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鬆林,鬱鬱靜默,輕風微微拂過,吹開一處鬆香,不遠處的溫泉叮咚打著拍子。

罄冉跳躍在鬆樹間,望著不遠處月光下微微起著水光,霧氣彌漫的溫泉烏黑的雙眼愈發晶亮了。扔下方才躍起時隨手扯下的鬆枝,施展輕功便飛掠而去。

說來這身體遺傳真的不錯,學武特別快,加之她又有著前世的記憶。理解力、感悟性自是不同一般小孩,再加上這具身體承襲了母親的聰明,記憶力特別強。罄冉雖說才不滿六歲,但說起來從睜開眼睛起就在接觸武功了。

一開始是她感興趣,常常被母親抱在懷中看英俊的爹爹舞槍弄棒,竟發現那些招式看上幾遍就能記個差不多。那時候的她還是個不會跑的小嬰娃。

打從三歲起有一日她突然心血**在父親練武時跟著動了幾下,發現父親竟異常高興,當即托起她高高拋起空中,樂得哈哈笑。於是罄冉便開始了她的練武生涯。為了父親開懷的大笑,和他眸中的光彩、驕傲、寵溺。

如今一晃習武兩年有餘,竟小有所成。連父親都驕傲異常,言她骨骼清奇,是練武奇才。又悟性極高,將來如果上得戰場,成就定在他之上。

功夫到底怎麽樣罄冉其實根本就不在意,隻是看著父親高興就覺得什麽都值當了。不過不習武也不行啊,白靖炎那小孩總是圍著她轉悠,她要不會些武功定被他纏得一刻也別想脫身。

當然,習武的好處還是多多的。比如現在,不算太近的溫泉已在眼下。這要是不會些武功,怕是夜路不好走呢。

蹲在水邊用手感受了一下,溫溫熱熱真的很舒服。罄冉一屁股坐下便將鞋襪脫掉將白嫩的腳伸了進去。滿足地輕哼一聲,聽著泉水汩汩的聲音,望著溫泉浮起的白霧,隻覺月光為這一地的輕柔平添了無盡風情。

覺得不夠暢快,罄冉幹脆站起便要脫衣服,心想反正都出來了,不遊個泳玩個夠,那多對不起自己。

剛解開兩顆扣子卻聽一旁的陰暗處傳來一聲輕笑,罄冉一愣便大喝一聲。

“死靖炎,你給我出來!”

話語一落果真白靖炎跳了出來,一臉笑意。

“我就說數不到一百下你一準脫衣服,果然吧,才數到七十七。”

“你真無聊,大晚上跑這裏數數。幾歲啊?還練習一二三,哼。”罄冉氣惱地看著眼前笑意盎然的小屁孩,隻想撲上去咬他一口,為什麽就是這麽個不到十歲的小破孩每次都壞自己好事!!

“哈哈,本小爺不多不少虛長冉冉四歲,做你相公剛剛好。”靖炎得意地眨巴著眼睛便靠了過來。

罄冉白他一眼也不搭理他,這小孩天天相公相公的,從一開始的激烈反抗到現在,她除了無奈便是無奈。穿起襪子,心道,得,今晚是別想遊泳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嘿嘿,炎哥哥了解小罄冉啊,我一早便知你今晚肯定跑來這裏玩。”再次得意眨眼。

“恭喜你,你猜對了。不過你要是明日跟我娘亂說,我可生氣啊。”穿好鞋襪,罄冉一臉認真看向靖炎。

這處溫泉雖是溫熱,但母親非說大人來洗澡還好,這大冬天的她太小,怕泉水溫度不夠凍壞了她。白天她想下水的時候母親還再三叮囑不讓她偷偷跑來。

想到這些罄冉探究的看向白靖炎,他不會也是因為這個才一早就守在這裏吧?

這小孩有時候做事她這個“老人”還真看不明白,好多次都感歎這古人就是老成的早,小小孩子心思就多的嚇人。

不過想起來也是,這裏富貴人家男孩子十五歲成家立業的大有人在。

靖炎看著罄冉一本正經的小臉,正想調侃她幾句,耳際卻突然撲捉到什麽,凝神靜聽微微蹙起了眉頭。

“喂,怎麽了你?”

