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嬋兒緊緊咬住牙關,很多事情南榮鋒都知道,他為什麽不動手?還在等什麽?還是說在顧及什麽?
看她糾結,沈六道:“六小姐,我們兄弟一路調查下來,發現這件事牽扯很龐大,可能牽扯到了三分天下,還可能牽扯到了國與國之間的紛爭,這兩件事都加注在了南榮府身上,七爺的壓力很大。”
沈嬋兒知道精衛是在開解她的心結,她當然明白南榮鋒現在壓力很大,有很多事情他已經知道卻遲遲不動手,就證明這件事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他不是不動手,而是不敢輕易動手。
沈嬋兒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商量下一步怎麽做。”
沈嬋兒拿起筷子,看著幾個精衛,道:“吃啊,怎麽不吃?”
幾個精衛相互看了看,都是正襟危坐,眼神瞬間閃過精光,沈二道。
“六小姐,有人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大門外有人敲門,咚咚咚,咚咚咚。
沈嬋兒猛的站起身,沈二伸手攔住她,輕聲道。
“您先去躲一躲。”
沈嬋兒點點頭,道:“俊兒。”
沈三道:“屬下去。”
沈嬋兒點頭,然後趕緊閃身到了裏屋,這裏布局很古老,本來就是鄉鎮小店。
沈嬋兒躲在裏屋的屏風後麵,隻聽外麵沈二的聲音。
“誰啊?找誰?”
緊接著就是店家的聲音,店家笑道:“請問,夫人在嗎?門外有人尋這個院子裏的夫人。”
沈二語氣不善道:“這裏沒有夫人,快滾!”
說完,沈二就將門摔上,門外又傳來咚咚咚的聲音,沈二不耐煩的聲音又響起來。
“我說了!這裏沒……”
“客官,門外的人說了,若是夫人不想相見,就把這個東西交給夫人,再由夫人決定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沈嬋兒聽著這些話,腦子裏不斷閃現一個人的身影,但是她又在祈禱,萬萬不要是他,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沈嬋兒坐在這裏坐了一會兒,沈二已經走了進來,挪開屏風,對沈嬋兒道。
“六小姐,人已經走了,店家把這個交給了您。”
說著,攤開手心,裏麵露出一小塊方印,沈嬋兒輕輕皺起眉頭,果然,果然是他。
方印上血紅的“九”字像是帶著萬支利劍,直直的刺入她的眼睛,很疼,她閉上眼睛,對沈二道。
“你收起來吧。”
沈二猶豫了一下,看沈嬋兒一臉的漠然,便將方印放進了自己的懷裏,跟著沈嬋兒走了出去。
這一頓飯,精衛們邊吃邊聊天,說著調查路上的一些事情,有些時候還能聊出一些平時想不到的聯係。
沈嬋兒卻毫無心情,一口一口吃著飯,卻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沈二看了她一眼,道。
“六小姐,可是九親王?”
這些精衛都是沈將軍親手培養起來的孤兒,沈嬋兒從小就經常去見他們訓練,他們也是看著沈嬋兒長大,又在戰場上教了沈嬋兒很多東西,精衛大多數都二十七八,比沈嬋兒大上好幾歲,對待她,即是主子,又是妹妹。
其餘精衛聽到沈二這樣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看著沈嬋兒。
沈嬋兒點點頭,淡然道:“那個方印,就是九親王的信物,沒想到今日還是被他看到了。”
沈七道:“六小姐,屬下早已經查明,九親王是突然決定來津塘鎮巡視,他可能……是帶著某種目的而來。”
精衛們的眼睛都是火眼金睛,九親王對沈嬋兒如何,都看在眼裏,沈嬋兒現在糾結的是該不該與他見麵,自從上次她假死醒過來之後,就沒有見過他,也知道他一直在找她,這樣見麵,兩人會不會很尷尬?
她抬起笑臉道:“無妨,隻是個老朋友來探友而已,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好好休息一下,你們幾個都累壞了。”
精衛們也不知道沈嬋兒說這些話是真還是假,對於他們幾個來說,世間各種能力都不在話下,隻是這男女之情……哎……實在是難以恭維。
翌日,沈嬋兒召集了全部精衛,開會。
她已經製定了整套計劃,與精衛們討論一番,他們要現在津塘鎮躲上一段日子,待京城情況穩定,再回到京城去,將這些問題調查明白,解決掉,才能回到南榮府裏去。
沈三道:“六小姐,那您何時才能回府?”
沈嬋兒歎口氣,無奈的笑道:“我也不知道,暫時定為三個月吧,三個月之後,咱們就回京城。”
精衛們點點頭,散開,各自調查去了。
這段時間俊兒每日都纏著精衛習武,精衛不堪他的糾纏,隻能教了他幾招簡單的,每日看俊兒練習的很認真,沈嬋兒也找了幾個精衛談了談,他們說俊兒悟性很高,可以一試,這些無聊的日子就這樣打發了。
眾人在津塘鎮一連住了半個月之久,去給八爺送消息的精衛帶回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徐大帥終於出現在了南榮府,但隻是拜訪。”
沈嬋兒點點頭,道:“府裏的人可好?”
