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雲城,薑豐澤打聽了下醉興樓,想提前知道位置。
這才知,原來這酒樓不遠,竟還和秦菜居在同一條街,都背靠著葳蕤巷。
隻是秦菜居如今慘淡,因著趙氏墜樓,人們多嫌晦氣。
而醉興樓卻是滿座,連門口的夥計,都忙得像個陀螺。
到了地兒,馮氏打量著醉興樓,不免為秦老板可惜。
“兩家酒樓挨那麽近,卻是兩番光景啊。”她不住搖頭。
薑豐澤說道,“娘,許瓚那天說好的時辰,是午時一刻,現下才不過巳時,要不咱們先去秦菜居坐會兒,也算給秦老板添點人氣了。”
這話說得正好,何況就算到了午時,人家請的也是薑豐澤。
他們本就要另找地方歇腳,而秦菜居,當然是不二之選。
“好,咱這就過去吧,正好娘還有點事情,要問秦老板呢。”馮氏摟住閨女身子,抬腳便走。
幾日不見,秦不同的臉色憔悴不少,這會兒正在二樓獨坐,喝酒解悶呢。
聽到是薑家人來了,他才放下酒杯,挪動步子去迎接。
“我這裏的門檻,怕是都落三層灰了,也就你們還不嫌棄,肯過來坐上一坐。”秦不同難掩苦笑。
一旁的店小二看得難受,插嘴嚅囁,“還好薑夫人你們來了,不然,我家主人怕是又要喝到夜裏,我是怎麽勸說都不管用。”
秦不同嫌他多嘴,抬了抬手,這就迎馮氏一行人先上樓了。
小糯寶看出他鬱悶難解,就也做了回乖寶寶,老實待在娘的懷裏,一點都不搗蛋。
落座後,馮氏看了滿桌空酒壇,頓了下,就忍不住勸說。
“怎麽說你們都還是雲城第一酒樓,可不能因為這一時失意,就灰心喪氣啊,喝多了可是會傷及根本的。”
秦不同怕酒氣熏著糯寶,換了熱茶飲下。
他不是滋味地搖頭,“雲城第一嗎……隻怕是用不了多久,這響當當的名頭,就要易主了。”
說罷,秦不同朝窗外瞥去,目光落在醉興樓的門前,又悵然地灌下一杯茶。
馮氏知道言語蒼白,這會兒越是安慰,反而會讓秦不同越想不開。
索性就換了話茬,移一下他注意力。
“對了秦老板,我想向你打聽個事兒。”馮氏沉下語氣,“你可知,這城裏有一戶許家,是做生意的,就住在葳蕤巷這邊嗎。”
她想問一問那許瓚家,到底是何情況。
秦不同握盞的手一停頓,有些愣神,“許家?”
“你說的,莫非就是那醉興樓的老板,許興來?”秦不同緩緩放下杯子。
“醉興樓的老板……”馮氏很是驚訝。
說罷,二人又把許家情況細說一番,很快全都對上了。
馮氏這才恍然,“原來那酒樓,就是他們許家開的,竟還有這麽巧的事!”
這也難怪,許瓚要把薑豐澤,請到醉興樓去了。
李七巧杏眼睜大,猛的坐直身子,後背一陣發涼。
既是許家自己有大酒樓,那又為何,那天要把趙氏帶來秦菜居用飯?
而趙氏,又偏偏是死在了秦菜居,害了秦不同的生意……
雲城地界不大,稱得上最上等的酒樓,也唯有他們兩家了,眼下秦菜居壞了名聲,客人們自然都奔醉興樓去了,這難不成,真是巧合?
李七巧生性謹慎,沒有貿然說出猜想,可心裏卻一直暗暗生疑。
而此時,秦不同聽馮氏說起許瓚,便點了頭道,“沒錯,許家確實有個養子,平日裏,還常去醉興樓照看生意,原來你們是想打聽他。”
“不過。”秦不同又遲疑了下,“前兩日,我看他還陪著許興來,在城南一起挑選鋪子,好像要再開家茶館,二人同乘馬車,神色無異,不見他像是要被棄出家門的樣子。”
馮氏眉間微微起皺。
連挑鋪子都要同去,可見許瓚和其家人,就算再有嫌隙,但麵上還是說得去的,哪裏就到了被攆出家門的地步了。
“多謝秦老板告知,我可得好好琢磨下。”馮氏想起來什麽,又抬眼看他,“另外,我也得告訴你,那日在你這裏沒了性命的婦人,就是許家養子的親娘。”
“什麽?!”秦不同一臉錯愕,顯然還不知情。
這時,城裏的大日晷發出聲響,已經到了午時。
馮氏越發疑心那許瓚,問向小糯寶道,“閨女,那醉興樓的宴,當真還讓你三哥去嗎,娘心裏咋有些打鼓呢。”
小糯寶早就有了成算,心裏穩得像是揣了塊秤砣。
她沒有回馮氏的話,倒是先撲到一旁,湊著薑豐澤和李七巧的耳邊,各自說了點什麽。
而後,她小手又往薑豐澤懷裏一捅,放了倆粒金瓜子。
豐澤和李七巧聽罷,都對小糯寶笑著點頭,一臉“懂了”的神色,便起身離開了秦菜居。
馮氏看迷糊了,忙拍拍閨女後背,“好閨女,你到底有啥打算,可不許瞞著娘,讓娘心裏跟螞蟻爬一樣!”
小糯寶扒著窗台,看到薑豐澤大搖大擺,走進醉興樓後,這才搖頭晃腦得笑開小臉。
她壓著小嗓音,飛快和馮氏說了一通。
馮氏反應了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大笑,“原來如此,這麽說,咱是將計就計,馬上就要有好戲看了?那娘心裏算有譜了!”
一旁的秦不同聽得雲裏霧裏,全然不知,薑家人這是做啥打算。
不過他早看得出,這家真正的主心骨,就是糯寶這小乖寶。
於是也不多問,隻備好了櫻桃煎、烤花生,還有兩壺好茶,留著“看戲”時好打牙祭。
坐等了約摸小半個時辰,並不見薑豐澤出來,卻突然間,聽到酒樓外傳來一陣**。
秦不同探窗張望,就見醉興樓的門前,不知為何,竟來了一堆婆子、小廝,穿的全是許家仆衣!
他們上來便將酒樓團團圍住。
拉來好大的架勢!
其中有個穿褐色深衣的婆子,進去說了兩句,就又跑出來,叉腰站在門前大罵。
“好啊,光天化日的,竟敢勾引閨閣小姐成奸!”
“二人共處一室,裏麵還好大一張床,快把此處看住了,不能讓那關外侯跑了!”這婆子是許家夫人的陪房。
她又捂臉痛聲哭,“隻可憐知府二老爺家的小姐啊,還是個待嫁閨中的貴女,本是來我們府上做客的,就這麽被糟蹋了,要她以後怎麽嫁人!”
那婆子罵完便拿帕抹淚,頃刻間,酒樓前就圍滿了吃瓜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