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室裏嗡嗡直響,幾個副將圍在沙盤周圍指指點點,眾說紛紜,另外一邊還有幾個官員在討論糧草和物資的問題,徐大帥臉上蒙著濕毛巾,坐在搖椅上,聽著周圍人的吵鬧聲,一動不動。

一個副將走到他身邊,躬身道;“將軍,探子傳來消息,南榮軍昨晚士氣大振,調查表明,因為南榮府的一個夫人進了軍營,穩定軍心。”

徐大帥揭下毛巾扔在水盆裏,站起身來,失笑道。

“南榮府竟然已經淪落到派出女人的地步?他們還有幾個夫人?肯定是那位神乎其神的七少夫人了,不用去管,她折騰不起來多大的浪。”

他的話剛說完,門外有人敲門,站在門口的侍衛推開門,低聲道。

“作戰室也是能隨便敲門的?”

門外的士兵一臉為難,低聲在侍衛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侍衛的眼神閃了閃,一臉詫異的看著士兵,士兵點點頭,表示很肯定。

侍衛點點頭,讓士兵下去了,他轉身走回去,屋裏的幾人都在看著這邊,徐大帥手裏端著尺子,停在半空中,問道。

“何事?”侍衛走到眾人麵前,低身道:“將軍,門外有一個女人求見,此人自稱……自稱南榮府七少夫人。”徐大帥的尺子掉在了沙盤上,皺著眉頭像是沒聽清一般,又問了一遍。

“誰?”

“南榮府七少夫人。”

徐大帥反而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麽回事,七少夫人怎麽會自投羅網?他正在遲疑,身邊的副將和參謀立馬分成兩派,這是從古到今的慣例。

“將軍,恐怕有詐,七少夫人明明知道南榮七爺現在在咱們手上,還會自投羅網,想必這是南榮軍的陰謀。”另外一邊趕緊道:“將軍,這正是個大好機會,捉了七少夫人,就徹底斷了南榮軍的頭腦,剩下那幾個半主子,根本上不了台麵,不趁機抓住七少夫人,後悔莫及啊!”

“或許南榮軍正是抓住了咱們這樣的心理,準備將咱們一網打盡呢?!”

“你膽子也太小了!成大事者怎麽能瞻前顧後!”

“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抓七少夫人,卻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很有可能就是南榮軍的陰謀,你們動動腦子好不好!”

“你說誰不動腦子?!”“你!”

“好了!吵什麽吵!南榮軍為什麽能威震一方!就是因為他們的軍隊有素質!夠規格!再看看你們!遇到點事情就知道吵吵吵!吵來吵去吵出個結果了嗎?回家多用用腦子!”

說罷,徐大帥甩袖走出了房門,將一種參謀和副將都甩在了屋子裏。出了門,門外的侍衛低身問道。

“大帥,現在要怎麽辦。”徐大帥想了想,皺起眉頭,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聽到沈嬋兒上門那一刻,他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小心有詐,但是有舍不得放棄這個機會,他調查過,七少夫人為了七爺自投羅網的事情以前就有過,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真的。

他橫下一條心,轉身對侍衛道:“去把她請到客廳裏來,吩咐下去,加強戒備,隨機應變。”侍衛的目光閃了閃,應了一聲點點頭,轉身朝門外走去。

沈嬋兒被請到了客廳,看著這裏的擺設,沈嬋兒看了一圈,看似比她第一次來的時候豐富了許多,看來徐軍現在差不多挺過了難關,想必冷府付出了不少銀子。

“區區寒舍,讓夫人見笑了。”

門外忽然傳來徐大帥特有的聲音,沈嬋兒轉過身來,看向門口,隻見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若是說在南榮鋒身上看到的是銳氣,在他身上看到的就是老練。

“看來徐軍現在過的不錯,果然是戰爭中才能發財啊,不知道冷府在這場戰爭中賺了多少?”

