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 維護謊言
正和太白金星鬥著法,一道金光自虹橋雲蹤上射下來,左右一撥,就將我和太白緊緊糾纏的法力分開了。我和太白各自被彈出幾步遠。
站定了,我們同時看向頭頂的虹橋。虹橋上一個白色身影一閃,神瑛便從虹橋上翻身落了下來。
呀,他怎麽在這兒?
太白金星已經先聲奪人:“神瑛侍者,你不在瀟湘館護理你的竹子,跑這長街虹橋上來做什麽?”
神瑛一臉無辜指指虹橋,那上麵還放著兩隻水桶一根挑子,道:“我去瑤池邊取水,剛好路遇不平,隻好拔刀相助了。”
“什麽不平,難道說我好男欺女?”太白金星瞪著眼睛,憤憤然的。
神瑛好脾氣笑道:“怎麽會呢?我是看見一個年輕的仙女兒居然對一胡子花白的老仙翁大打出手,氣不過才來管這閑事的。”
太白這才心裏平衡,臉上原本就不富餘的肉**了幾下老皮。
神瑛見太白金星不再有異議,趕緊上來拉我道:“仙女兒,天庭重地,你這樣對資曆老的神仙如此不尊重,真是不守一個新人的本分,走走走,和哥哥我學學新人的規矩去。”
神瑛說著拉了我就走。他的手親密地搭在我的肩上。
太白金星在身後不死心地喊:“神瑛侍者,你看好她,不要讓她去仙醫閣,否則唯你是問。”
“知道了!”神瑛朝後愉快地應承,然後扭頭給我一個笑容。帶著點痞氣道:“老家夥就是囉嗦!”
我原本鬱悶的心緒終於解了些。想起自己必須去仙醫閣通知阿納他們,便趕緊拿開神瑛搭在我肩上的手道:“謝謝你替我解圍,我現在必須去仙醫閣。”
“那可不行。”神瑛伸手攔住了我的去路,“你現在不能去仙醫閣,好歹給我個麵子,我答應了太白金星要先看住你的。”
我鬱悶地看著神瑛笑成一朵花的麵孔,沒好氣道:“多管閑事,你要看住我,還不如先看住你的桶。”
神瑛猛然想起他的桶還在虹橋上躺著。便趕忙飛身去拿。神瑛一走,我露出一絲得意地笑,趕緊招來一朵雲,向仙醫閣飛去。
仙醫閣,婆婆納為首的神醫們還在圍桌商討著天君眼傷的藥方,我透過洞開的窗子。看見他們一個個麵色凝重,眉頭緊蹙。
我剛想衝進去叫他們都別忙乎了,可是嘴巴剛一張開,就被後麵伸上來的一隻手死死蓋住,我使勁掰那手也掰不開,隻好朝他腳上狠狠踩了一腳。那人才悶叫了一聲。鬆開他的手。
我回過身去正要發火,卻發現蒙住我的嘴巴的不是別人。竟是楊戩。
“楊將軍,怎麽是你?”
楊戩不由分說將我拉到了一邊,“喂,絳珠,太白金星不是警告過你天君的眼傷有沒有治好,什麽時候治好,要天君自己說了算!你怎麽還來仙醫閣?”
我一下傻眼了。難道楊戩竟也知道天君的秘密?
“天君的眼傷根本已經治好,幹嘛還故意為難婆婆納和神醫們?還有你和太白金星。一丘之貉。”
我生氣地啐了楊戩一口,楊戩一邊擦著臉上的唾沫星子,一邊道:“絳珠,你講點理好不好?他是天君,他的旨令誰敢違抗?”
