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大聚會
花無多聞聲望去,驚見一人,赫然是半年未見的公子語!
公子語此刻就站在院門邊,手中折扇輕搖,嘴角微微上挑,神態飛揚,風流倜儻。
好久不見公子語,花無多乍見他隻覺親切萬分,剛要起身相迎,卻被公子琪製止,公子琪對她搖了搖頭,花無多立刻會意過來,自己如今身份並不是書院的花無多而是公子翌的妹妹吳多多,便穩住了身形不動,假裝不認識公子語,但仍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
這時,公子翌哎呀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大步迎了上去,高興地大聲說道:“語,你也來了,怎麽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公子語啪地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用扇子一端指向公子翌、公子琪道:“你!還有你!竟敢不等我們就先跑來了江陵!該當何罪!”
公子琪也起身迎了上去,聞言,笑道:“這個好說,今晚就由我二人做東,請大家吃飯,全當賠罪,如何?”
“好!”公子語一聽這話,立刻眉開眼笑。大搖大擺地跟著公子翌和公子琪走了進來,行至桌旁時,忽見一直坐在那裏對著他笑的花無多,眼神驀地一亮,連忙問道:“這位是……”
公子翌笑眯眯回道:“我妹妹,吳多多。”
公子語一聽,立刻向花無多施禮道:“多多妹妹,在下溫語,這廂有禮了。”
花無多見公子語如此彬彬有禮,不禁想起同在書院時,公子語有一次上課時恰好坐在她旁邊,那天天氣燥熱,公子語當著她的麵脫下鞋襪亮出腳丫子時的舒坦神態,還真是天差地別,不禁心下好笑,施施然回禮道:“語哥哥,多多這廂有禮了。”
這聲語哥哥叫得公子語是眉開眼笑,連忙回道:“妹妹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
這時公子琪問道:“其他人呢?”
公子語聞言,這才把目光從花無多身上移開看向了公子琪,當下坐在公子翌身邊,不緊不慢道:“我,誆、巡、紫陽、爭、還有修也受晉王之邀前來江陵,我們一同上路,今日才到,修本來跟我們同來,但剛到江陵又突然說有要事便又匆匆離開了。我們下午才進王府拜見了晉王,我的住處被安排在前麵,就在這附近,方才經過這裏聽見有人說話,聽聲音好像是翌,便進來望了一眼,沒想到,果然是你們,不知你們方才在笑鬧什麽?說什麽很恐怖,是什麽很恐怖啊?”
公子語一向喜歡說話,公子琪隻問了他一句,他便說了個詳盡。
公子語本就是個好事者,一向是哪裏有熱鬧往哪裏鑽,最喜歡聽八卦,也特別喜歡說三道四,一聽到恐怖二詞不知道心裏想起了什麽,但看那副晶亮晶亮的眼睛,花無多就想笑。
公子琪瞥了公子語一眼,擺明了太了解他了,不想回答他。
公子翌也是一笑置之,隻道:“我們在說一些無聊的事。”
花無多在旁笑眯眯地看著公子語,看著他一副什麽都想知道的老樣子,倍感親切。
公子語聞言,不滿地斜睨了一眼公子翌,目光一轉,恰看見花無多笑眯眯注視著他的目光,不禁用折扇遮掩著低聲對身旁的公子翌道:“翌,你妹妹是不是對我有好感?你看看她對我笑的樣子,多甜,多親切呀。仿佛我倆已經相識很多年了,你說,這是不是就是緣分?”
公子翌低聲回道:“我看是,語,你很有希望成為我的妹夫。”
公子語瞥了一眼公子翌,道:“翌,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會努力的。”
公子語以為他這麽低的聲音吳多多必然聽不見,但他哪裏知道,對麵坐著的根本不是大家閨秀吳多多,而是身負武功的花無多,他方才與公子翌的對話,花無多聽了個真真切切,忙收斂了目光。
當下幾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約好晚上由公子翌和公子琪做東請大家吃飯,公子語忙著去告知其他人。公子語不僅嘴快,動作也快,不一會兒,公子巡、公子誆、公子爭還有公子紫陽,便先後來了東廂,大家約好晚上一同在江陵最大的酒樓鳳樓吃飯,這一回公子翌和公子琪注定要被痛宰一頓了。
花無多連續見到這麽多同窗好友,當真喜出望外,雖然不能公然相認,但隻在一旁看著他們也已心滿意足。不禁早把李赦的邀請和宋子音誤拿信箋之事忘了個幹淨,自然也把烏龜星的煩心事拋諸腦後,也忘記問烏龜星昨晚的反應如何了。
酉時已過,一眾人等包下了整個鳳樓的二樓,酒香濃鬱,菜色精致,眾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好不熱鬧。遠比昨晚在晉王府吃的那頓有趣多了。
