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
幼柳走後,沈嬋兒拿出包袱裏的荷包,越攥越緊,終於鎖在了一個帶有機關的盒子裏,永遠不要被她看到才好。
做好了這一切她才躺回床上,睡覺。
府裏早就知道七少夫人回來了,按照俗禮要準備些迎接的酒菜,卻被沈嬋兒一一推掉,她從來不喜歡那些應酬。
南榮鋒從大門口進來便知曉沈嬋兒回來的消息,手指稍微緊了緊,冷笑一聲,直接去了四少夫人的院子。
坐在客廳裏,四少夫人身邊的曉楓熟練地挑揀出南榮鋒喜歡的茶,泡了茶端進來。
“奴婢今兒還想著七少爺可能不會來了呢。”
南榮鋒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瞅著水嫩嫩的曉楓笑了笑道:“爺跟你們少夫人有約定,又怎會爽約?”
這時,四少夫人的聲音傳出來:“你心裏那位今兒回來了,你還會到我這裏來坐坐?”
四少夫人今兒穿了一身淡雅的長裙,她見南榮鋒的時候,總是讓人眼前一亮。
南榮鋒不顧她的話,端起茶來喝。四少夫人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下人們退了個幹淨,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四少夫人妖嬈地坐在南榮鋒身邊,給他剝葡萄吃,這冬天裏的葡萄都是千裏迢迢從南邊運過來,平常人家難得一見。
南榮鋒舒服地吃著葡萄,眼睛眯成一條縫,四少夫人見了,輕笑一聲捅了他一下,笑道。
“想什麽呢?你每次想事情都會是這個表情。”
南榮鋒坐直上身,伸手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滑來滑去,輕輕的聲音道。
“該怎麽辦,你知道了我太多事情,連我什麽時候在思考都知道。”
他手指冰涼,就像隨時能掐下來一般。四少夫人渾身一激靈,這六年來她這個七弟雖然變了很多,但是唯一沒變的是那份狠毒,甚至變本加厲。
她輕笑一聲道:“我知道了你什麽事請?比如六年前你拜托我,阻止你那位回門子?”
南榮鋒的手頓時就掐了下來,掐的四少夫人一陣窒息,手裏的葡萄吧唧一聲掉在地毯上。
南榮鋒湊近她的耳朵,嗬氣道:“別以為你幫我做了那麽多事,我就不會殺了你。”
說完,他慢慢放開手,四少夫人才緩過氣來,冷笑一聲道。
“這點我早就明白,天底下能讓你手軟的隻有那位七少夫人,當年你沒直接掐死她,還真是讓我驚歎好幾天呢。”
南榮鋒淡淡的道:“她的事,你最好少打聽。”
四少夫人酸意一笑:“呦,擔心了?今兒可沒到戲園子散戲呢,七少爺就回來了,不衝著她你衝著誰?”
南榮鋒笑道:“當然是衝著你。”
四少夫人撇撇嘴道:“我可不敢當,七少爺神來之手,說不定什麽時候我死在你手裏還不知道呢,七少爺可是連自己的侄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
南榮鋒的眼風掃過來,四少夫人渾身一緊,猛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向後退了一步。
南榮鋒見她怕了自己,失笑一聲道:“大哥的孩子癱在床上可是你的傑作。”
四少夫人見他似乎並沒有生氣,輕笑道:“若不是有七少爺默許,我當天就該被七少爺抓了去。”
“隻能怪那孩子投錯了胎。”南榮鋒的眼神很深。
四少夫人輕笑一聲道:“你早就知道了陷害五姨太的真凶是誰?怎麽至今不動手?”
南榮鋒仰身倚在軟榻上,眯著眼睛,像是想起了當年的事。
“慢慢來,才好玩。”
四少夫人渾身一激靈,南榮鋒的話凍的她渾身發冷。她相信他會慢慢來,一直到將那個人折磨的生不如死,這種時候他動一動惻隱之心,給那個人一個痛快已經算是仁慈,但他絕對不會這樣做,他會端一杯熱茶,坐在那人麵前,享受那人臉上生無可戀的絕望。
南榮鋒覺得跟女人沒什麽可多說的,揚了揚嘴角,直接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脂粉氣,不管四少夫人的表情,走了出去。
沈嬋兒正趴在桌子上發呆,雙手攏在暖袖裏,將下巴墊在暖袖上,一呆就呆了好久。腦袋裏想的都是這幾年的因果關係。
她如今這般不尷不尬的回來,是什麽時候注定的?或許是三哥犯軍法的時候,或許是婆母開棺挫屍那天,也或許再往前,是她不知死活的提出引蛇出洞之計那天,或許更往前,是她答應南榮鋒跟他一同調查真凶那天。
她苦笑一聲:原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忽然聽到“吱嘎”一聲門響,嚇她一跳,抬頭望去,一個身影映在月影下,夜風從斜刺裏吹來,將他身後的發絲飄揚開去,猶如夜之神降臨一般,長長的影子投在地上,一直延伸到沈嬋兒的腳下。
沈嬋兒心裏漏跳一拍,六年來,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到南榮鋒。他背對著月光,看不清表情,隻能感覺到那幽深目光中亮的驚人的眼神。
南榮鋒見到沈嬋兒像是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在門口站了一會,便緩緩走進屋來。
他走進來李媽才反應過來,現在的姑爺真格的是非比尋常了,長大了,二十一歲的七少爺該會變成什麽樣?
