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行人身著雨蓑,踩著厚厚的積水,快速的行走著。穿進一道小巷,在以前的縣尊府後門停下。

一人上前敲門,很快屋裏有了動靜,低喝著詢問,敲門之人則是沉聲回應,“我,獬首!”

屋中人聞言,立馬開門,放下頭上戴著的笠,卻來者卻正是劉風一行,而敲門者正是韓傑。

因為不如在營中方便,這個縣尊府自從胡遠死了就空閑了下來,現在劉風把它劃給了盧嫣作為商會的總部。

對外,這裏是天下第一商會,同濟商會的總部,可是卻掩蓋了它真正的身份,獬豸的秘密基地。

因為縣尊府有著不小的地下密室,經過偷偷的改造之後,儼然就是一個不錯的審訊犯人的場所,自然被韓傑一眼給挑中了。

走到胡遠以前供奉道家真君的祠堂,當然那真君像已經被劉風請了下來,說是請,那是因為這世遇到經曆如此離奇,他心中已經有了鬼神的敬畏。

在代替的香爐上轉動了幾下,供台移開,一條密道印入到眾人眼前,韓傑順勢而下,劉風他們緊跟其後。

密室中,不時有痛苦的呻吟,起初劉風與張邈他們有所不適,可是被韓傑義正言辭的以‘你若心存憐憫,這些人便取爾性命’給當頭一棒的點醒。

因為密室中所關押的皆是西漢以及其他勢力潛入鹿鳴的眼線與刺客!

麵無表情的揮退左右,韓傑接過得力心腹遞來的紙張,看了兩眼交給劉風,“玉倌,他們招了,是劉季的人,順帶著還說了西漢沿瀾江的幾座城池受災嚴重,已出現小規模的民變!”

接過紙,劉風認真的看完,嘴角咧出一絲的笑容,“還真是個不錯的機會呢!”

這些暗地的勾心鬥角與那黑夜一般,總是讓尋常人家觸摸不到,他們所能關心的便是這雨季何時才是個盡頭。

可大雨仍是磅礴不停,不過經過恐慌之後,百姓已經開始適應了目前的局麵,倒是街道上不時出現白袍人給這連綿又單調的雨季帶來了一絲別樣的景色。

這些人通常是幾人為一隊,走街串巷散發糧食與驅寒之物,若是遇到病患,還會免費的醫治,不收取分文。

一開始,眾人對對這樣的景象很是好奇,不明白是哪位善人所為,直到某一天,如同春風吹過一般,每個人都明白了這是鹿鳴城東陵王所為。

或許這些舉措對劉風來說不能算作什麽,但是對於窮苦家庭,無異是雪中送炭,許多人都對劉風感激涕零,更有甚者,在家中為劉風立起了長生牌,願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這便是純樸的百姓,在得知百姓如此反應之後,劉風沉默了許久,最終決定再拿出一倉糧食來協助各地救災。

段淳於等人本想反對,要知道東禹朝廷雖然日趨衰落,但是糧倉之中的儲存必定也夠解決此事,而且過猶不及,劉風要是做得太露骨,能收買到民心是不錯,但也會招來更多的非議。

對於他們的勸說劉風隻是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便讓段淳於他們無話可說,滿是佩服的照著劉風的打算吩咐下去。

“各位,若是此刻你的家人正遭受如此苦難,你會怎麽做?”

劉風如此高調的在各地施藥與糧食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孫沫飛的案頭早已經擺滿了彈劾的奏折,朝臣紛紛指責劉風居心不良,蠱惑百姓,奏折多的連孫沫飛都在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請求劉風幫助治理災情不錯,但是孫沫飛並未讓他這般派人上陣,難道不可將物資給朝廷來派發?

這一刻,孫沫飛內心出現了動搖,從無僅有的生出了一絲可怕的念頭,要是劉風存有異心,趁著水災收買百姓之後,完全有奪取孫氏江山的可能!

該怎麽辦?孫沫飛一陣麻亂,裕興帝交給他的帝王權術提過製衡,可是放眼朝中,哪還有人可以與劉風相匹敵!

“怎麽還沒睡?”

蒼老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孫沫飛的沉思,抬首望去,卻是多日不曾出來走動的孫玉璞。

“皇叔,你怎麽來了?”雖然心中好奇,但孫沫飛還是趕緊走上前,扶住孫玉璞,將他送到一旁的座椅上。

“唉”,舒了口氣,孫玉璞布滿皺紋的臉露出一個笑容,“怎麽,小子,是不是遇到難處了,剛才去看了看皇弟,他擔心你被心境所困,便讓我到你這來走一趟。”

“讓父皇和皇叔擔心了。”

孫沫飛有些愧疚,登基至今,還要父皇掛心,而皇叔傷痛還未康複,還得分心來擔憂國事,對於他來說,確實是有些失敗。

“也難為你了,匆忙上位便遇到這百年罕見的天災,即便是我與你父皇,也會心急似火,更何況你還是未熟悉治國方略。”

孫玉璞揮手讓孫沫飛坐下,慢悠悠的說著,渾濁的眼中閃出一陣歎息,“想來是老天對我孫氏一脈的懲罰,這才使得大禹遭受此劫難!”