徐大帥聽到這身上僵了僵,又朝前走了兩步,走到沈嬋兒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身邊的丫頭侍衛立馬上前給他到了一杯茶,這裏全都鋪設著紅藍紋相間的厚重地毯,整個人踩在上麵都沒有聲音,沈嬋兒倒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深吸了一口氣,坐在徐大帥對麵。

徐大帥笑道:“冷府有他的打算,這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沈嬋兒失笑一聲,點點頭道:“徐大帥倒是一個很現實的人,籌劃了這麽多年,如今終於勝了一籌,真是可喜可賀,我今天來不為別的,隻想見一見七爺。”

沈嬋兒不想跟他多廢話,開門見山道。徐大帥挑挑眉,一副十分失望的樣子,道。

“哎……真是不巧,七爺並不在我這裏。”沈嬋兒皺起眉頭,但也沒有著急,她根本沒指望徐大帥能痛快讓她見到七爺,更何況她上次從徐軍跑出去的時候,把徐大帥折騰的很慘,他現在能活著站在這裏,不恨她恨的牙根直癢癢才怪。

沈嬋兒冰冷的道:“哦,忘記告訴徐大帥一個好消息了,二少夫人生了,是個男孩子,長的雪粉可愛,人見人愛。”徐大帥冷淡的哦了一聲,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閑閑的喝了一杯,然後輕飄飄的道。

“那倒真是該恭喜貴府二少夫人。”沈嬋兒見他最硬,笑眯眯的站起身道:“可不是麽,她還跟我說過,想讓徐大帥去見見你們的孩子,她也十分想念您。不過你在去見她之前,還是給我安排一個住處,我覺得徐軍這裏頗好,不想走了。”徐大帥仔細的看著沈嬋兒的表情,看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但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可能,沈嬋兒怎麽會孤身一人前來找他談判,就算是她想,南榮軍的人也不會同意,難道南榮軍真懦弱到利用一個女人?

他想了想,站起身拍了拍手,門外立馬走進來兩個侍衛,徐大帥吩咐道。

“先給七少夫人安排一個僻靜的住處,平時嚴加保護,不要叫軍營的那些個毛頭小崽子嚇壞了夫人。”

侍衛低身應了一聲,請沈嬋兒出門,沈嬋兒跟徐大帥道個別,便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走出門去,沈嬋兒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她沒想到就算是她這樣做徐大帥仍然沒同意讓她見一見南榮鋒,難道南榮鋒真出了什麽事情?

她心裏明白,徐大帥到底在擔心什麽,她主動要求留下來就是想告訴徐大帥,她當真是自己前來,沒有帶一兵一卒,他大可以放心。

而又有另外一層意思,據她了解,徐大帥到現在仍然沒有一兒半女,她留下來的這段時間正好給徐大帥一個思考的的時間,二少夫人的孩子,他到底要不要見,若是想見,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侍衛將沈嬋兒安排在了一個角落的房子裏,這裏確實很僻靜,她不出門,也不會有人在意這裏麵住了人,晚上小心些,就應該沒什麽問題。

她走進房間,將屋子裏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算是正式落戶徐軍了,第一次來徐軍,她雖然吃得好住得好,但一直處於被動,現在雖然水平達不到第一次,但最起碼自由,她想出去就出去,想去哪裏去哪裏,但是在她沒有見到南榮鋒之前,絕對不會出去。

一連兩天,沈嬋兒都過自己的日子,不著急不著慌,看在別人眼裏,就像是來這裏旅遊的姑娘,每日快快樂樂的出門逛逛,或者洗洗衣服,唱唱小曲子,隻不過她唱的那些曲子沒人聽得懂,而且路過的人聽到也覺得這首曲子很難聽,沈嬋兒知道他們不喜歡聽她唱的東西,當然不喜歡,這可是現代流行歌曲,不要嚇壞這些人才好。

又過了一天,她坐得住,徐大帥就坐不住了,主動去找沈嬋兒。聽到敲門聲,沈嬋兒心中一樂,成了!