精衛道:“聽說二少夫人身子不太好,最近一段時間總是閉不出門,也不就醫。”
沈嬋兒猛然皺起眉頭,站起身,在屋裏走了一圈,忽然對精衛道。
“你再去探,這次一定要探明白,二少夫人到底得了什麽病。”
精衛應了一聲,走出門去,又去往南榮府。
精衛走了之後,沈嬋兒看了看外麵的月色,才忽然想到,今天是月圓之夜,她與八爺相約,每個月圓之夜都會將她的消息傳到府裏去,不知道現在南榮鋒是不是在看她的消息呢?
她一邊想著這些問題,一邊朝後院走過去,這裏地方很大,卻沒什麽布置,倒是有幾個盆栽,盆栽很大,圍著一塊假山石,就算是這裏最漂亮的景致了,沈嬋兒坐在假山上,看著天上的月亮,有很多人很多事情她渴望去思念,卻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想未來的路,人生就是這樣,越想越覺得過不下去,毫無畏懼的時候,日子也都走了過來。
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了過來,在這個朦朧的月圓之夜,聽著笛聲,還真是愜意,沈嬋兒循著笛音,扒開路邊的蒿草,走了過去。
就在隔壁院子的牆頭之上,看到了一個月金色袍子的男子,一襲長發及腰,上麵的發絲鬆鬆的盤在白玉法冠之下,前襟的衣服敞開,掛在胸口,顯得異常慵懶。
沈嬋兒看了一眼,趕緊避開眼睛,準備悄悄走開。
“聽了這麽久的笛聲,不打算說聲謝謝嗎?”
猛然聽到這個聲音,沈嬋兒心中一緊,定定的站在原地,雙手緊緊的攥了起來,並沒有回頭,就已經知道這人是誰。
沈嬋兒皺起眉頭,躲是躲不過的,她開口淡然道。
“你怎麽住到這裏來了?蘇公子。”
九親王沒想到她還能叫他蘇公子,當她割袍斷義之時,他在她心裏,就隻是九親王,再也不是那個親近可人的蘇小九。
九親王躍下牆頭,拿著青玉笛子走到她身後,輕聲道。
“轉過身來,讓本王好好瞧瞧你。”
沈嬋兒咬了咬嘴唇,低著頭轉過身去,麵對著九親王。
“抬起頭來。”
沈嬋兒隻能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月光下的他,他的皮膚真的很白,映上皎潔的月光,更像是籠上了一層溫柔的光,這個樣子的他,讓她想起了南榮鋒。
九親王仔細的看著她的每一寸肌膚,上次她死在了麵前,卻沒想到老天有眼,沒有將她從他身邊奪走,他為此相信了天若有情,但是當他知道南榮鋒也沒有死,並且帶著她榮歸南榮府,他便揉碎了一片心,他的王妃之位至今懸空,不敢提為了等她,但是卻像是心中有一個執念,這輩子,王妃之位一定會為她而懸空。
沈嬋兒看九親王癡癡的看著她,不禁開口道:“你是堂堂九親王,怎麽能住到這裏來,這裏荒郊野嶺……”
九親王抬起笛子,輕輕點在她的唇上,輕聲道。
“不要說話,我隻想這樣靜靜的看看你。”
沈嬋兒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若是南榮鋒對她說這種話,她一定會心花怒放,撲到他的懷裏,肆意的撒嬌一番,但是他是九親王,是蘇小九,他們兩人最近的關係也隻能是叔侄關係,他是九親王,她是念果公主,僅此而已。
沈嬋兒失笑一聲,將他的笛子推開,笑道。
“王爺可是喝醉了?上次宋莊王爺出手相救,嬋兒在此道謝。”
九親王看她故意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也不急,對於這個女人,他已經沒了發脾氣的資格。
他淺笑一聲道:“我是來接你跟本王一起走,本王在津塘鎮有一處行宮,你住在那裏安全許多,你不想露麵,就不必露麵。”
沈嬋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道:“不行,嬋兒還有很多事情要調查,來來往往的都是自己的侍衛,在王爺的行宮內不方便。”
九親王道:“本王保證,絕對不會介入你的調查之中,也不會竊取你的調查結果,你在本王心中隻是當初的六小姐,對於你,本王沒有用任何手段,也不必用,本王想知道的事情,不用竊取你的,也能知道。”
沈嬋兒看著九親王,他為何總是這樣自信?總是這樣散發著一種濃重的安全感,沈嬋兒抬起頭來,看著天上的月亮,笑道。
“那王爺能將七爺接來與我一起嗎?”
九親王知道沈嬋兒在刺激他,他皺起眉頭,歎口氣,無奈道。
“嬋兒……”
沈嬋兒笑了起來,轉頭看著他道:“開玩笑的,我住進你的行宮,就會想到利用你,你不怕?”
沈嬋兒笑顏如花,九親王癡癡的看著她,笑道。
“還能被人利用,證明本王還有用。”
沈嬋兒哈哈笑起來,沒想到九親王也有這樣調皮的一麵,看著她笑,九親王勾起嘴角,淡然道。
“嬋兒,不用笑的那樣誇張,你心裏的苦,本王早就知道。”
沈嬋兒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沒想到,她所有的偽裝都被他看穿了,那還有什麽可裝的?她轉過頭去,雙目通紅,看著九親王道。
“我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在這裏過一過普通人的日子,為什麽你們一個個的都要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想去管南榮府的事情,我不想去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走,我不想總是逼著自己勇敢麵對,我也不想背井離鄉,隻能靠思念去生活,可是!我又能怎麽辦!”
沈嬋兒終於發泄出了這段日子憋在心裏的苦悶,她哭,她喊,她發瘋,九親王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