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能去府城,小糯寶當然是巴不得。

她興奮得晃著手腳,摟著蕭老太滑溜溜的大胳膊,就開心地蹭上口水。

“好耶好耶,去府城玩!”

“糯寶還沒去過呐,特別想去!”小糯寶樂得不行,小白牙是想收都收不住。

蕭老太太心肝都被她說軟了,捏捏她腰間的小奶膘,直應聲:“好好好,既然糯寶喜歡,那明日咱就逛個夠!”

“府城有點遠,若是一天玩不痛快,就跟你家裏說一聲,晚上在那邊住上一宿的客棧,隔一天再回來也行。”蕭老太太摟著她笑。

住客棧對於糯寶來說,可是極新鮮的事兒,小家夥眼睛噌的就亮了,身子歡快得扭來扭去,像隻撒歡小狗般,撲騰起了一池子水花。

蕭老太太簡直快抱不住她,嘴角咧到耳後,拍了兩下她小屁股。

待回去後,把事情和馮氏一說,馮氏自是沒什麽好不答應的。

橫豎家裏生意忙,走不開,沒法子常陪糯寶出去閑逛,本就覺得虧欠了這乖寶,現下能有人帶她出去,馮氏反而高興更多。

於是夜裏,李七巧便給糯寶備好了換洗的褻褲、小襪。

等到翌日清早,天剛大亮,蕭蘭衣就換下軍營裝束,穿著一身雪青窄袖長袍,踏著織銀緞麵長靴,坐在了馬車最前麵。

小糯寶抱著小布兜,蹦蹦跳跳出家門後,蕭蘭衣就揮起長鞭,帶上她和蕭老太太,還有蕭夫人,出發往府城去了。

府城可是一府之中心,相比於雲城,不僅地廣繁華,而且吃喝玩樂的花樣,也可謂是更高一籌。

不過路程當然也遠,即便是吃足了草料的馬,都要兩三個時辰才能到。

蕭老太太早早就讓兒媳婦,提前備足了零嘴、茶點還有果子,好方便路上解悶。

寬敞的馬車內,金絲楠木小桌立在一側,上麵擺著一碟荷花酥、一碟栗頭糕、兩碗油浸浸的炸藕粉丸子、一碗豆沙羊羹、還有一盤清蒸鵝蛋,全都是精致吃食。

蕭家用的盤碟碗盞,也皆是上好的琉璃器,外麵又拿金泥描了邊,初晨的陽光這麽一照,顯得格外晶瑩透亮。

小糯寶巴巴看著這些,饞蟲早就被勾了出來,哈喇子很不爭氣,已經在小嘴裏發了好幾次“大水”。

蕭夫人瞥到她的小眼神,眼底漫出溫柔。

好在出發之前,她特地問過馮氏,知道糯寶為了起早隻吃了半碗稀飯,於是怕她餓著,這便拿起顆鵝蛋剝了一半的殼。

“糯寶吃點這個吧,先墊墊肚子,離到府城還早著呢。”蕭夫人的指甲水蔥似的,難為她還能剝殼。

那鵝蛋老大一顆,小糯寶忙歡歡喜喜地接過,可無奈胖手太小,一手拿蛋一手拿勺,怎麽都抓不穩當。

於是蕭老太太便親自喂她:“還是我來吧,這孩子手小,別累著她。婉君,你把那牛乳茶給倒上一盞,免得她待會兒吃渴了。”

“知道了娘。”蕭夫人暖聲應下。

鵝蛋不似雞鴨蛋,蛋清是有些晶瑩感的,就像塊半透明的玉般,蛋黃則大得厲害。

蕭老太太拿著隻小銀匙,很是耐心,從最上麵開始挖著喂。

蛋清混合著蛋黃,一口下去噴噴香,吃得小糯寶眼睛都眯了起來,才一顆下肚,便已有了八分飽。

蕭家的馬車結實,走得又是大路,一路倒不算怎麽顛簸。

小糯寶又喝了半盞牛乳溜溜縫,便抱著肚皮,半躺在蕭老太太的腿上,很快就發出小呼嚕睡著了。

約摸兩個半時辰後,終於,馬車緩慢停下,府城可算是就在腳下。

“祖母,咱們到了。”蕭蘭衣掀開門簾,爽朗道:“我把馬車停在客棧外吧,到時候咱也好直接過來找。”

小糯寶揉揉眼睛,感覺到身下有變動時,已是被蕭老太太抱著下了馬車。

她抻著小脖頸,一看清眼前的熱鬧景象,便頓時沒了睡意,興奮地握著小拳,直在空中揮了又揮。

“哇哇,這就是府城嗎,有好多人啊!”小糯寶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圓,驚奇地左張右望。

蕭蘭衣摸摸她腦袋瓜,溫聲揚起眉毛:“這算的什麽人多,等晚些時候,蕭哥哥帶你去瓦舍玩,那邊才叫一個熱鬧呢。”

府城是北地最大的城,此處的繁華自不必說,四處都是熙熙攘攘,菜市口和街角處,更是人頭攢動。

甚至還有雲城沒有的勾欄瓦舍、外邦商市,別有一番風味。

在馬車裏憋悶久了,蕭蘭衣先帶糯寶她們,去茶鋪喝了兩壺冷泡茉莉茶,解一解久坐的乏。

蕭蘭衣自是不必說。

這家夥本就花錢如流水似的,三五日不動些銀子,便渾身難受得緊。

而蕭老太太此番出門,也是想給糯寶買些衣裳、鞋裙,寵一寵這小家夥,順道再活動活動筋骨。

於是出了茶鋪後,這祖孫倆對視一眼,這便邁開腿腳,奔著街上的商鋪而去了!