雖說罄冉武功已是不錯,但畢竟習武不如靖炎時間長。她習武才兩年多,然而靖炎卻已六年,耳力自是強過罄冉。

見靖炎擺手,罄冉看他麵色不對,忙也收斂心神靜聽了起來。

也正是此時,身在木屋的雲藝猛然睜開了如鷹一般的雙眼,大喝一聲便從**飛身而起。

“蘿妹,快去帶冉兒和蝶兒!快!”

易燕蘿聽他大喝,迷蒙睜開眼睛,見雲藝已經取過了支架上的銀槍,方才他的話在耳邊瞬間回響,她麵色青白了起來,立馬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雲藝生性坦**,義薄雲天,向來又對朝廷忠心不二,為人剛正不阿。他對於自己的放權並沒有覺得有多大的不妥,就像他對夫人說的,他深信皇帝不會對他下手。然而易燕蘿不同,她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對於這次雲藝的辭官交權,她心中一直是存著憂慮的。

隻是聽丈夫說的言之鑿鑿,又貪戀這種隱居無憂的日子,所以一直去忽略心頭的憂慮。現在一見雲藝的表情和動作,她雖是不懂武功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瞬間便已猜到。心頭一直徘徊不去的陰雲終於變成一記響雷在她腦中炸開。

她麵色蒼白,匆匆下床也顧不上穿鞋,拉了一件外套便向外跑。而此刻的雲藝已經前去拍白徽鳴的門,他這個老搭檔,隻懂兵法,武藝卻是不精,怕現在還在夢中。

當易燕蘿拉著雲罄蝶慌亂跑出屋子時,雲藝和白徽鳴已經站在院中,一人執槍,一人拿劍。

“藝哥,冉兒不在!”

“炎兒也不在,他倆應該在一起。”白徽鳴蹙眉道。

“走!不在也好。真看得起我雲藝,來的高手倒不少。”

雲藝冷聲說著,此時這位萬軍陣前亦不變色的名將麵上已經初見蒼白,今晚怕是要逃脫,萬難!

憑他的武功修為,早已聽出這裏現在已經是高手雲集,而且他們來的好快。已經到了!

雲藝拉著罄蝶,一麵護著易燕蘿,四人跑向院外,然而剛出院子,幾支飛箭便射了過來。揮槍格擋,雲藝撒開拉著女兒的手果斷道。

“快跑,往北麵!”

他深知此刻處境,隻能以他之力拖延敵人追趕三人,萬萬已經沒有一起走脫的可能了。

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天而降,四個黑衣人現身五米開外。

“快走!”雲藝大喝一聲,手中寒槍飛起便衝了上去。

易燕蘿眸中含淚,自己的丈夫她再清楚不過。見他表情,看他所為,便知此時一別怕要天人永隔。她深知,倘若有希望,丈夫便不會在此刻讓她們走,在此刻離開她們。她想留下,想說死也要死在一起。然而她更知道,此刻她還是一個母親。

易燕蘿咬牙一把拉住罄蝶的手便狠心向北麵跑去。白徽鳴卻沒有走,揮劍便衝了上去。

“藝哥,我們兄弟再並肩一戰!”

此時院子三麵染起了點點火光,無數的眾多火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此處而來。木屋前的鬆林裏更是又閃出了數十個黑衣人,個個輕功精湛,瞬間便將雲藝二人包圍其中。

雲藝本想自己拚死拖住敵人,為三人爭取時間,然而很顯然,自己這位兄弟不這麽想。他急急看向白徽鳴,兩人目光相撞,雲藝卻忽而一笑。

“好!並肩作戰!”

兩人一個手中寒槍揮斥,一個青劍急掃。然而那些黑衣人卻也非等閑之輩,雲藝寒槍之下不時有人發出慘叫,可白徽鳴卻隻能險險自保,不及片刻已經傷痕累累。

此時那為數眾多的火把已經近在眼前,馬蹄聲嘹亮耳邊。

一匹黑馬從鬆林之中急衝而出,馬上之人錦袍白裘,黑色大麾呼卷身後,正是年僅九歲的戰國七皇子狄颯。勒韁馬上,馬兒直立而起。狄颯冷冷看向銀槍酣走的雲藝,目光不曾光顧白徽鳴一眼。

“奪命銀槍,果真名不虛傳。”眼見雲藝眨眼間又放倒四五個黑衣人,狄颯眸仁緊縮,啟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