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邈將孫紆嬡扶到另一個艙中休息後,魯海因放不下船隻的安危,便隨之起身出去巡視了。

艙中便剩下三人,劉風則是舉著茶杯,對著酈允與柳勳元笑道,“兩位大人,公主之事攸關漢禹兩朝關係,還請保密,本王先行謝過!”

直到此事,兩人才知道瀾陵公主與那張邈才是一對,心中在歡喜的時候,更加的佩服劉風為人。

要知道,此事一旦暴露,站在風浪最頂端的必定是劉風。想到劉風可以為身邊人扛起這般大的風險,酈允與柳勳元都是慶幸家族做了此般的決定。

之後,三人品著茶,談經論道,配著船外的江水之聲,頗具風雅之風。

瀾陵城,宣政殿,將手中的密保放下,孫沫飛靠在龍椅背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氣,“玉倌他終於來了。”

裕興帝的事情,孫沫飛率先想到的便是給鹿鳴發信,可是收到的回訊卻是劉風不在城中,東禹算上鹿鳴的二十一城,但隻有六城上表吊唁,城主立刻起身往瀾陵而來。

這個時刻,孫沫飛再次焦躁不安起來,劉風助他鏟除了白帝城李氏,算是震懾了群臣,可若是繼續城叛亂該如何是好?

更何況鏟除李氏,威名提升最高的並不是朝廷,也不是他這個新皇,雖然知道有些不應該,可是孫沫飛心中的猜忌又不可抑製的生了出來。

要是劉風領旨不遵,而不在鹿鳴隻是推脫怎麽辦?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兩天了,如今見到劉風已經乘船而來,孫沫飛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不少,也開始責怪自己何時有了這種多疑的性子,難道是皇位所致?

玉倌是他兄弟,應該無條件的相信才對,揉了揉腦袋,孫沫飛在心中暗暗的想著。

心情好了不少的他隨手拿起另外一封密保,可是剛打開看了幾眼,剛感覺愉快的心又猛的沉了下來。

因為上麵寫著,在劉風來瀾陵之後,東禹剩餘的十四城竟然有十個城池的城主陸續動身而來!

這,該如何是好?孫沫飛再次陷入了沉默,眼睛盯著遠處,失了神,不知想著什麽。

經過七天,劉風一行終於到了瀾陵城,時隔五年,再次到達瀾陵,孫紆嬡顯得有些踟躕,離京五年,多少次夢中回到瀾陵,醒來卻已是淚濕枕巾。

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卻是聞到了父皇不在的噩耗,這離別的五年,瀾陵城發生了多少的傷心事,就連那個活潑可愛的紆香也凋零逝去。

幸好張邈在這幾天花費心思的規勸,這才使得本就傷感多情的孫紆嬡沒有過多的流淚,在船靠岸的那一刻,用手絹擦幹了眼淚,重新回到馬車之上。

澤及碼頭之上,早早的列了一隊軍士,為首的正是劉風有過一麵之緣的中郎將楚白。此刻,他正翹首望著江麵。

不多時,看到遠處來的大船,忙急步走上前,待船停了之後,忙朝著站到甲板上的劉風行禮,“末將受皇命來恭迎東陵王!”

至於劉風一旁的酈允和柳勳元,楚白隻是點頭示意,雖然他隻是個中郎將,但卻也是京官,正所謂天子近臣恩寵多,更何況楚白還掌握了瀾江鐵騎一旅之師。

“有勞楚將軍了,本王舟馬勞頓,待稍作安排,便進攻麵聖!”

劉風笑著回應楚白,皇宮是得去,與孫沫飛一別數月,也不知他做皇帝有何感受,不過眼下還是得將孫紆嬡安置妥當才是要緊之事。

“王爺何須勞煩,隆慶王府早已收拾妥當,皇上吩咐,讓王爺暫且入主,待他日給重建一座東陵王府於京中。”

隆慶王孫哲的府邸,不就是之前的洛親王府?讓他住在那裏,劉風心中可是有些不舒服,孫哲那小子還不錯,但想到之前瀾陵城的恩怨,以及孫紆香的死,他還是有些厭惡洛親王府的人,還是不願再過多的接觸,雖然孫燮瘋了。

“楚將軍,下榻之處本王早就安排好了,就不便去叨嘮隆慶王了,聖上那邊自有本王去告之,將軍就不要覺得為難。”

聽到劉風的後半句,臉色有些為難的楚白立馬釋懷了,“多謝王爺!”

