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邈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夜晚,在鹿鳴城中,劉風等人聽張邈說著他白天與柳先開的對決,雖然對他的一番胡扯有些不以為然,但是柳先開吐血暈倒這件事的真實性卻沒有人懷疑,要問世界上什麽人的嘴皮最厲害?

那必定是殺人不用刀的張齊修!

嬉笑過後,張邈得意的搖著折扇,“玉倌,怎麽樣?我張齊修雖然有陣子沒活動身骨,但還是如往昔一般厲害吧?”

“又來得瑟勁了,誇也誇過你了,下麵得說些正事了,”韓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稍後轉向劉風,“玉倌,你這樣做會不會有些招搖了,如今你在風頭之上,韜光養晦才是良策,而你卻惹了臨風城主,恐怕會招來是非啊!”

韓傑話一落,其他人也是麵帶憂慮,在他們心目中劉風總是一個做事有分寸的人,這種明顯授人把柄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可現在他居然派張邈去臨風,不用說,用意就是惹起事端,因而眾人對劉風這個決定有些弄不明白。

“這還不簡單”,劉風未說話,張邈便一合折扇,在桌上一拍,擺出說評書的架勢,“正所謂人有多大膽,事有多簡單,玉倌這一招看似魯莽,實則不然,詳情請聽小生慢慢說來。。。。。。”

“齊修,你這家夥能正經點麽!”

被魯海這麽一瞪,本想表演的張邈對著劉風癟了癟嘴,“得,玉倌,還是你跟大夥說說吧,你再不發話我可就得被他們擂拳頭了。”

見眾人的目光圍來,劉風笑著點頭道,不過他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望向韓傑問道,“君生,你還記得獬豸傳來消息說柳先開前日與姑蘇的陳隱以及莫寒的王倫見了麵?”

“那是當然,自從獬豸通過選拔之後,就被你派出三個小隊守時刻盯著這三個城主,我一收到這消息便轉呈給你了。”

感覺眾人沒有理解出兩件事之間的聯係,劉風便出言解釋道:“所以,這次針對柳先開是我故意所為,也隻有讓齊修去才能達到這樣的功效,既然裕興帝讓我站在了風口浪尖,不做出些事情怎麽讓他滿意?隻有讓我和周圍的三個城池鬧得不可開交,才能在這個老狐狸的眼中得以安穩。”

“這麽說來,玉倌做的倒也是無可厚非”,劉青濃眉皺在一起,不過仍有些擔憂,“要是裕興帝因此大怒怎麽辦?而且萬一使得陳隱和王倫受驚的聯手起來,那我們也得有些麻煩了。”

對於劉青的憂慮,劉風也考慮過,但此刻的境遇給他的選擇隻有一個,那便是賭!

劉風在賭王倫與陳隱的身後家族仍在觀望,賭他們左右搖擺,下不了決心來和他徹底的抗衡,也在賭裕興帝的那顆讓人難以琢磨的君心。

更重要的是劉風想借此來改變一下他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瓊玉太過耀眼反而害其自身,在這強盛的風頭之時,自汙聲譽,曆史上也不乏大家曾用過。

“不用擔心了,玉倌做的很不錯”,段淳於用讚賞的目光看了看劉風,“用上等的精糧換了臨風的黴糧,一來,可以讓上麵以及其它勢力以為他是急功近利,剛提拔便想攬權,至少對玉倌在評價上會降低許多,從而麻痹到敵人。”

“二來”,看了看張邈,段淳於繼續道,“想必很快其他三城的百姓就會知道城中糧倉有著許多發黴的存糧,他們敬愛的城主大人寧願糧食發黴也不願發放給百姓,而我們的小劉大人能用上好精糧來換這些黴糧,會引起何種反響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最後,玉倌想必已經調查了柳先開身後的背景,所以拿他開刀,應該說是萬無一失,你這小子,看起來年歲不大,算計人來可真是一套一套的,我是服了你了!”

說罷,段淳於半開玩笑的站起來對著劉風做出一個告手求人的姿勢,而其餘人在他的分析下也大致能明白劉風的打算。看到段淳於難得出現的調侃神情,眾人紛紛忍俊不禁,留下劉風一臉委屈想解釋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商談散去之後,劉風去了書房寫了一封奏折,準確的是請罪折,這件事雖然是他裝作不知情,讓張邈做出來的,但是裕興帝那肯定還是要有個說辭,官場上講的就是一個禮數。

三日後,瀾陵的太和殿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俯在地上痛哭淚流,而坐在上首的裕興帝則有些不悅,眉頭微鎖。

劉風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麽?居然將柳先開弄的吐血氣暈,難道是打算惡化與臨風三城的關係?

