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富臨

包月空身上的寒氣越來越重,而他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痛苦,臉上的顏色蒼白可怖,肌肉抽搐,嘴角不停地跳動著,詭異無比。

薛破夜從未見過這種情景,皺眉道:&ldqo;勁氣反噬?&rdqo;

錢宏解釋道:&ldqo;他定是使用了陰寒邪功,被舵主你破了脈氣,如今四至八脈俱都充斥著冰冷寒氣,用不了多久,他的身體便會凝結成冰塊。&rdqo;

包月空身體瑟瑟發抖,卷縮在角落裏,他的表情雖然痛苦,但是薛破夜看到他的眼神卻是平靜無比,甚至帶著一種滿足之色,正如包月空所說,也許他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薛破夜緩步走到包月空身前不遠,歎道:&ldqo;你好歹也是一方豪傑,本應是我們尊敬的前輩,隻是&hllp;&hllp;哎,大家或許真的要在黃泉之路相遇,我想有些話還是留到黃泉路上說吧。&rdqo;

包月空盯著薛破夜,嘴角泛起平和的微笑:&ldqo;說句心&hllp;&hllp;心裏話,我包&hllp;&hllp;包月空一生殺&hllp;&hllp;殺人不少,從未感到愧&hllp;&hllp;愧疚過,今日讓你&hllp;&hllp;你們深陷此&hllp;&hllp;此處,還真是有些愧&hllp;&hllp;愧疚&hllp;&hllp;,不過比&hllp;&hllp;比起我的冤屈洗刷,這&hllp;&hllp;這又算不了什麽了&hllp;&hllp;!&rdqo;

忽聽塔下傳來一陣怪叫聲,潘四郎竄到窗口,沉聲道:&ldqo;舵主,情況有變!&rdqo;

薛破夜一愣,錢宏和綠娘子也是吃了一驚,就聽潘四郎道:&ldqo;他們打起來了。&rdqo;

&ldqo;打起來了?&rdqo;薛破夜疑惑無比,湊到窗邊,向下望去,隻見在熊熊火焰不遠的空地上,數名黑衣人圍著一名灰衣怪客狂攻,殺聲不斷,地上竟然已經躺下了好幾具屍體。

那灰衣怪客翩若驚鴻,身體就如輕盈的蝴蝶,在數名黑衣人的圍攻下左突右擋,那一招一式都極是奇詭,身法更是宛如閃電,薛破夜注視間,那灰衣怪客又是殺了一人。

&ldqo;他是誰?&rdqo;薛破夜喃喃地道,他當然不會想到還有人前來救應,而且那灰衣怪客的武功顯然是高明的緊,自己可不認識這麽一號人物。

綠娘子也湊近過來,瞅著塔下激烈的打鬥,嬌軀忽然一顫,輕輕道:&ldqo;是&hllp;&hllp;是他?&rdqo;

&ldqo;誰?&rdqo;薛破夜轉視綠娘子,滿臉疑問。

綠娘子看著薛破夜,道:&ldqo;好&hllp;&hllp;好像是陳富!&rdqo;她的聲音帶著猶疑之意,顯然也是不能確定的。

薛破夜也是吃了一驚,失聲道:&ldqo;陳富?&rdqo;急忙再看,隻是一高一下距離太遠,並不能看清那人的整個形貌,但是仔細凝視,卻發現真的與陳富有幾分相似。

陳富是品香閣的總管,是綠娘子無意救下的人,綠娘子曾經說過,初見陳富時,陳富滿身是傷,已經奄奄一息,綠娘子救下陳富,陳富自此便隨在了綠娘子的身邊聽候差遣,那已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ldqo;他怎麽會來?&rdqo;薛破夜盯著樓下的打鬥道:&ldqo;他&hllp;&hllp;他的武道修為為何這樣高?&rdqo;

綠娘子幽幽歎道:&ldqo;我以前對你說過,他的武功&hllp;&hllp;深不可測!&rdqo;

&ldqo;舵主,既然是有人救援,我們是否衝出去?&rdqo;潘四郎冷靜道:&ldqo;大火已經蔓延至四樓,再不行動,恐怕鴻雁塔要塌了。&rdqo;

薛破夜尚未說話,卻見那灰衣怪客一掌拍死一名黑衣人後,那身體就如靈兔般飛躍起來,竟然衝向了烈火熊熊的鴻雁塔。

眾黑衣人對灰衣怪客顯然是忌憚無比,需知這一群黑衣人可不是普通的角色,任意一人拿出手,都是不簡單的人物,而灰衣怪客在片刻隻見就擊斃數名黑衣人,這灰衣怪客武功之恐怖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一眾黑衣人並沒有追擊,隻是圍在鴻雁塔下,他們尚有十四五人,雖然對於灰衣怪客的武功十分忌憚,但絕對沒有道理就此離開。

隻見灰衣怪客如同一條壁虎一般,攀上鴻雁塔的牆壁,竟然迅速地向上爬動,動作敏捷,絕不輸於真正的壁虎。

黑衣人都是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灰衣怪客貼著牆壁爬行而上。

藍暮言雖然見多識廣,但是此時此刻,也是豁然變色,站在不遠處,呆呆地望著攀爬而上的灰衣怪客,喃喃地道:&ldqo;這&hllp;&hllp;這是壁虎功!&rdqo;

旁邊的黑衣人低聲問道:&ldqo;藍副堂主,壁虎功是什麽功夫?&rdqo;

藍暮言緩緩道:&ldqo;壁虎功是一門極為高深的攀爬武學,沒有六道修為,定然是不能習練的,如今看這人的壁虎功修為,恐怕已是七道高手,甚至是&hllp;&hllp;八道武者!&rdqo;

