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
四郎微微抬頭,隱去微熱的眼眶,嬉笑喚道:“二姐,小四可算找到你了。”
月妃望著眼前幾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麵龐,又是一陣落淚,側頭避過四郎歡喜的目光,拉著他的手向裏屋走。
“死小子,還是這麽調皮。這皇宮是你玩鬧的地方嗎?既然知道我在這裏,總是有辦法通訊息的,何必冒險進來。萬一有個……我怎麽向爹娘交代。”
聽著姐姐絮絮叨叨的關切,四郎心頭歡喜,笑著挽上月妃的手臂。
“又聽到二姐罵我死小子了,真好。”
月妃笑著回頭輕點四郎眉心,拉他在床前坐下,上下打量著他。她的小弟弟長大了,她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她歎息一聲,隻覺這片刻功夫卻似過了許久,眼前舊事浮浮沉沉,半響才壓製住心頭的紛亂輕聲道。
“跟二姐說說,你這三年來過的可好?”
四郎輕輕一笑,撫上月妃的手:“我很好,二姐看我長得不是白白胖胖嘛。隻是叔父一向嚴厲,去年便得知了二姐消息,他卻不讓我來找你。”
月妃微微擰眉:“你這趟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四郎趕忙搖頭:“不是,不是,是叔父讓我來戰國辦事。二姐,你跟我走吧,皇宮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是你呆的,要報仇總是有法子的。二姐,你隻等我長大,一定取下燕帝的腦袋祭奠爹娘在天之靈。你答應我,跟我出宮,別在這裏了。”
不想自己年幼的弟弟竟會說這樣的話,月妃一陣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小時候的他調皮將娘親氣哭的樣子。曾幾何時,幼弟也長大了,這般懂事了……
她眸中含淚,半響才微顫道:“你不必擔憂姐姐,隻跟著叔父好好學功夫,將來沙場立威,做和爹爹一樣的英雄,為我們藺家光耀門楣,爹娘還有大姐、三弟定會高興的。報仇的事,你就別想了。仇恨太沉重,不該是你想的事,二姐自有主張。”
四郎眼眸一紅,猛然站起,怒聲道:“二姐,我不是孩子了。我隻有二姐一個親人了,我是藺家唯一的男子,該我來護著二姐,不是二姐護著我。二姐要報仇,小四來!小四不要二姐呆在這種地方,每天對著不喜的人強顏歡笑。”
月妃悲喜交集地拉過四郎:“死小子真長大了,隻是這事你得聽姐姐的。自打你廉哥哥死後,二姐就沒有喜歡的人了,對那戰英帝無所謂什麽不喜歡。二姐隻將他視為一把利刃,一把能為我報仇雪恨的利刃。二姐定要讓他發兵攻打燕國不可,燕帝的頭顱二姐必取。小四,你聽姐姐的,好好跟著叔父學功夫,你還小,別整日想著報仇,那樣便沒有快樂了。二姐在這裏很好,戰英帝對二姐也不錯……”
“二姐,報仇真的那麽重要嗎?讓你將一切都割舍。小四今年快九歲了,不小了,很多道理我懂。雁城破,瀝王自縊,爹爹率領雁城守軍抵死相抗,成就了忠名。我有時候覺得不該怨恨那燕帝,大勢所趨,戰爭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言啊,我不明白……”
“小四,你住口!燕帝殺我藺氏一族,這仇不共戴天,你休要胡言亂語。早早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丟掉,二姐不讓你報仇,可你說這些話怎麽對得起爹娘!你再這般說就休要再叫我姐姐!”月妃揚聲激言嗬斥。
四郎微微低頭,跪在她麵前將頭放在她的膝間:“二姐,我不會把報仇的事都壓在你身上。小四定好好學武藝兵法,將來揮兵掃平燕國,取燕帝首級。隻是小四做這些不是為了爹娘在天之靈,隻為姐姐,如果小四這麽做能讓二姐高興,小四怎樣都行。”
月妃淚水再次滑下,微哽半刻撫摸著他的頭笑道:“姐姐隻要小四好好長大便高興了。咱們不說這些了,沒來得惹人難受。我們姐弟三年不見,跟姐姐說說你的事。對了,今日那小丫頭是誰?”
“她是雲藝的小女兒。”
“雲藝的女兒?”月妃微怔,半響又是一笑。
“倒是個機靈的丫頭,聰明勁不比小四少呢。”
“姐姐喜歡她?”四郎抬頭晶亮的黑眸熠熠生輝。
月妃一笑,輕點頭:“看來這丫頭倒是甚得小四喜愛。”
“二姐,小四是挺喜歡那丫頭的,我跟你說,第一次見那丫頭她竟然搶了爹爹送我的小毛驢,簡直可惡……”
光影微晃,四郎低低給姐姐講述著,話語輕快,不時還加以動作,手舞足蹈,惹得月妃笑容不斷。
屋外月影婆娑,樹影斑駁間清輝下散下縱橫交錯的陰影,微風過樹葉沙沙作響,如同屋中低訴思念的姐弟,唱訴著夜的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