花無多自然還頂著吳多多的身份,因自持身份尊貴,便不敢輕言妄動,可同時見到這麽多南書書院的同窗,不禁心裏熱乎乎的,嘴角始終掛著笑意,一會兒看向公子巡,一會看向公子爭,半年多了,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許變化,但感覺仍是那麽的親切和熟悉。
一群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話題不斷。
公子語吐沫橫飛講述道:公子爭在來時的路上救了一個女子,他本出於好心,不料那女子竟是個江湖騙子,反過來把他的錢全偷光了,後來公子爭和公子誆一起去當地縣衙報官,可那無恥縣官竟笑話公子爭太笨胡亂救人活該被偷,公子爭一怒之下把縣官打了個鼻青臉腫,一眾衙役也被公子誆毆打成重傷,他二人險些釀下大禍,幸好公子修出麵解決了此事。
公子翌聽後,大笑公子爭道:“那女子定然是貌美如花,否則你怎麽可能出手相救?”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紛紛點頭,公子爭麵有赧色,很明顯公子翌一語中地。
花無多也隨眾人目光看著公子爭笑,公子爭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忽一抬頭恰好與她對視,目光微散,當下竟恍惚起來,花無多見狀急忙撇開了目光。
公子語一口酒灌下,又說起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幾次攔路搶劫的賊匪,場麵如何驚險刺激,眾人同心協力殺的賊匪片甲不留,好不痛快!但是,卻有一次,在混戰當中,公子紫陽中了賊人的暗箭,受了傷,沒想到當場激怒了公子修,公子修一怒之下殺光了所有賊人,一個不留,那場麵真叫一個慘烈。
公子翌、公子琪忙問公子紫陽傷勢如何?公子紫陽大笑說無礙,並挽起袖子拆開繃帶給公子翌和公子琪看了他的傷口,傷口入肉,長約兩寸,此刻也已開始愈合,果然並不嚴重,公子翌與公子琪這才放下心來。
花無多也湊到近處跟著公子翌和公子琪一同關切地查看公子紫陽的傷口,公子紫陽見花無多如此不避嫌地關切查看自己的傷勢,不禁麵露赧色,花無多見狀,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垂目斂眉,捧著酒杯,當茶水一樣淺嚐,冒充端莊賢淑。
公子語又眉飛色舞的說起了公子巡。話說在來時的路上,公子巡的豔遇最多,共有三次,第一次是個村姑,第二次是個寡婦,第三次竟是個尼姑,公子語剛說道此處,眾人便狂笑連連,花無多聽到公子巡第三次豔遇竟然是個尼姑時,實在忍不住,噴笑出聲,立刻拋棄了矜持了半響的端莊與賢淑,大笑公子巡竟然連尼姑也不肯放過。聽說這個尼姑一直跟著公子巡好幾天也不肯離開,後來還是被公子修恐嚇跑了,這公子修怎麽什麽都幹啊?連尼姑都敢恐嚇!花無多忍不住笑了再笑。
公子巡卻在這時微一抬眼,恰好對上花無多的如花笑顏,不禁對著她舉起了酒杯,先是飽含深意地魅惑一笑,而後雙唇輕沾杯沿,淺飲杯中美酒,那雙桃花眼似勾魂鎖鏈一樣鎖住了花無多的目光,花無多的小心肝忍不住被勾得撲通一跳,連忙撇開眼去,暗忖:公子巡果然有幾分魅惑尼姑的姿色……
說著說著,眾人又說到了這一次的鳳舟賽。
因鳳舟賽之故,江陵府地如今可謂美女雲集,眾人一想到此,不□□風滿麵,隻覺此來江陵定會豔遇無數。
酒過三巡,眾公子們說笑起來,莫不是眉飛色舞,熱情高漲。
花無多內急起身下樓去上茅廁,回來時便聽二樓似乎吵了起來,仔細一聽,隻聽一人打著酒嗝口齒不太清楚地說道:“多多妹妹喜歡的是我,我和她是一見鍾情!”
忽聽有人踢翻了凳子,很不服氣地接口道:“多多妹妹總是看著我笑,她定是對我有好感!”
有人哼了一聲,道:“多多妹妹看著我會羞澀臉紅,看著你們會嗎?!”隻聽唰地一聲,折扇打開的聲音。
“胡說!”有人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多多妹妹見我受傷時,那眼神……目中含淚,水汪汪的,關切,心疼……她心裏喜歡的人肯定是我。”
這時,忽聽有人悠哉悠哉地說道:“你們都別做夢了,多多妹妹喜歡的人是我。”
“是我!”
“不對,是我!”
“是我!不是你!”
“是我!”
“翌,你說是誰?”
…………
二樓一團混亂,花無多正在樓下躊躇著要不要上樓去,忽聽一人在她身邊說道:“難怪你不來見我,原來你在忙著相親。”
啊?
花無多聞言,不得不對其側目。暗道:她有這麽大的本事,一次和五個公子相親嗎?
花無多側目一看,身邊之人,正是李赦。
花無多笑著對他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提步就要上樓去,卻被李赦拽住,李赦道:“你收到了我的信箋嗎?”
