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黑甲軍一路快馬疾行,帶著旨意趕回京城。
而沈府提前聽到風聲,知道要大難臨頭。
沈老爺登時就尿濕褲子,眼珠子都嚇直了,剛要起身,就從床榻上摔了下去。
沈二夫人麵如死灰。
渾身止不住顫栗。
等一口氣好不容易上來,她竟還抱著一絲妄想,想到可以提前逃命。
於是連梳洗都顧不上,這婦人頂著蓬頭垢麵,便瘋了似的翻箱倒櫃。
找出些首飾細軟,還有鋪麵地契後,她就往裙子裏麵直塞。
沈玥兒不知發生何事,哭哭啼啼跑來要抱,“祖母,嗚嗚玥兒怕,丫鬟們怎麽不聽使喚了,她們都在喊什麽呀。”
沈二夫人一把扯開她,“臭丫頭走開,這會兒能逃一個是一個,我可顧不上你,要怪就怪你是個不中用的。”
推倒了小拖油瓶,沈二夫人連跑帶顛,便順著牆邊狗洞,爬出了府外。
她摟緊懷中首飾,喘著粗氣喃喃,“不,我可是堂堂貴夫人,絕不能去做官奴樂妓,誰也別想害我!”
“我有國師賞的飾物,都是宮裏的,賣了定能夠逃命,實在不行就逃到外邦!”沈二夫人嘴唇哆嗦著。
然而,才剛一去當鋪,這婦人連帶著珠寶首飾,就一齊被丟出了門外!
“拿著銅簪,還敢當金的賣,我看你是討打!”當鋪的夥計怒罵。
沈二夫人煞白著臉,這才知道,原來國師當初賞賜給沈家的,幾乎大多都是假貨!
其實,穆亦寒早就對沈家起了疑心,但又不能打草驚蛇。
所以發下去的恩賞,全用銅器假冒金器、琉璃代替晶石玉器。
偏生沈家原來見識又淺,尤其是沈二夫人,還是舞女出身,一時隻想著是國師所賜,根本不疑有假。
“怎會不是金飾?難怪……他當初賞賜時,還三令五申,不許府上私賣!”沈二夫人瞪大眼睛,崩潰了極了,隻好在街上繼續亂跑。
轉過巷口,她又找到沈家一個鋪麵,跌進去後,就想取賬麵上的銀子,來用作盤纏。
可不曾想,這鋪子的地契也不是真的,裏麵做事的全是穆亦寒的人。
一見是沈二夫人要跑路,店裏掌櫃哼笑了下,便動手將其扣下,送到了黑甲軍麵前。
沈家這下可算齊全了。
一家人跪在院子裏,要死不活的,又哭又鬧。
沈二夫人賊心不死,哭了幾通後,又忙抓來沈玥兒,“你們、你們不能這麽對我們啊,我家玥兒怎麽說,也叫了國師這麽久的爹爹!他就算再厭棄我們,但也不能讓玥兒去為奴受罪啊,那他還是人嗎!”
沈玥兒頂著張燒傷臉頰,哭得哇哇直喊,“爹爹,玥兒要爹爹,玥兒就是爹爹的女兒,不能沒有爹爹!”
兩名黑甲軍對視一眼,難忍心中厭惡,直接找來抹布,將沈二夫人和沈玥兒的嘴巴,一起堵住。
“鳩占鵲巢的東西,也配叫國師大人爹?”黑甲軍頭目黑著臉,指著沈玥兒道,“把此女丟去浣衣司,讓她漿洗衣物贖罪,每日隻許歇兩個時辰,也好讓她明白,那些被她折辱過下人們,平日都是何滋味。”
“至於沈家老爺夫人,扔進水牢受刑,直到說出,真正小郡主的下落為止。”
“其餘人等,該送上刑場的,今日午時便行刑!”
沈家這邊,一下子被一鍋端,可謂是滅頂之災,震動整個京城。
就連回京不久的蕭家,也都有所耳聞。
蕭蘭衣向來好八卦,出門打聽了一圈,不由驚訝極了。
“原來,那國師苦苦尋回的閨女,竟還是個冒牌貨?他可真是個好糊塗的人啊。”蕭蘭衣回府後,對著祖母扁嘴道。
蕭老太太坐在榻上,正理著一箱為小糯寶準備的香膏香粉、絨花纏花、花鼓玩具等物。
她哼了一聲,“此人自是糊塗,不然,一開始就不會和妻女分散。”
“看來這世上的人,就算再過強悍,但也總會有所缺失,比如這個國師,我看他就挺缺心眼,人無完人啊!”蕭老太太很不待見穆亦寒。
蕭夫人捂嘴笑笑,又抱來一盒珍貴的桑蠶絲線,還有一包金針,想要一起放進箱子。
“娘,我想著糯寶雖還不滿三周歲,但過了年,虛歲也快有五歲了,應是到了學些女紅的時候,所以為她備下這些,就讓蘭衣一並捎回去吧。”蕭夫人溫聲道。
蕭老太太瞥了眼,卻立馬就給否了!
“誰說丫頭就定要學做女紅?迂腐!我老太太最煩這些針線之物,女人就該和男子一樣,要學也是學讀書和槍棒!”
“蕭兔崽子,你去一趟韓府,聽說他們府上為蕭弈請了青山夫子,入府教書,就去請一套幼童字帖來,再要些開蒙書籍,這才是女子應該學的!”蕭老太太一臉正色。
蕭蘭衣腦補了小糯寶的反應,頓時大笑起身,“知道了祖母,孫兒這就去,肯定多多要一些來!”
大柳村,深夜。
正房西屋,一連串呼嚕聲,正輕輕作響。
小糯寶攤手攤腳躺著,睡夢中,隱約看到又有一箱箱的書,正被人不停抬進了院子裏……
而一旁的哥哥們,還呲個大牙嘿嘿樂,好生幸災樂禍。
都在商量著妹妹先學哪本最好!
“啊不要!”小糯寶頓時就在被子裏嚇醒了。
她出了一身汗,拱進馮氏的懷裏,就嗚嗚打滾。
“嗚嗚娘,糯寶做惡夢了!好可怕的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