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嬋兒回到自己的臥房,直接躺在了床上,吩咐道。

“今兒累了,晚飯不吃了,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休息。”

丫頭們麵麵相覷,這個任何人是否包括七將軍?但是看到沈嬋兒像是馬上要睡的樣子,也不好多問,隻得答應一聲,輕輕退出去,關上房門。

晚上,府裏傳來消息,南關的戰事已經結束,南蠻已經歸降大周,一切風平浪靜,府裏卻沸騰了起來,背井離鄉的人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沈嬋兒聽著外麵走過路過之人的歡聲笑語,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呆滯的落在一處,側身而臥,若是回到京城,她還能去哪裏呢?她忽然想到了家,想到了沈府,眼前的景物不知何時變得扭曲起來,地毯上的花紋線條像是被人抓住一頭猛然甩起一般,像是層層波浪,蔓延到門口。

忽然手背一熱,一滴滾燙的**滴落在手背上,她低垂下眼瞼,失神的看著那滴淚。

沈府現在怎麽樣了?

沈嬋兒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寫了一封信,遞給門口的丫頭,不敢直接送到沈將軍手上,隻能迂回到三姨太手中。

夜幕很快降臨,可是府裏的人卻沒有消停下來,紛紛準備慶功宴的事情,將軍有吩咐,在南關大擺酒筵,然後大軍開拔回京城。

阿滿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雙手墊在頭下,目光無奈的落在房頂,雖說七少夫人沒有再追究他的責任,但是七少夫人也沒說放他出房門,所以他隻能整日憋在房間裏,這對於一個征戰沙場的硬漢來說,比給他兩刀還難受。

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激靈一下坐起身,剛剛坐起身便看到門被人打開,走進來一個身影。

他趕緊起身行禮:“主子爺。”

南榮鋒好笑的瞅了他一眼,將手裏的酒肉扔在桌子上,隨意的坐了下來,仰在靠背上,眯著眼睛瞅著他,笑道。

“養了幾日大爺,可還舒服?”

阿滿知道南榮鋒擠兌他,當即苦著臉,呲牙裂嘴做崩潰狀道。

“將軍。”

南榮鋒哈哈大笑起來,坐起上身,雙手支在膝蓋上,仰起頭瞅著阿滿低下去的頭,像是看著很有意思。

忽然道:“你們夫人可是說過,是你自己不願意出來,她又沒說不讓你出來。”

阿滿更是想死,委屈的道:“可是夫人也沒允許屬下出來。”

南榮鋒笑著將酒壇子扔給他,笑了兩聲之後沉下臉色,道。

“別告訴爺你這幾日養的很舒服。”

阿滿當即將懷裏的酒壇子放在桌子上,筆直著上身道。

“將軍,關於高麗國,屬下有事稟告。”

接近秋日,南關的悶熱換了副麵孔,炙熱的秋陽每日掛在頭頂,熱辣的陽光足以穿透層層迷霧,刺在地麵的每一處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果香,這是成熟的季節。

這一日別莊人流湧動,人聲鼎沸,端茶倒水的身影在人群中間竄流不息,秋日的炙熱陽光將別莊整麵紅漆院牆分成明暗兩種色調,那道分水嶺漸漸由西轉向東,又慢慢消失不見,夜幕降臨。

火光照的整個院子如白晝一般明亮,酒肉之氣飄散在滿場,歌舞升平,紙醉金迷,夜風中都伴著男人爽朗的笑聲。

南榮鋒舉起酒杯,對著滿場的將士呼喝道。

“我南關將士與本將出生入死保家衛國,吃盡苦頭受盡風霜,這讓我南榮鋒感激不已!能與眾位將士並肩作戰是我南榮鋒一輩子的榮幸,今兒就用這杯酒敬諸位將士,你們都是我大周的英雄!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幹!”

場麵上頓時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將軍英明神武!”