什麽成衣鋪子、首飾鋪子、珍寶鋪子,幾乎路過的每一家,隻要是上些檔次的,都被他倆逛了個遍。

光是那銀錢往外撒的次數,就看得小糯寶眼花繚亂,直呼肉疼!

隻是糯寶身子就那麽大,能穿能戴的自是有限,為了能讓她更稀罕自己買的,這祖孫倆還漸有“爭搶”之勢。

蕭蘭衣這邊,剛買下一隻稀有櫻色的瑪瑙瓔珞,戴在糯寶胸襟前,蕭老太太那邊,便要拿來一對種水極好的翡翠叮當鐲,對著小糯寶晃來晃去。

小糯寶被幸福的“煩惱”包圍。

無奈之下,隻得做起了“雙麵人”。

一會兒扭頭誇蕭蘭衣挑得好棒。

一會兒又直拍手,讚歎蕭老太太買的太有眼光,主打的,就是兩邊都不得罪。

祖孫倆為著爭糯寶的寵,“明爭暗鬥”了好一會兒。

直到進了街角處最後一家首飾鋪子,看到櫃麵上擺著的整盒金珠子後,二人這才達成一致,一齊衝進去要給糯寶拿下!

那店鋪掌櫃是個有眼力的,一看蕭家祖孫氣度不凡,不是俗輩,這就連忙親自招呼。

“此金珠又叫好運珠,貴人們若是喜歡,小店可以替你們串滿一條,用於佩戴。”

“或者隻要一兩顆也成,餘下的繩子可以編成花樣,剛出了好幾個時興樣式呢。”那掌櫃滿眼殷勤之色。

這金珠每顆比米粒大些,可以隨心製成飾物,半年前,京中很是流行此物。

一般的高門大戶,都喜歡買上二三十顆,串成一圈做成小手鏈,給家裏的孩子或是年輕姑娘戴。

隻是北地這邊,比起京城是要落伍不少,直到現在才流行開來。

蕭老太太舉著小糯寶的手腕,豪橫擺手:“掌櫃的,照著我這小孫女的大小,挑出四五十顆金珠,給她串個滿兩圈的!”

掌櫃的心底一喜。

趕緊點頭哈腰應下。

蕭蘭衣眯眼看著糯寶,掏出錢袋子丟在櫃上:“手上既都戴了,那也不差腳上的,金器養人,孩子多帶些好。掌櫃的,再來一對能戴在腳腕的,多少銀子我一起算。”

小糯寶激動得捏起小手,臉上笑成了燦爛小花,被寵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那掌櫃更是驚得一哆嗦。

忍不住上下偷瞄著蕭家祖孫。

好豪氣的人家,好俊俏的小女娃,今個兒他是走了什麽大運,光這一筆買賣,就抵得上他開好幾日的店了!

待出了鋪子時,小糯寶白皙的手腕、腳腕上,都多了兩隻金閃閃的珠鏈,顯得整個小人兒都貴氣了,美得她直縮脖子咯咯笑。

看著把小乖寶逗開心了,蕭家祖孫心裏也很是舒坦,滿麵紅光地大步行走。

隻是出來逛了這麽久,蕭老太太稍有些累了,蕭夫人垂著眉眼,也忍不住揉了揉肩頭。

眼看快過晌午,於是蕭蘭衣道:“祖母,娘,咱先回客棧歇歇吧,用些午飯,等下午再去瓦舍看雜耍唱戲,糯寶定會喜歡。”

蕭老太太加快步子,不住地直點頭:“這敢情好,我老婆子不如年輕時能逛了,再說走了這麽久路,糯寶肚子應也餓了,是得吃些東西。”

待到了客棧,蕭蘭衣挑了個靠窗的雅座,祖孫倆這便豪氣滿滿,在向店裏夥計點最貴的菜食,好讓糯寶一飽口福。

隻是這時,旁邊桌子幾個男子的說笑聲,卻隱隱傳了過來。

“喂,你們聽說了沒,官道南邊蔣家堡的那個方家,前陣子出事了。”

“我知道啊,不就是方家主被雷劈了,半截身子都沒了嗎。”

“那我再告訴你們個有趣的,前兩日,方家主的結拜弟兄們過來看他,有人偷聽那幾人談話,說方家主年輕時曾在一個莊子上搶過一個女子,帶著他們弟兄一起玩弄了四五日,結果後來才知,那女子原是京城一戶高門的貴夫人,你們說新不新鮮!”

“哈哈竟有此事,那是哪家高門顯貴,快多講講!”男子們的語氣,透著十足興奮。

聽聞此話,蕭夫人的臉色猛然煞白,手上一哆嗦,險些打翻麵前茶碗!

而蕭老太太也是眉間一皺。

她停下和夥計交談,餘光繞過蕭夫人,瞥向了說話那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