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隻覺像是身在油火中煎熬,又似在冰淩中沉浮,整個人忽冷忽熱,昏昏沉沉。
腦中浮現紛亂的幻影,一會是爹爹朗笑的麵容,一會是娘親溫柔撫摸她的麵龐,一會兒又是漫天滿地的鮮紅,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竟似壓了重物般無力。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將自己抱起,那懷抱溫暖而寬闊,像極了爹爹寬厚的胸膛,她正欲靠近些,那人卻已遠去。
似乎有溫柔的力量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做著什麽,刺痛一陣陣傳來,她心中恐慌無比,卻無力阻止,隻能心生煎熬的任由那人胡作非為。
接著一陣劇痛傳來,她便又昏沉了過去。後來隱約似是聽到了一男一女在說話,然後便又被那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一陣地動山搖接著便歸於了沉寂。
待她完全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垂著金色流蘇的淡藍色絲綢幔帳,邊角更是繡著繁複精美的銀色玉蘭花紋。風一吹動,那長長的金色流蘇擺動起來,光彩流離。
空氣中嫋嫋有安息香縈繞,罄冉隻覺頭又重又疼,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抬手撫額,隱隱想起昏睡時聽到的話。
“這姑娘既然是如今戰國通緝的要犯,少爺不妨將她留在朗星這裏,帶回使館怕不合適。”
“不,你去準備,我今夜便帶她回使館。”
“怕是不妥吧?”
“放心吧,有姐姐在,戰英帝不會懷疑到我。至於狄颯,他也不敢公然忤逆戰英帝,衝撞使臣。”
“少爺可是擔心鳳瑛?”
“鳳瑛此人心機頗深,如今戰麟兩國結盟在即,倘若被他抓到把柄,怕是會生事端。想他萬萬料不到我會將人帶回使館。”
“少爺此番虛虛實實,那鳳瑛定以為人在我這處。”
“怕也隻能瞞得住他兩日,那尾隨馬車的人可是走了?”
“走了,隻是那人功夫極高,我們追丟了。”
“罷了,去準備吧。”
罄冉蹙眉,回想著這些斷斷續續聽到的,分析著自己的處境。想來那少爺定是藺琦墨,那女子叫朗星,聽他們的話,現在自己應該是被帶到了使臣館。
戰麟兩國結盟,罄冉倒是略有聽聞,藺琦墨說不能讓鳳瑛抓到把柄,想來耀國有破壞結盟的意思。
那麽藺琦墨呢?他在這麽敏感的時候救了自己卻是為何?
她正思慮間,卻聽屋外傳來腳步聲,她心神一凝,忙閉上了眼睛。
藺琦墨從屋外端著水盆進來,將銅盆放在六角鼎架上,擰了毛巾,走向床榻。
走了兩步,腳下卻是一頓,隨即望著**閉目的罄冉他唇角一勾。腳下輕快走向罄冉,在**坐下,伸手便去解她胸前衣襟。
正閉目假寐的罄冉一驚,猛然睜開眼睛正撞上他壞笑的黑瞳。
“你做什麽!”
“冉妹妹醒了啊?瞧你把傷口又掙開了,四郎正準備給你擦拭胸口汙血呢,情哥哥好吧?”藺琦墨眨巴著晶亮的黑眸笑道。
罄冉方才就發現身上的傷口已被處理過,連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上了珍珠白的裙衫,如今見他這般,想起暈迷中撫摸上身體的那雙寬厚卻溫暖的手,一時隻覺一股羞惱襲上心頭,衝地麵容緋紅一片。
她心知這事怪不得藺琦墨,相反自己倒是應該謝謝他,可那謝字在他戲謔的目光下怎生也道不出,隻能頭一扭蹙眉不語。
悶了半響,隻覺藺琦墨的目光一直不曾移開,她回眸咬牙:“這次算我欠你的。”
藺琦墨本以為她會怒目相向,或是幹脆動手拚死要殺了自己,再不濟和大部分女子遇到這種事一般尋死覓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這般。一時間愣在當場,瞠目結舌。
半響才幹笑兩聲喃喃道:“早知冉妹這般大方,方才該多看會兒的。失策失策。”
罄冉微怔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麽,氣的身體微顫,伸手便要去抓身旁瓷枕,卻不想帶動了傷口,她冷抽一口氣,一陣暈眩襲來。
身體一軟,已是被藺琦墨點上了穴道。她怒目瞪向他,眼見他賊笑著向自己探出手來。
“不過沒關係,現在看更好,冉妹妹不要害羞哦。”
“你要幹什麽!”
罄冉眼睜睜看著那廝挑開胸前的衣服,露出緋紅色的肚兜,氣得胸脯起伏不停。
藺琦墨眸光黝黑而過,忙收回了視線,兀自咽了口氣,瞪向罄冉:“我給你檢查傷口,就你這副模樣,爺還沒興趣呢。”
罄冉狐疑看他,見他目光移向自己肩窩處,神情專注,果真隻是要看看她的傷口。她鬆了一口氣,又覺不好意思,扭頭將臉埋在了被褥間。
一翻動作傷口果真又滲出了血,感受他修長的雙手在肩窩處動作,罄冉咬牙不讓自己重喘,心裏卻不免憤憤。什麽叫她這副模樣沒興趣,她的模樣怎麽了!至於一副鄙夷的神情嗎!
沒一會藺琦墨便重新包紮好了傷口,起身望了眼罄冉,見她兀自不語,瞟了眼桌上的銅鏡。眸中帶笑,唇角一勾便走了過去。
他將銅鏡拿起,放在床邊,委屈道:“本來想給冉妹妹洗臉的,既然冉兒這麽凶,就自己來吧。四郎走了。”
說罷竟果真一溜煙消失在了房中,那姿態可謂瀟灑之極。
罄冉心下狐疑,拿起鏡子一望,頓時哭笑不得。
隻見鏡中的自己頂著兩對黑糊糊的熊貓眼,嘴巴更是紅紅一片,臉上似一張雜亂的水彩畫,精彩紛呈。
怪不得他方才說她這般模樣沒興趣,這樣子鬼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她化妝用的那些東西都是特製的,需要用特殊的藥水才能洗去,想來是四郎用水給她擦洗臉蛋兒才弄成這樣,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陣悲鳴自罄冉胸間抑不住滋生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