她假裝淡定的去開門,正好看到徐大帥一臉灰的站在門外,斜了她一眼,不甘心的道。

“我已經暫停了前方戰事,你讓我見見我兒子。”沈嬋兒掏了掏耳朵,吹掉手指上的髒東西,抬頭看著徐大帥道:“你暫停了前方戰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憑什麽我就要帶你去見你兒子,我相公我都見不到,你還想見你兒子?徐大帥,咱回見吧!”

說罷,她雙手拉住門,就要合上,徐大帥趕緊撐住,不讓她關門,沈嬋兒皺著眉頭嫌棄的問他。

“還有什麽事情嗎?”徐大帥恨透了沈嬋兒,現在真恨不得將這個善用計謀的女人殺死,但是現在還不行,他咬了咬牙,惡狠狠道。

“我讓你去見南榮鋒。”

沈嬋兒眨眨眼睛,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麽?”

徐大帥氣的表情,大聲吼道:“來人!帶七少夫人去見南榮七爺!”

沈嬋兒撫掌笑道:“成交,我答應你,我見到七爺便將他們母子的地址讓侍衛傳達給你,我會留在七爺身邊,你隨時來找我就可以了。”

說罷,沈嬋兒走出門外,跟在侍衛後麵準備出去。隻聽徐達甩在身後道。

“夫人還是多帶一些幹糧吧,路途遙遠。”沈嬋兒一愣,轉身皺起眉頭盯著他:“你把七爺弄到哪裏去了?”

徐大帥像是不想理她,當先下了樓梯,一邊走一邊道。

“別忘了地址。”說完,便帶著侍衛從沈嬋兒身邊走過去,沈嬋兒咬緊嘴唇,南榮鋒不在徐軍,那他去了哪裏?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夫人,您收拾了您的細軟,來門外上馬車,咱們出發吧。”

一個侍衛對她說道,沈嬋兒問道:“去哪裏?”

侍衛低身道:“夫人就別問了,到了您就知道了。”

說完,侍衛轉身朝門外走過去,沈嬋兒咬了咬牙,南榮鋒一代梟雄,就讓他們這群癟三折騰來折騰去,真是老天不長眼!

坐在馬車上,沈嬋兒還一肚子的擔心和氣憤,在她心裏,徐軍根本不配與南榮軍對戰,能與南榮軍敵對的也隻有各個國家的正規軍,還有她沈家軍,現在南榮鋒卻陰溝裏翻船,天意如此嗎?!

路上,侍衛下了馬車,給沈嬋兒買了一小袋包子,沈嬋兒看了看天色,道。

“現在還沒到晌午。”

侍衛坐在馬車上繼續駕車,在門外道:“夫人拿著便是了,這是這條路上最後一個鎮子,再往前就沒有了,隻能在這裏買午飯。”沈嬋兒聽到這句話心裏又是一哆嗦,他們到底把南榮鋒囚禁在了哪裏!

一路上滿是莊家稻田,一間間小草房鱗次櫛比,一個村落一個村落錯落有致,穿插在山林與稻田之間,沈嬋兒看大這些才明白,這些人將南榮鋒藏在了鄉下!怪不得南榮軍找了這麽久都沒有找到。

沈嬋兒看了看這四周的風景,挺不錯的,自然,清新,倒是很適合南榮鋒養傷,想到這,她的那股子惡氣也就煙消雲散了,在鄉下過一過日子,或許對南榮鋒還有些好處。

吃過了午飯,又走了一個時辰左右,沈嬋兒已經睡在了車裏,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叫她,她立馬睜開眼睛,擦了擦臉上的印子,問道。

“到了?”

“到了,夫人請下車。”

沈嬋兒推開車門,映入眼前的是一個老舊的農舍,房屋很矮小,四周圍著籬笆,院子裏滿地髒兮兮的,還有幾個雞鴨鵝在院子裏亂跑,這才是典型的鄉村生活。

沈嬋兒下了車,院子裏正在喂雞的婦女納悶的看過來,他們這裏可很少看到這樣的馬車和這樣的夫人,沈嬋兒的到來吸引了很多圍觀者。

沈嬋兒不想在這種氣氛下常呆,下了車便低聲對那個侍衛道:“送我去見七爺。”

那個侍衛點點頭,帶著沈嬋兒走進院子裏,院子裏的女主人嚇的不輕,警惕的問道。

“你們是誰?你們找誰?”