“那也不能耍婆婆納他們哪?整個仙醫閣都在為天君的眼傷奔忙,結果天君的眼睛根本沒有問題了……”我還是想不通。
楊戩勸道:“絳珠,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知道你是個生性耿直的人,知道你富有正義感,知道你不畏強權,可是你替天君想想,天君已經撒謊了,他是三界之首,難道要他去認自己的謊言?總要給他一個台階下,總要給他一個合適的契機,讓他自己公布自己眼傷已好的訊息,現在他不想公布,說明還不到時候。”
都是三界至尊該死的麵子作祟。
要給天君一個台階下,要給他一個合適的契機去圓他自己說的謊。我在心裏綢繆著,有楊戩和太白金星阻撓,我是沒辦法向阿納他們通報天君眼傷的真實情況了,那我隻能自己給天君創造一個圓謊的契機。
回到寢宮的我和天君之間一下有了嫌隙。天君悶悶不樂坐在龍榻上,他的眼睛上依舊蒙著布巾,而我並不願和他主動搭腔。雖然他隱瞞眼傷康愈是為了和我更好相處,可是我心底裏還是生氣,或許因為現下的天君少了曠古情劫時的霸氣威嚴,我便在他跟前能矯情一把。
伴君如伴虎,我似乎一下忘了這個教訓,沉浸在自己不知所謂的小情緒裏。
冷戰了幾日,天君開始主動和我搭腔。
“絳珠,”他說,“朕好久沒有吃到你煮的飯菜了,甚是想念。”
我沒有吭聲,徑自向小廚房走去。
中午,天君便吃到了我做的午飯。
隻是我沒有像從前一樣一邊陪著他吃飯,一邊同他拉家常。
一頓飯吃下來,天君也覺得興味索然的。
飯後,我在廚房裏洗碗,紫鵑悄悄來了,她麵色灰敗,精神不振。
“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我一邊拿布擦手,一邊關切地問她。
紫鵑搖頭,愁眉苦臉道:“不是我,是阿納。”
“阿納她怎麽了?”我凝眉問道。
“她還是研製不出治好天君眼傷的藥方,王母娘娘很生氣,給了最後三日期限,如果她還不能讓天君複明,王母娘娘就要把她趕到下界去。”紫鵑說著嗚咽起來,她與婆婆納交好。姐妹情深,無怪乎她為婆婆納擔憂。
我心裏一時紛亂起來。
“絳珠姐姐,你一定要幫阿納想想辦法啊!”紫鵑催促我。
我耐著性子將她哄走,便去寢室找天君。
天君麵朝裏躺在龍榻上,很是逍遙自在。我張了張口終究說不出話,一扭身走出去。我要去王母宮找西王母,我要告訴西王母實情,天君沒有瞎,天君的視力早就好了。
到了王母宮。一個更讓我掉掉下巴的事實擺了出來。
原來西王母竟也知道天君視力複明的事情。
“那為什麽王母娘娘也跟著其他神仙配合天君的幼稚行徑?”我匪夷所思地看著華服端莊的西王母。
西王母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因為他是天君,他如果說謊,我們其他人就必須替他圓謊!”
“既然如此,為什麽王母娘娘還要為難婆婆納。為難仙醫閣的神醫們?”
“因為他們辦事不力,沒有找到讓天君下的台階。”
我鬱悶氣結。
西王母道:“絳珠,哀家也想天君早日從這個謊言裏走出來,三界事務眾多,千頭萬緒,由不得他如此小孩子氣。奈何。那場曠古情劫是場大地震,而現在天君對絳珠草的好感都源於那場地震過後的餘震。”
我的身子向後重重地踉蹌了一下。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仙醫閣討論會依舊如火如荼。神醫們拍案而起,針鋒相對,婆婆納安靜地坐在他們當中。
我突然出現在仙醫閣,神醫們都吃了一驚。
婆婆納站了起來,“絳珠仙子,你怎麽來了?是天君的眼傷又加劇了嗎?”婆婆納神色慌張。
我衝她搖了搖頭,果斷道:“我有能夠治好天君眼傷的良方。”
整個仙醫閣都因為我的話抖了抖。
我一個人坐在宮殿廊簷下的角落裏。鬱鬱寡歡。
一雙腳從我麵前晃過,那雙腳過處是兩隻水桶裏濺下的許多水花。
那雙腳帶著兩隻水桶從我麵前晃過。又倒退到我跟前來站定。
“絳珠草……”是神瑛。
我仰起頭給了他一個懶洋洋的笑容。
“你不是就要給天君的眼傷做藥引子了嗎?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發呆?”神瑛放下挑子,挨著我身邊的石階坐下。
“怎麽,你不甘願給天君做藥引子?”神瑛問我。
我怏怏搖了搖頭。
“既然心甘情願犧牲自己,為什麽又這麽不開心?不過畢竟是要到滾沸的湯鍋裏將自己煮熟煮爛,任誰都是會害怕的。”神瑛像是對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你馬上就要犧牲了,我們相識一場,讓我為你餞行吧!”神瑛說著拉起了我的手。
瀟湘館內,神瑛從竹林裏削下一截竹子做了一隻竹笛,他為我吹奏了一曲充滿離愁別緒的曲子。
我坐在白玉桌旁,有些蒼涼地看著這美麗的少年。
一曲笛音畢,神瑛轉身對我莞爾一笑。他走到桌旁坐下,舉起一杯水酒道:“整個天庭都在傳絳珠仙子為了救治天君的眼傷心甘情願供奉自己的草身,為了你這份俠肝義膽,神瑛我敬仙子一杯。”神瑛說著一仰脖,飲下杯中酒。
我懶散地舉起酒杯,算是回應他的熱情。
這時,瀟湘館外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哭聲淒涼而惻惋:“兒子,兒子……”
我聽出那哭聲是久違的月神。她現在瘋瘋癲癲,終日被西王母囚禁在王母宮內,不知為何今日反倒出來了。
月神的哭聲盤旋在瀟湘館外揮之不去。
神瑛蹙起了眉頭,放下酒杯,起身去探看。
我不知道月神在見到神瑛的時候會有何反應,她已經癡傻,她是否還記得她的兒子?而神瑛從曠古情劫中抽身到這一個時空,是否又會記得月神——他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