&ldqo;八道武者?&rdqo;黑衣人嚇了一跳,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ldqo;藍&hllp;&hllp;藍副堂主,那我們&hllp;&hllp;我們怎麽辦?&rdqo;

藍暮言冷哼一聲,淡淡地道:&ldqo;怎麽,一聽八道武者,你就怕了?&rdqo;

黑衣人一時並沒有回答,隻是微一沉吟,才老實地回答道:&ldqo;屬下不敢隱瞞,屬下確實有些&hllp;&hllp;害怕!&rdqo;

武者共分九道,但是在人類已知世界裏,八道武者已是人們見到的最強大的武者,一個八道武者就代表著無所不能,他們有恐怖的自身能力,或者說,他們已經超脫了正常武者的理論,接近於妖異了。

作為武道高手,這名黑衣人當然也是深知八道武者的厲害,所以一聽這黑衣人有可能是八道武者,那平時冷酷無情的心在這一刻卻產生了畏懼。

淩駕於所有武者之上的八道武者,誰人不懼?

&ldqo;你很誠實!&rdqo;藍暮言淡淡地道:&ldqo;其實&hllp;&hllp;我也很畏懼!&rdqo;

黑衣人一愣,但是藍暮言這句話並沒有給他帶來其他的感覺,隻是帶來更深入骨髓的恐懼,輕聲道:&ldqo;一個八道武者,為何要來這裏?他&hllp;&hllp;究竟是誰?&rdqo;

藍暮言平靜地道:&ldqo;我也很奇怪,八道武者,普天之下不會超過十個,為何在今夜,卻偏偏來一個礙事的。&rdqo;

&ldqo;藍副堂主,那我們&hllp;&hllp;?&rdqo;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看著藍暮言。

藍暮言眼中露出戾殺之氣,一字一句地道:&ldqo;準備腐屍筒!&rdqo;

黑衣人一怔,迅即點頭道:&ldqo;是!&rdqo;快步下去,吩咐一種黑衣人準備所謂的&ldqo;腐屍筒&rdqo;!

灰衣怪客隻是在短短時間之內,就靈敏地攀爬至塔樓頂層的窗戶邊,對著窗前的薛破夜和綠娘子沉聲道:&ldqo;讓我進去!&rdqo;

綠娘子聞言一震,急忙閃開,低聲向薛破夜道:&ldqo;是陳富!&rdqo;自然是聽出了陳富的聲音。

薛破夜急忙閃開,灰衣怪客的身體就像忽然萎縮一樣,竟然變得極瘦弱,從那方形的小窗戶鑽了進去,落在地上是,又恢複了矮胖的模樣。

他撕開麵巾,露出一張胖乎乎的臉來,卻正是綠娘子手下總管陳富。

塔樓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錢宏和潘四郎不明所以,竟然生出戒備之色,抓緊了手裏的兵器。

&ldqo;陳富,你怎麽來了?&rdqo;綠娘子又驚又喜,在這生死時刻,見到自己的部下,而且自己的部下竟然是武道修為極高的武者,她怎能不喜。

薛破夜一拱手,道:&ldqo;陳老前輩,請恕小子以前眼拙,失禮失禮。&rdqo;

陳富神色嚴峻,道:&ldqo;此地不宜久留,你們速速隨我衝出去再說。&rdqo;他忽然看到靈壇上的牌位,竟是一愣,爾後緩步走了過去,在靈壇前恭恭敬敬行了幾個大禮。

薛破夜和綠娘子忽視一眼,都皺起眉頭,這靈壇上供的都是後蜀君臣妃子,更是青蓮照效忠的神位,這陳富卻是為何向這些靈位行禮?

陳富行完禮,這才看到靈壇桌角萎靡不振的包月空,包月空的身上寒氣越來越重,冰塊也是越來越多,就連眉毛和發髻上也布滿了白白的寒霜。

陳富凝視著包月空,薛破夜眾人明顯看到陳富的身軀竟是晃了晃。

包月空瑟瑟發抖,已是閉上了眼睛,呼吸也漸漸輕弱,看他樣子,似乎命不久矣。

陳富伸出右手,按在包月空的頭頂,就見右手泛起一層淡淡的紅光,那股紅光一閃一閃,包月空蒼白的臉旁也被這股紅光映的發紅。

隻片刻間,包月空的眼睛竟然緩緩睜開,看著麵前的陳富,露出茫然之色。

&ldqo;你八脈俱損,我已無力回天。&rdqo;陳富凝視著包月空,聲音竟是異常的柔和:&ldqo;我以溫氣內勁延你片刻性命,隻想對你說一句話。&rdqo;

包月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話來。

陳富柔聲道。

靈堂內的其他四人,都是大驚失色,臉上更是一片疑惑,完全弄不明白這究竟是何情況?陳富以勁氣延長包月空片刻性命,卻隻是對他說聲謝謝,這頗有些匪夷所思。

最為重要的是,陳富為何要向包月空說&ldqo;謝謝&rdqo;,他們難道也有什麽關係?或者說,他們曾有什麽恩怨?

薛破夜看向綠娘子,綠娘子也正看向薛破夜,她俏容上滿是疑惑之色,微微搖頭,自然是表明連她也不知這究竟是何緣由。

就連包月空自己,臉上也是一片迷茫,似乎也搞不懂為何陳富對他說&ldqo;謝謝&rdqo;!

陳富湊近包月空的耳朵,低聲私語,隻是兩句話,包月空的臉上竟然顯出前所未有的震驚,他掙紮著要起來,隻是微微一動,終是沒能移動半寸,那雙眼睛卻閃著奇異的光芒,帶著欣喜與欣慰。

那張蒼白的臉,此時布滿了喜悅。

他用盡全力伸出手,終於抓到了陳富有力的手臂,那雙滿是光芒的眼睛盯著陳富,就此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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