“皇叔不必自責,逸清當竭盡全力振興社稷!”

孫沫飛語中滿是堅定,可是隨後便露出難色,猶豫之後,還是開了口,“可是如今有一事難以做主,還請皇叔指點。”

在孫玉璞點頭之後,孫沫飛忙將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聽完之後,孫玉璞也是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說孫沫飛提出的問題對於大禹來說至關重要,孫玉璞考慮的比孫沫飛更遠,即便是劉風無心大鼎,可要是他手下擁其而上,到時候就由不得劉風了。

想到這,孫玉璞也沉默了,宣政殿變得寂靜開來,而孫沫飛則是心中極為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的豎耳聆聽。

“逸清,你相信自己的眼光麽?”

被孫玉璞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愣了一下,但隨即孫沫飛還是如實的回道,“其他的或許不敢說,但眼光還是信得過的。”

“那不就得了”,孫玉璞站了起來,往外走去,“相信自己又何來這種煩心?”

孫玉璞的一席話讓孫沫飛心中豁然開朗,頓時將之前對劉風的猜忌消除,握緊著拳頭,望著殿外漆黑的夜空,“玉倌,我孫沫飛信你!”

而殿外,孫玉璞退去了要送行的小全子,在伺候多年的老太監攙扶下往回走去,佝僂的身體伴著燈籠搖曳的火光以及那瀟瀟的雨聲顯得很是淒涼。

走了沒多久,孫玉璞回首看了一眼依舊亮堂的宣政殿,眼中閃過滿是無助,“老天爺,請你佑我大禹一次吧,老頭子情願用殘餘之生換取。。。。。。”

“抓住他們!”

同樣是漫天大雨中,在西漢的麻池,一群甲士瘋狂的追趕著,而前方,卻是一個白袍青年,或許是跑的太急,連蓑衣都解開了一半,整個身子淋濕了都毫無知覺。

怎麽不見了!一定是躲在附近,仔細的找找!

一聲令下,追兵分成幾隊,開始對著周圍的屋舍搜索起來,城主大人可是下了命令,必須將這些人捉拿,否則所有人都要跟著遭殃。

砰!

砸開一間小屋,裏麵油燈黃暈的亮光連小小的屋子都照不亮,打量了之後,隻發現屋中有滿是驚恐的母女倆。

見她們的模樣,身子瘦的很,就連臉色都顯枯黃色,衣服也滿是布丁,正是平時還能填報肚子,如今連粥都喝不上的窮苦人。

心中暗歎了口氣,那帶隊之人揮手帶人離去了,而那年輕的婦人看著漆黑的屋外,直到確認剛才的士兵遠去之後,這才匆忙的上前關了木門。

須臾,那張破舊的木床發出一絲響聲,繼而,一個人從床底鑽了出來,卻正是剛才被追捕之人。

“佟大嫂,多謝你出手相助!”

對著那婦人行了一禮,被救之人感激的說著,那婦人卻連連擺手,“使不得,林兄弟,是你們醫好了我家小豆兒的病,還送來糧食與驅寒之物,小婦人哪裏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說道著,讓一旁的小豆兒去拿來毛巾給眼前之人擦拭,對於他們這些胸口繡著東陵的白袍之士,這小婦人並不知曉。隻是在某天,突然來到了麻池,給百姓治病,派送糧食,問他們是哪裏人,隻是笑著搖頭,道一句‘東陵王憐民生多艱難’。

東陵王,難道是天生的神靈?

甚至有不少百姓已將東陵王作為神靈來祈求,畢竟這比其他的禱告更為靈驗,因為東陵王的幫助已經送到了他們的身邊。

這些人當然是劉風的手下,這世三朝,哪裏沒有劉風的人,至於醫者,則是跟仙華公主借的醫家之人,對於報複劉季,這位隱忍已久的公主當然是二話沒說。

所以,西漢各城池便出現了如同東禹一般的場景,隻是施藥之人的白袍上多了‘東陵’二字,讓人有些不是太明白。

這也是劉風故意安排的,若是起初與西漢的百姓道明是東禹的異姓王劉風所為,或許他們會受到腦中漢禹兩朝仇恨影響而不肯接受。

但如今,援助都已經給了,最後發覺之時,雖然還會對東禹沒好感,不過對他劉風肯定不排斥,至少是在劉風討伐劉季的時候不會誓死頑抗。

這便是劉風的小盤算,善伐者,攻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