“姑爺,晚飯可用過了?”
李媽當先去跟南榮鋒說話,南榮鋒隻是簡單的嗯了一聲,站在沈嬋兒不遠處淡淡的看著她,沈嬋兒亦是看著他,李媽見狀,行一禮走了出去,吱嘎一聲關上門,屋裏隻剩下他們兩人。
南榮鋒瞅著她淡然問:“你怎麽回來了?”
沈嬋兒早就想過會很尷尬,他問這句話很尷尬,若是不問就更尷尬。如果她現在跟他提救出沈丹河的事,他鐵定會掀了桌子之後便再也不會見她。
她站起身仰起頭堅定的道:“我來跟你做一筆交易。”
南榮鋒聽到這句話明顯一愣,然後上下打量了沈嬋兒一圈,悠閑的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翹起二郎腿,斜睨著沈嬋兒笑道。
“你有什麽東西配得上給我做交易?”
沈嬋兒咬了咬牙,拿出上輩子談判桌上的風範,淡然的坐下,半晌才開口笑道。
“你先別急知道我的籌碼,我先要告訴你我要你幫我做什麽,看你的意願再做決定也不遲。”
南榮鋒瞅著她失笑一聲,當年的小丫頭換了副模樣出現在他麵前,他隻是覺得好笑。
像是玩玩的態度,南榮鋒挑挑眉沉聲道:“說吧。”
沈嬋兒嚴肅起來,瞅著他的眼睛道:“我三哥沈丹河因為犯了軍紀被關押在死牢,現在隻有南榮府能救他,你七少爺現在也是交際廣泛,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出馬。”
南榮鋒靜靜的聽完,半眯著眼睛靠在椅子上,閑閑地敲著桌麵,曼聲拉語的道。
“我從來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你覺得這件事情能讓我得到什麽天大的好處?這可是禦批的折子,連南榮大將軍都難做。”
沈嬋兒心中一涼,就知道他不會這麽輕易幫她,她深吸口氣,慢慢站起來,硬著頭皮道。
“我身無長處,隻有我自己,用我來跟你交換。”
南榮鋒冷不丁沒憋住,差點笑出聲,上下打量了沈嬋兒一圈,不屑的笑道。
“抱歉,六小姐,您還不夠我的標準。”
沈嬋兒憋住心中一口氣,她知道南榮鋒心中對她有深仇大恨,這樣羞辱她已經是網開一麵,她咬著下唇,從懷裏掏出一件物件,拎在手上,脆聲的道。
“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南榮鋒瞥眼看去,臉上的笑容慢慢僵在臉上,沉下臉色,瞅著沈嬋兒道。
“你覺得這個對我有用?”
沈嬋兒拿回手裏的玉釵,在手心裏轉了轉,做最後一搏。
“這支玉釵是當初作為南榮府的聘禮送到我手上的,據我所知,這是你母親五姨太祖上傳下來的遺物,是五姨太生前最貴重的寶貝,她將這支釵給了我,想是在我手上一代一代傳下去,我相信七少爺至今仍沒有休了我的原因,也是考慮到五姨太當初的用心良苦吧。”
她字正腔圓地說完,目光灼灼地盯著南榮鋒,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南榮鋒慢慢起身,瞅著她一步步走到她麵前,兩人之間的呼吸都能感覺得到。
“沈嬋兒,你是第一個敢威脅我的女人,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沈嬋兒豁出去了一般,稍稍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輕笑一聲道。
“如若我的命賤如螻蟻,七少爺自然不會手下留情,隻不過我是沈府六小姐,又是當朝鎮南關大將軍和二品誥命夫人的女兒,如果我死了會引來不少的麻煩,七少爺又嫌麻煩,懶得再遭娶親那份罪,七少爺自然也懶得殺了我。”
沈嬋兒大眼睛裏滿是算計,這讓南榮鋒稍一皺眉,僅這一下後便已是全身鬆垮下來,又仰身坐回椅子上,懶洋洋地瞅著她。
“你自己說用你自己來跟我換,爺現在要驗貨,自己脫吧。”
沈嬋兒渾身冰冷,南榮鋒絕對不會輕饒了她,既然她說出這樣的話,南榮鋒才舍不得馬上殺了她,要留著慢慢折磨才是他的性格。
想到這沈嬋兒閉了閉眼睛,為了沈丹河又惹上這個魔鬼,到底值不值得。
“脫啊。”
南榮鋒冷冷的聲音傳來,沈嬋兒緩緩睜開眼睛,低垂著頭,慢慢解開自己的衣襟,手指緩緩地撥開衣帶,一層一層地脫下身上的衣服。
她一直低著頭,心似乎已經死掉,她是六年間忘了南榮鋒給她的疼,才不知死活的自投羅網。
她脫到最後一層的時候,眼前已經模糊一片,肩膀上薄薄的紗衣慢慢滑下來,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聽到“嘭”的一聲巨響,門已經關上,南榮鋒已經摔門出去。
她身上掛著薄薄的紗衣,還沒有脫幹淨,呆呆的抬起頭,沒有感覺到心裏有多疼,隻是感覺身上冷到刺骨。她慢慢拾起地上的衣服,裹在身上,蹲在地上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