那個侍衛拿出一錠銀子,交到婦女的手中,這時候從門裏跑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侍衛帶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走了進來,也是十分的納悶,走到中年婦女的身邊,問侍衛與沈嬋兒。

“你們兩個找誰?”侍衛抬了抬眼皮,道:“你們家裏可住著一個受傷的士兵?我們是來找他的。”

“你是說想嬋?”

“嗯,對,正是想嬋。”

沈嬋兒沒想到南榮鋒竟然把他的名字改成了想嬋,她的眼淚就在眼圈裏打轉,馬上就能見到了,偏偏在門外耽擱,她等不及,向裏麵衝進去。

“誒!這位夫人!”

那個男主人攔了一下,沒攔住,侍衛趕緊出手攔住男主人,笑道。

“別急別急,我家夫人就是這樣,那個想嬋公子與我家夫人是親人,今兒特地來看想嬋,你們二位行個方便吧。”

沈嬋兒不管他們在外麵怎麽商量,她直接兩個箭步躥到了屋裏,剛剛走進去幾步,便看到一個小炕上麵躺著一個人,麵色蒼白,胡子都長的老長,靜靜的躺在床上,就算外麵的聲音再大,他也沒有醒過來。

沈嬋兒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後追上來的婦人進來拽沈嬋兒。

“誒!你這人,你怎麽進來了?誰讓你進來的?”

沈嬋兒滿臉淚痕的轉頭問婦女:“大姐,他怎麽了?”

婦女見到沈嬋兒的眼淚,先是一愣,又聽侍衛說這位夫人是想嬋的親人,便歎了口氣,道。

“已經半個多月了,一直這樣睡睡醒醒,醒的時候就一直在念叨一個人的名字,叫……什麽嬋兒,我們兩個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想嬋。”沈嬋兒哭出聲音,一步撲到南榮鋒身邊,使勁搖晃他的胳膊,大聲哭喊道。

“鋒!你醒醒!你怎麽了啊!你醒醒啊!”門外的侍衛聽到裏麵的哭喊上,將袖子裏的銀子交給男主人,淡然道。“我家夫人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麻煩你們了,這些銀子你們先拿著用,但是夫人的安全一定要有保證,若是夫人出了什麽事請,你應該知道我們徐軍的行事風格。”男主子渾身一抖,看了看侍衛,接過銀子,擦了擦咬了一口,發現是真的,便笑逐顏開,連連道。

“這個你放心,村子裏很是安全,晚上都沒人鎖門。”侍衛笑了笑,看著房屋東側小河邊玩耍的孩子,輕聲道。

“你兒子很可愛。”

他的語氣卻讓男主人脊背發涼,他這是在拿他兒子作要挾,若是他敢對那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動歹念,他們會立馬殺了他全家,包括才八歲的兒子。

男主人趕緊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侍衛轉身走了出去,上了馬車,駕車離去。

男主人拿著銀子走進屋子,見沈嬋兒還跪在地上哭想嬋,便走到婦人身邊,對她道。

“你去給這位夫人做飯,殺隻雞。”婦人見到男主人手裏拿的銀子,點了點頭,走了出去,男主人看了沈嬋兒一眼,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問道。

“這位夫人,您與想嬋是什麽關係?”沈嬋兒沒有回頭,仔細的看著南榮鋒的麵龐,日思夜想了很久,終於得以相見,卻沒想到他已經被折騰成這個樣子,讓她如何不心疼?他可是叱吒風雲的南榮七爺啊!!

沈嬋兒心中有恨,出口的話變得冷冰冰:“夫妻。”

男主子顯然一愣,疑問道:“夫妻?那徐軍的侍衛叫你夫人,那他是……”

沈嬋兒咬牙道:“他是南榮府七爺,是南榮軍的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