂飽。
也不知是不是補得太好,孫春雪的“糧食”充盈得很,喂完了冬哥兒,兩袋“糧食”還剩一袋沒動,讓她難受得很。
正好見糯寶來了,孫春雪衣襟都不合,就朝小糯寶笑出板牙。
“糯寶,快來,大嫂這有好喝的,你看!”
小糯寶腳下一頓,一抬頭,就見孫春雪散開衣裳,指著胸前的“糧食”,直朝自己呲牙樂。
她嚇得趕緊捂眼!
等等,她看到大嫂什麽了?
來不及應一聲,小糯寶就直擺小肉手,扭頭就害怕溜了,在空中跑出道虛影兒。
雖說初到家時,她也是被二嫂喂過的。
可現在自己又長了一歲,實在是受不了,再像個小嬰寶似的,趴在大人身上嗦“糧食”了。
何況,要是娘和二嫂還好些。
但一換成大嫂,就讓她渾身都覺別扭。
薑豐年正坐在門口,疊著尿布。
一看妹妹跑得像被狗攆,他先是一愣,又欣慰笑道,“這是怎麽了,不過也挺好,咱糯寶的短腿也長出息了,啥時都能捯飭這麽快了。”
卻不料這話才剛落下,小糯寶就跑得沒刹住車,一頭撞進了楊田梅懷裏,又順勢摔進了豬血盆裏。
正在灌血腸的婦人們一愣。
隨即就哈哈聲響起,七手八腳的,撈出“渾身紅豔豔”的小人。
“糯寶掉血盆裏了,真不經誇啊,你大哥才說完,你就掉鏈子啦。”劉婆子提著豬大腸,笑得前仰後合。
小糯寶委屈壞了,撅著小嘴,不樂意地撲騰著手腳。
馮氏無奈捂臉,過來揍了下她小腚,又把孩子髒衣裳脫了,餘下的就交給蕭蘭衣,讓他帶著去湯泉那邊,好生洗一洗。
到了湯泉那邊,多虧今日客人們都不急,楊二差點嚇一跳,忙給小家夥插了個隊。
待裏頭衣衫一脫,小糯寶穿著小肚兜,這就像個大餃子似的,撲通一聲跳下去,洗得好生痛快。
蕭蘭衣照顧慣了她,時而給她擦香胰子,時而又給她梳洗頭發,熟稔得不成樣子。
一刻鍾的工夫後,小糯寶可算洗去了黏膩,又變成了一身清爽的香寶寶。
“快快快,上來換衣裳,咱得出去了,不然安排在這個時辰泡湯泉的客人,就該等急了。”蕭蘭衣急三火四,宛如一個老媽子。
小糯寶吐吐舌頭,甩了他一身水,這才伸手讓他抱起,來了“餃子出鍋”。
二人收拾好了,穿上了暖和的棉襖,正要出仙泉洞時,卻忽然聽到洞外有幾個男客,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著。
“什麽,前兩日你去霞城泡湯泉了,那邊外鄉人多,不知湯泉水準如何?”
“嘖,跟咱這兒的仙泉居,那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簡直沒得比!”
“我猜著就是,那你還去作甚?”
“不過你有所不知,那邊湯泉主人有個暖棚,大冬天的,也能吃上新鮮蔬菜,泡完溫湯再吃個涮小白菜,我就好這一口!”
暖棚?
新鮮菜蔬?
小糯寶眼睛一亮,趕忙扯蕭蘭衣袖子,“什麽是暖棚子呀?”
“就是莊子上搭建的,外麵糊的是明紙,可以在冬日裏,也能讓裏麵暖和的跟春天似的,種些反季菜,咱北地其實最該弄暖棚,但弄那個太貴,所以一般隻有富貴人家的莊子才弄,用來自己享受。”蕭蘭衣耐心解釋。
小糯寶一聽,小腦瓜不由靈光一閃!
有了暖棚做借口,那她之後,便也可敞開了給二嫂供菜啊!
就不用再怕解釋不清了!
小家夥歡喜壞了,於是回到家後,立馬就從供品裏,弄出一大堆的新鮮綠菜。
什麽小白菜、小茼蒿、芹菜鮮蘑胡蘿卜,通通先來上兩筐。
李七巧看著院裏的菜蔬,被驚得不行,不過得了小姑子一句“暖棚裏買來噠”,她便什麽都懂了。
甭管這菜到底是糯寶咋弄來的。
反正她做好了,逢人隻管說出自暖棚,便萬無一失了。
李七巧心領神會,笑得合不攏嘴。
於是很快,幾道新菜終於完美,這就被送上了仙泉居試吃。
客人們剛一嚐鮮,都直拍手叫好,眨眼的工夫便光了盤子。
李七巧心裏高興,不過很快,另個問題就又來了。
這些菜食不是農家菜,精細繁複,做起來慢不說,且隻有她一個人會。
要是放到大堂的常規菜單子上,客人們都想點著吃,那就算累到手斷,也是做不完的。
李七巧琢磨一番,便想要做到限時限量,幹脆一日隻做兩桌。
每桌八菜一湯,收三十兩,一個月下來就是一千八百兩。
這個價格一出。
客人們頓時咂舌!
畢竟那可是三十兩,就算是去秦菜居享用,也夠吃三桌了。
起初大夥嫌貴,沒人做這頭一個買主,李七巧也不打算降價,就衝她的手藝,和糯寶給的食材,值得上這個價。
不過很快,當天傍晚,韋院長的一個同窗,便從渤城趕來泡湯泉。
這位在吃的方麵可是個行家,一聽有稀罕貴菜,求之不得,當即就掏出三十兩,拿下一桌!
當著好些客人的麵兒,韋院長的同窗吃得那叫一個驚豔。
他亮了眼睛,一手拿筷子,一手持酒杯,邊品嚐邊大笑點評。
“好啊,這個可是江南貴菜,隻有勳貴人家桌上才有,竟在北地也能吃到!”
“這個是魯地菜,被文豪東坡詩人提過名的!”
“還有這個,蜀地名菜啊!”
“哈哈哈好,身在北地,吃遍南紀!別說三十兩,一百兩都值,多謝主家了!”
身在北地,吃遍南紀?
勳貴享用,東坡提名?
光是聽著這幾句話,客人們就被勾得心癢,哪裏還能再心疼銀子。
再隔著廂房門縫,看那飯桌上的色香味俱全,客人們口水也是嘩嘩的淌,這就紛紛掏出銀子,撲到櫃麵上,想要買上一桌來吃!
李七巧卻笑著搖頭,“已經說好了,每日隻做兩桌,今天太晚,也就不再張羅,還想吃的可以把名字記下,交上銀子,咱們預訂著來。”
眾人當然樂意。
預訂也行啊,早訂早吃上嘛。
於是不出半個時辰,李七巧就被熱情包圍住,收了快千兩銀子。
把大半個月的都訂出去了!
新菜肴新賣法的順利,讓全家都跟著高興,快到半夜了還沒睡下,一起在裏屋嘮著閑磕。
油燈快燒完了,想到大門還沒落栓,馮氏就讓薑豐虎出去,把門栓給弄上。
薑豐虎披著厚襖,剛一出屋,卻忽然聽到門外有些動靜。
待把大門一開,見的不是旁人,而是穆亦寒他們回來了!
夜色之中,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身上還血漉漉的,散發著血腥氣息。
薑豐虎心底一驚,“國師,您這是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