想到這,裕興帝臉色變得更加的冷,要是劉風真的是這麽打算,這小子就太可怕了。搞僵與其他三城的關係雖然暫時順了他帝王權術中臣下牽製術,但從長遠看,剛滿十六就表現的如同妖孽,對於一國之君的裕興帝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要是他真心為大禹朝,就是封他為王為侯也願意,王朝處在振興階段,得此子相助即便自己時日不多,大禹也能屹立常在。可是要是他有謀反之心,照現在的表現來看,那必定會禍亂整個朝綱,使得舉國上下不得安寧,甚至能取孫氏而代之!

該怎麽解決那個總是一臉溫和笑容的少年,殺還是捧?在還不清楚劉風意圖的裕興帝有些難以取舍。

在他心中極為煩悶的時候,耳邊那哭訴聲仍傳來,裕興帝不悅的眉頭一皺,“柳老大人,你說的事情朕已經知曉,於海,鹿鳴那邊可有什麽折子呈上來的麽?”

“回皇上,今早劉大人剛剛加急送來一封奏折,奴才疏忽,還沒將它呈給皇上審閱!”

“呈上來吧,這也不怪你,是朕沒有閑暇,從早上到現在還沒來得及緩口氣”,接過奏折,裕興帝不帶語氣的說了這麽一句。

話音剛落,俯在殿上的柳家老家主,曾經官至東禹侍郎的柳衍身子一哆嗦,忙大聲應道,“奴才該死!”

匆匆的將手中的折子看完,裕興帝將其扔到柳衍的身前,“恩,你是該死,自己看看吧,這是劉風送來的折子!”

難道是出了什麽問題?

聽出裕興帝口中的不快,在朝堂打滾了一生的柳衍不禁暗自揣測,莫非這小兒出了什麽怪招?心中有些驚慌,柳衍趕忙的撿起奏折看了起來。

這是一封請罪折,全文看下來是對自己冒失的請罪,將柳先開的氣暈吐血說成是為百姓勞累過度,甚至還請裕興帝表彰於他,隻是在中間,以一句不顯眼的話點出了事情的原因。

蓋因柳大人勤政為民,倉廩足,百姓自用而有餘也,然寒濕之氣猶在,臣下謹記陛下之隆恩,遂開倉換糧,以鹿鳴之精糧替倉中已黴者,以壯大禹之盛世也!

看完這折子,柳衍額頭已經開始冒出冷汗,本來想趁著劉風還沒反應過來,倚老賣老,憑著他為大禹朝效力這麽多年,在皇上跟前搏些同情,或許能討回一點麵子。

但是他卻忘記了重要的一點,這件事是因糧食而起,而臨風城曾多次以北地貧寒,百姓多不能溫飽為理由向朝廷請求撥款,現在糧倉中卻有大量的黴糧,這該怎麽解釋?

“柳老大人,看完之後,你有何想法?”

裕興帝的聲音陡然響起,讓正在心中盤算的柳衍一驚,微抬頭瞥了下一上首,卻見裕興帝麵帶寒霜。

皇上發怒了!

見此情形,柳衍哪裏還敢辯解,趕忙磕頭請罪道,“皇上,微臣老糊塗了,隻聽幼子受辱卻未聞其中緣由,幸好得小劉大人的奏折,這才知道事情的始終。老臣家教無方,請皇上責罰!”

身體跪伏在殿上,柳衍大氣都不敢出,現在的他哪裏還想報複劉風,隻希望裕興帝能將這件事揭過,若要是再追究下去,恐怕整個柳家都要大難臨頭!

這十多年朝廷撥了不少銀子給臨風,柳家不敢明目張膽的貪汙糧款,但暗中也做了手腳,依次充好,倒賣給臨風不少劣質甚至發黴的存糧。

本來臨風地處北方,有柳先開做城主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還是被揭發了出來。

大殿中有些安靜的可怕,低著頭的柳衍感覺呼吸聲都顯得有些突兀,終於,聽到裕興帝輕咳一聲,“柳老大人,既然柳先開被政事所勞,業已有疾在身,那還是招他回京養傷吧,至於臨風城主一職。。。。。。”

說道著,裕興帝停頓下來,而柳衍的心也隨之一提,臨風城雖然比不上其它城池的富裕,但至少象征著柳家的地位。

作為一個世家,京中得有族人為官,而在外也得有手握一方的大員,裏外相輔,才是一個說的上話的世家。若是裕興帝將柳先開從臨風城換下,那對於柳家的地位來說必定是一個大的滑落。

“朕聽說你長子憨厚老實,這城主之位還是交由他吧,希望你們柳家不要再讓朕失望!”

裕興帝的話讓柳衍有些苦澀,長子柳勳元生性木楞,做事手段遠不及幼子,但現在至少能保住臨風城,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當下叩首謝恩。

看著柳衍退出殿外,裕興帝冷哼一聲,要不是時機還未成熟,他真想將這些盤究在一起的世家拔除!

讓於海將奏折拾取上來,屏退了他,將劉風奏折再次翻開,良久,發出一聲長歎,而守在殿前的於總管隱約中似乎聽到了‘劉風’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