已是日薄西山之時,此刻酈允他們進宮吊唁有些不妥,所以便與劉風約好明日一起,因為柳家便在瀾陵城中,所以柳勳元自然是回家去,而酈家在南陽,酈允自然是跟著劉風走的。

安排著人下船,那楚白卻突然愣住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是胡雪飛與沈長河兩人。

胡雪飛曾也是瀾江鐵騎的校尉,與楚白是舊識,當初去鹿鳴也是受了裕興帝的旨意,沒想到,一別就是五年,再回來時已是主上仙逝。

帶胡飛雪與沈長河也是劉風特意考慮的,兩人是裕興帝的眼線,他明白,當卻也是實力過人。毒蠍總共就五百人,分為十個大隊,而他二人就分別率領兩個大隊。

臨走時,看到兩人紅腫的眼睛,和那群在毒蠍與獬豸訓練中都沒落淚的前瀾江鐵騎的漢子,劉風心中也多了些酸楚。

當然帶著所有人來是不可能的,所以便帶了胡雪飛與沈長河,當然,劉風還有著別的心思,他想看看時隔五年,這兩人到底是傾向於何方。

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雖然他與孫沫飛交情匪淺,但舊主死了,這兩人還不忠於鹿鳴,那劉風倒是要考慮換掉這些人了,畢竟毒蠍是他的依仗之一,可不想關鍵時刻不聽使喚。

“雪飛,既然你與楚將軍舊識,便找個地方敘敘舊吧,待完事到天上人間尋我們!”

交代了一句,劉風便與酈允進入馬車,向天上人間行去,車上的孫紆嬡見兩人進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到了天上人間,那掌櫃顯然對張邈到來有些驚訝,但是後者對他使了一個眼神,人老成精的掌櫃忙招來心腹夥計接過張邈的手中的馬鞭與韁繩,朝著馬車走去,在拐進無人之處,又悄悄的從後門駛進了院子中。

走入天上人間,生意火爆的很,但卻看不出銅臭之氣,反而像高雅的會所,想來雜家借著劉風的點子賺了不少的錢。

進了酒樓,張邈便率先的往後院走去,而劉風則是要了間房來下榻,那掌櫃忙張羅著安排下來。

天上人間的客房也如同宴廳,分三等,而劉風當然住在了三樓,酈允則是在他的隔壁,至於毒蠍侍衛,則是住在了二樓往三樓的樓梯之處。

在房中歇息了片刻,在魯海擔憂孫紆嬡,想出去查探究竟時,門外響起了腳步之聲,沒多久,便看到張邈帶著孫紆嬡前來。

還算是張邈機靈,竟然找來了一套小廝的衣著,不然經過那大堂,肯定要被那裏人給發現。

歇息了片刻,劉風伸了個懶腰,“齊修,你們留在這裏保護好紆嬡,我進宮一趟,待晚些時候,與逸清商議一番,待夜幕來臨之後,將紆嬡接近宮去。”

“謝謝你,玉倌。”

聽到可以進宮,孫紆香抬首滿是感激的說著,劉風則是擺了擺手,“紆嬡,你我之間何須道謝,若是你信得過劉風,便努力的使自己堅強起來,總有一天,我會讓齊修帶著你光明正大的進入瀾陵,進入皇宮!”

說完,劉風便走出了房間,因為他已看到了孫紆嬡眼圈開始泛紅,或許這席話有些煽情,但劉風會讓它實現!

在劉風前往皇城之時,琴墨坊,瀾陵城中還算雅致的酒樓,楚白與胡雪飛正在雅間中說著離別後的遭遇,相互唏噓不斷。

“開河,如今先皇已去,不知你有何打算?要不要我向皇上奏請,讓你調回到鐵騎中來?”

酒過三盞,楚白放下酒杯對著胡飛雪問道,猛的聽到這般詢問,胡飛雪倒是清醒了幾分,不禁盯著楚白看了起來。

“曆克,這是你的意思,還是?”

被胡飛雪這麽一問,楚白倒是微愣了一下,他可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直接的說到出來,泯了口酒,暗歎了口氣,“開河,先皇派你去鹿鳴的用意大家都清楚,而劉風肯定也知道,沒有排擠你,隻是認為你不會有大作為而已,既然這樣,何不回來,你我兄弟一起,肯定能做出番事業!”

“曆克,這隻是你的意思?”

胡飛雪依舊這般問道,卻是讓楚白隻好說出實情,“是皇上讓我來了。”

稍後,楚白壓低了聲音,將身子往前湊了湊,“皇上與劉風的交情世人都知曉,可是如今鹿鳴逐漸勢大,功高震主者曆朝都沒有好結局,而且昨日皇上還隱約中與我提及要表彰與你們,不過苦於沒有理由,言語中,很是想你們回京。”

楚白道出的實情讓胡飛雪心沉了起來,沒錯,他是受裕興帝的指示到鹿鳴監視劉風,可是在鹿鳴生活了五年,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融入到那份和諧的生活之中。

劉風封王讓胡飛雪一直以來的糾結消失了,否則一道聖旨下來,他就不得不在劉風與裕興帝之間做出抉擇。

可是如今楚白的出現讓胡雪飛的心境再次擾亂了,悶頭著連喝了兩杯酒,歎了口氣,“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