花無多回頭,驚訝道:“什麽信箋?”
李赦目光暗斂,沉聲道:“你沒收到?”
花無多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沒呀。”打從方才第一眼見到李赦起,花無多就已經打定主意這麽說了。
李赦又問:“那一籃子梨呢?”
花無多點了點頭,道:“梨我收到了,多謝李公子。”
李赦笑道:“那封信箋就壓在梨子當中。”
花無多搖了搖頭,睜眼說瞎話道:“我沒看到梨子當中有什麽信箋,梨子我還吃了一個呢,挺好吃的,多謝李公子。”
聞言,李赦一笑,突然道:“你說謊從來都不臉紅嗎?”
花無多暗驚,李赦明顯是話中有話,定是已經知道了什麽,不禁目光一轉,忙掩嘴輕笑道:“李公子,你真壞。”言罷,花無多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滿了全身。順勢甩去李赦的牽扯就要提步上樓去,忽聽李赦笑道:“明日午時,晉王府西門外,我們不見不散。”言罷,不待花無多有所反應便轉身而去。
花無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禁大皺眉頭,這一次是他親口跟她說的,如果不去,似乎太不給他情麵,姐姐即將嫁入李家,怎麽說將來也是一家人,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但這個情麵總要給的。可她又不想跟他太過接近,真是有點左右為難,她正滿腹心事的提步上樓去,剛走了兩個台階,卻聽樓上公子翌大聲道:“別吵了,既然各位仁兄都喜歡我妹妹,如此爭持不下也不是辦法,長兄如父,在下鬥膽提一個要求,隻要在座各位哪個能做到,我便做主,把妹妹許配給他!”
花無多聞言大驚,公子翌這麽容易就把妹妹許配他人了?不禁停下腳步,凝神靜聽起來。
眾人聞言,忙催促公子翌快說是何要求。
公子翌道:“你們誰能承諾一生一世隻有我妹妹一個女人,不納妾,不在外沾花惹草,我就把妹妹嫁給誰?”
話一出口,二樓即刻鴉雀無聲。
花無多暗暗竊笑,心道:公子翌問到了他們的死穴上。
眾人沉默半響後,公子紫陽忽然不怎麽肯定的猶豫開口道:“我願意試上一試。”
哦?花無多一挑眉,真有不怕死的。果然,這時又聽公子翌道:“補充一點,如答應者,先與我簽下生死契約,其他人作個人證,如果將來此人違背此約,立刻閹割!”
公子紫陽忙大聲道:“我不試了!”
眾人跟著哄笑起來。
公子琪笑道:“好了,不說這個,我們好不容易離開書院,脫離了鄧夫子的□□眼,還不抓緊時間享受一下,豈不是太浪費了,來,我們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好!”公子誆應道:“唉!說起書院,我就想歎氣,想當年花無多在時,凡有麻煩事,我們必會一致推舉花無多去當替死鬼,可自從花無多走後,我們每次都要私下裏抽簽,還要內鬥一番,真傷感情啊。你們說,我們多久沒一起喝過酒了?這一次說什麽也要喝個痛快。”公子誆道。
樓下的花無多聞言大皺眉頭,以前還以為他們都不敢上所以才推舉她上,沒想到竟是私底下串通好的!
這時,又聽公子巡道:“提起花無多,我還真挺好奇,翌和琪自不用說,隻要我們一提起花無多就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不肯透漏半句,公子修更是反常,一聽到花無多的名字,轉身就走,誰都不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花無多微微驚訝,心裏也開始奇怪起來,修很討厭她嗎?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聽到?
這時,又聽公子紫陽道:“修似乎對花無多很是掛念……”公子紫陽的一句話,令二樓靜了片刻。而後公子爭接口道:“說真的,我也挺想念花無多的,有她在時,夫子一有事,我們立刻把她推出去送死,她還甘之如飴,如今少了這麽一個人,我們幾個輪番上陣被夫子折磨,真是遭罪。”
聞言,眾公子紛紛歎息。
公子翌歎道:“是啊,如今夫子留的習作都沒人幫我寫了,害我總是被罰,真想念有她在的日子,十兩銀子就可以解決了。”
花無多眉頭大皺,原來十兩銀子天價的一次習作在公子翌眼裏竟然太便宜了!
公子語道:“別說這些掃興的話了,這次大家好不容易說服齊院長和鄧夫子讓我們同來參加鳳舟賽,沒了鄧夫子的□□眼,少了書院的十八條和尚戒律,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玩它個痛快!來,喝酒!”
“好,喝!”眾人舉杯相碰。
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轉眼間,再也沒人爭論多多妹妹喜歡誰的問題了。
花無多歎息了一聲,又繼續提步上樓,剛走了一步,衣袖又被人由後拽住,花無多心下鬱結,怎麽今天總有人扯她衣袖啊,心裏很不痛快地轉頭一看,赫然看到了宋子星,一句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烏龜星!?”
此言一出,連花無多自己都啞口無言了,更別提宋子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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