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稀稀落落下了一夜,翌日卻是金陽灑照,晨光落在宮宇間,皇宮似被洗刷一淨,再沒有了昨夜的喧囂,歸於靜謐。金光打在月琴、順華、瑤華、玉苑等幾處後宮最重要的宮殿殿脊上,金燦燦一片。

早已有宮女太監在亭閣間忙碌著清掃一夜落葉,後宮似還受到昨夜禁衛軍的攪擾,宮侍們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多言,隻默默低頭做事。往日間各宮太監走動遇到,還笑著打趣幾句,這日卻是兀自謹言慎行。

狄颯帶著禁衛軍將後宮已是翻了個底朝天,眼見天光已亮卻毫無所獲,不免心生氣悶,整個麵容黑沉鐵青。

他負手站在重安殿中,望著四處搜尋的禁衛們,眼眸中銳利迸現。這是唯一一個尚未搜查的宮殿了,倘若此處也尋不到那女子,怕是多有可能她已經逃遁出宮了。

“王爺,一無所獲。”禁衛軍前衛校尉長李揚跪地請示。

狄颯眼見眾禁衛已在殿前院子集中,顯是沒有發現,他雙眸緊握,長眸微眯。

李揚隻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罩頂而來,他心生懼怕,額頭瞬間汗珠顯露。卻在此時一名禁衛匆匆自院外奔來,入了大殿直直跪倒。

“王爺,華英殿一間下人的耳房中發現了一件黑色夜行衣,對比了沉入湖中的那件紅衣,上麵多處裂痕都相互吻合,應該是那刺客之物。”

“走。”狄颯雙眸一閃,大步便跨出了高檻。

一行人到了華英殿早已有侍衛捧著那件搜出的黑衣呈到了狄颯麵前,一名錦衣衛送上鹿皮手套,狄颯戴上,這才自托盤上取過那黑衣。

一翻搜查,他將黑衣放在鼻翼輕聞,隨手將衣服扔在托盤上。冷冷望向耳房中被押出的幾個宮女。

“是從誰的物件中翻出的?”

“回王爺,那宮女已經投井,正在打撈。不過據查,那宮女名為紫苑,家中隻有一個老母,其母乃是……燕國人。”

狄颯冷哼一聲,撇了眼說話的侍衛:“昨夜隻有惻雲門出去一輛馬車?”

“是,高順昨夜把守惻雲門,是送藺將軍出宮的馬車。”

“去喚高順過來問話。”狄颯在殿前高椅上坐下,輕敲椅背,麵色陰沉。

侍衛正欲領命而去,卻聽一聲清亮的喊聲。

“皇上駕到。”

狄颯雙眸一眯,冷冷望向身旁眾人,眾人皆垂頭麵麵相覷,皆不知是誰將消息傳到了戰英帝的耳中。

此刻戰英帝已是邁步走了進來,狄颯忙領著眾人見禮,一行人進了大殿。

戰英帝和月妃在首位坐下,他冷聲喝道:“秦妃呢?將她給朕帶來。”

狄颯一驚,抬眸望了眼兀自而坐的月妃,低頭間薄唇緊抿。

先前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見戰英帝麵色不好,更是瑟瑟發抖。這華英宮可不就是秦妃的寢宮,想來戰英帝是懷疑到秦妃了。

沒一會一個宮裝麗人在兩個宮女攙扶下跌跌撞撞撲在了戰英帝麵前。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什麽都不知道。”

狄颯撇向秦妃,眉頭微蹙,暗道愚蠢。

果然便聽戰英帝冷笑道:“朕還什麽都沒有問,秦妃你喊什麽冤啊!”

秦妃麵色瞬間又白了幾分,戰戰兢兢看向戰英帝,卻見他脖頸處纏著紗布,顯是昨夜受了輕傷。秦妃身子一抖便垂下了頭,再不敢言語。

月妃起身去扶她:“皇上,秦妃姐姐昨夜在宮宴上定是受了驚嚇,今日又被禁衛軍嚇到,這才語無倫次,皇上莫要怪罪才是。雖說秦妃姐姐的母親原係燕國,可那宮女已經畏罪自殺,此事定是與姐姐無關的。”

“秦妃的母親是燕國人?”戰英帝蹙眉。

“回父皇,秦大人的夫人是缺城人,缺城二十四年前已歸入我戰國,何來燕國人之說?”狄颯冷冷說著,抬眸撇了眼月妃。

月妃卻也不驚,輕笑道:“是臣妾妄言了,皇上還是讓姐姐起來吧,臣妾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此事和姐姐無關。”

“起來吧。此事一目了然,那宮女既是燕國奸細,昨夜的女刺客便定然在燕國使館中藏匿,颯兒,你這就領兵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父皇,此事怕沒那麽簡單,那刺客怎麽可能是一個小小宮女能窩藏得了的?兒臣方才聞過那件夜行衣,上麵隱有星海香的味道。星海香極為珍貴,乃是流砂小國送與戰國的貢品。兒臣記得父皇似是賞賜給了月妃、瞳妃、如妃,我母妃也得了些。可獨獨沒有賞賜秦妃娘娘,這夜行衣在華英宮出現著實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