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內,二十多個村長、裏正們都怔了一瞬。

下雨?

要知道,此次他們前來,都是受了張家村村長的攛掇,要來逼大柳村共用井水的。

每日每村能分上幾桶,他們就覺得挺賺的了。

哪裏還敢想,下雨這般好事?

他們都難相信,齊刷刷地望向小糯寶。

這時,青泉村的裏正率先開口,目光慈祥道:“孩子,若是真能下雨,我們諸位當然求之不得。可這下雨是歸老天爺管的,咱們咋可能有法子,說有雨就有雨呢。”

他是眾多村長之首。

隻因青泉村,是十裏八鄉最富裕的村子。

甚至富裕到,在這旱年,全村都能花錢買水來吃,所以此番青泉村裏正前來,並非對村井有心思,隻不過是因拗不過眾人邀請罷了。

小糯寶知他說話管用,便認真解釋:“這位爺爺,雨水多日不至,全因上蒼懲戒,不再憐憫世人。隻要能有法子打動上蒼,下雨也並非不可能。”

青泉村裏正神色微怔。

一個小孩子,能說出這般話來,看來果然不一般,也難怪老楊允她出麵主事。

不同於其他村長的自大,青泉村裏正是個有慧眼的。

他聽進去了,思忖片刻:“你這話說的興許有理,隻是不知,要如何才能夠打動上蒼,你可知曉。”

小糯寶巴掌大小的圓臉,露出深思之色。

此番,南紀國所受天譴,全因老皇帝和諸多王公德行有虧,引來上蒼震怒。

隻要百姓們能夠虔心積德積福,便能感動上天,收回部分天譴。

小糯寶掃了一圈眾人,抬高語氣道:“若想有得,就必先有舍,不舍不得,舍才能得!”

“那要如何舍呢?”

小糯寶道:“難,也不難,就看你們肯不肯做了。每個村子,餘糧超百斤之家,若能舍得兩成糧食,救濟給村中貧困之戶,又或是能一起施粥給流民,三日後,便可降雨。”

什麽?

眾村長們一聽,差點都座位上禿嚕下來。

要他們把自家糧食,憑白給出去,這憑啥?

若是不能求來雨水,豈不是虧大了。

況且,就算真能下雨,那也讓他們心中難平啊。

西山村村長猶豫道:“餘糧多的人家出糧食,窮的就不用出?那要是來了雨,沒出糧食的、家裏的窮的,豈不是啥都沒付出,就能沾光?我們出糧食的可就太虧了。”

小糯寶猜到會有不少人這麽想。

她皺起稀稀疏疏的小眉毛,不悅道:“沒什麽虧不虧的,今日所行之善,皆可化為自己的福報,既是為自己積福,又能求雨,有何不可。”

即便如此,可大夥聽了也還是不肯。

他們一個個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不住了,還直搖腦袋,覺得此法不可信,這孩子簡直是在胡鬧。

“真扯,咋的咱們家裏條件好的,捐點糧食,雨就來了?”有人抱怨。

“孩子就是孩子,說話就是天真,誰會信她啊。”

小糯寶板起小臉,看了眼外麵的晴天。

再這麽無雨下去,遲早要死很多人,他們今日必得同意。

原本,她曾想先在大柳村試一次,隻是無奈一個村子人數太少,所行之願力不夠,不能成事。

唯有眾多村莊一起,人多才能願力大,方可撼動上蒼。

不然她也不必費事,和這些人費這口水了。

這時,張家村村長陰惻惻笑,站起來道:“哎呀,你這小丫頭啊咋淨說大話,那老天爺是你家的啊?你說咋能讓他下雨,他就能下?”

“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了,快跟我們商量商量,你們村的村井,咋跟我們共用吧。”他一臉得逞地還在笑。

小糯寶看出大家不肯,摸摸小下巴,不由歎氣。

得,看來又得受累,整點活才行了。

她抬起頭,忽然盯住張家村村長,對著這圓頭圓腦,滿臉精明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一番。

嗯,此人祖德有虧,家運很是不濟。

曾祖父時期還是城裏數一數二的富商,結果三草驢變螞蚱,一輩不如一輩,福報耗光了,混到他時,就隻剩個小村子的村長能做。

等到他兒子輩時,便隻能淪落成乞丐、流民了。

小糯寶又細看兩眼,此人腹部有黑氣鬱結。

屁股也有血腥之氣。

頭頂……還有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嘖。”小糯寶惋惜地彈了下舌頭,目光變得同情起來:“可真是可憐哦~”

張家村村長被看得發毛:“你說誰可憐??”

小糯寶站起身,聲音幽幽道:“你嘍,張家村,張範建,名字起得真是不錯。你有工夫來我們村打劫,還不如多陪陪家人,享受這最後幾年陽壽呢。”

張家村村長頓時臉都要綠:“你、你這丫頭居然咒我,我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小糯寶無辜搖頭。

“我是好心提醒,怎能說詛咒~”

“你自己想想,你祖上三代,所有男性長輩時不時皆中年便血而亡,活不過四十五歲?”小糯寶一字一句地問。

張家村村長正氣得握拳,可一聽這話,他的怒色就不由僵住,像是蠟油般,凝在了臉上。

此事,可一直都是他張家秘密啊!

家族男人皆短命,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因為害怕因此討不到媳婦,所以家裏從許不外傳。

從他爹時,張家才搬進了張家村,所以家族男人中年則亡之事,村裏人也不知曉。

張家村村長驚慌地後退幾步。

如此秘密,一個小丫頭咋知道?

“你……這是聽誰說的,還是有誰在背後編我家瞎話?”他說話都結巴了。

小糯寶撇撇嘴,重新坐回位子上:“我不需聽別人說,畢竟你的那點命數,比我五鍋鍋的擦屁股紙都薄,我直接查看便可。”

“況且,我所說屬實,也並非瞎話,你們張家人就是有遺傳的腸病,才會這般短命!”奶呼呼的童聲中,透著篤定的語氣。

張家村村長不由腿軟。

原來是腸病?

難怪會拉血了……

小糯寶呷了口水,這時又道:“不僅如此,我還知你近來也有便血之症呢,隻是被庸醫當作痔症來治了,什麽針灸、刀割、火燙的,不過皆是無用。”

張範建猛的打了個激靈。

都說對了!

全中!!

他捂住還在作痛的屁股,眼睛瞪得老大:“難道我得的不是痔症嗎,也是那個腸病?”

小糯寶歎口氣,點點圓乎乎的腦袋瓜:“沒錯,你是同你父親、爺爺一樣,腹腸有淤。還有不到兩年,你便會同樣腹痛至極而亡,至於你那……並非親生的獨子……也會淪落為乞,活不過三十。”

張範建兩眼一直,差點發暈倒過去。

怎麽回事?

就連他的兒子,是他媳婦和別的男人生的,這丫頭都知道?

怎麽跟神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