“哈哈……”

南榮鋒落座之後與身邊的將士興致勃勃的說笑起來,桌上前餐之後上正餐,酒肉飄香,南關特有的菜品與北方很不同,擺在麵前著實令人賞心悅目。

“阿滿副官。”

正站在人群中的阿滿忽然聽到有人叫他,他轉身來看,隻見是七少夫人房中的一位丫頭,他點頭示意,然後問道。

“有事?”

丫頭一臉的焦急,不斷揉弄自己的衣角,瞅著阿滿道。

“奴婢知道不能打擾將軍的興致,但是夫人那裏……夫人今天狀況很不對。”

阿滿眉頭立馬皺起來,那位女主子可不能出事,否則誰都攔不住七將軍的怒火,他趕緊拉著那個丫頭到一邊,低聲先安慰一聲。

“你先別急,慢慢說,夫人怎麽了?什麽時候?原因是什麽?”

丫頭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麵,有些說不出來話,就順著阿滿的問話擔憂的道。

“前幾日夫人派人給沈府送了一封信,今兒拿到了回信,夫人就將自己關在房裏一整日,晚上送去了飯菜,夫人竟然要了酒,直到現在夫人都沒出來,房裏總是傳來摔碎盤子的聲音,現在已經沒動靜了,奴婢擔心……擔心……”

阿滿聽了半天才從丫頭不連貫的語句中得到有用信息,心裏當即咯噔一下,皺著眉頭道。

“怎麽不早來報告。”

丫頭的小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阿滿也不忍心教訓她,隻打發她回去,他轉過身看向南榮鋒,隻見南榮鋒正與人說笑的開心,時不時的低身去取食,他遲疑的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又看了看一場子以南榮鋒為中心的將士,到嘴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正當他不知如何開口之時,南榮鋒忽然晃悠悠的站起身,笑道。

“諸位諸位,可否容本將出去放放水?”

場上笑聲一片,更有大膽的開始起哄,今兒七將軍心情好,怎麽說都可以,若是碰上這位爺心情不爽之時,今天起哄的幾位,恐怕都要人頭落地。

南榮鋒不管這幫混小子,起身兩步走到阿滿身邊扶住阿滿的肩膀,險些站不住,阿滿就算是再有滿腹心事,這種時候也沒空理會。

兩人踉踉蹌蹌的走出門外,身後跟了幾個侍衛上來,拐了一個牆角,南榮鋒鬆開阿滿的手,自己朝前走去,阿滿一愣,看南榮鋒的步伐根本沒有醉態,想必他是看到了他與丫頭在說話,七將軍的心思沒人能琢磨透。

果然,南榮鋒朝沈嬋兒臥房的方向走了過去,遠遠的便看到兩個丫頭站在門口直轉圈子,聽到腳步聲,兩人齊齊轉過身來,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

“將軍,快去看看夫人吧,好久沒動靜了。”

南榮鋒二話不說,上手一掌推開門,傳出“哐”的一聲巨響,門鎖已經被他推斷,雙開門傳來吱吱嘎嘎的哀鳴。

屋裏酒氣撲鼻,南榮鋒本是喝了酒的,並沒有什麽感覺,兩個丫頭走進來便大呼一聲奔向地上的身影,南榮鋒站在原地,緊緊皺著眉頭,看著沈嬋兒如一片白綾,側身躺在地上。

阿滿在門外看到屋裏的慘狀,趕緊吩咐身後的侍衛:“速去叫府醫來!慢者斬!”

門外嘩啦一聲跑出去好幾個人。

沈嬋兒聽到那一聲巨響之後便有了些知覺,迷迷糊糊的看向門口,隻見一個如夜神降臨一般的是身影出現在屋裏,夜風吹動他的衣袂,從下向上飄去,帶進來一陣陣冷風,吹的她好舒服,他背著月光,但那一雙眼睛,比月亮的光芒還要清冷,冰的她徹骨寒涼。

南榮鋒兩步走過去,拉開兩個丫頭,將沈嬋兒橫身抱起來,慢慢走到床邊,又輕輕的放在床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沈嬋兒喝酒,而且喝的酩酊大醉。

他皺著眉頭吩咐道:“煮醒酒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