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城百裏,罄冉便換乘了囚車。本還擔心會給尋尋帶來不好的影響,誰知道一見她入了囚車,尋尋便大喊著要“坐籠籠”。

結果便是,一到城門,聽到消息來夾道迎接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隻見那囚車中坐著三人,那女子麵容美麗脫俗,不染凡世風塵;那男子更是麵目俊朗,白衣瀟灑,尤其是那一頭白發勝雪飄逸,將俊美無雙的麵容映的更加出塵如仙。還有那小孩,粉雕玉琢,白皙的臉上鑲著兩顆晶瑩的眸子,清澈明淨地四處張望。

三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囚車中,麵有笑容,不時交談幾句,哪裏像是背負滔天冤情的英義王,雲女帥。望著囚車中情景,百姓們倒一時忘了他們是來歡迎兩位旌國的英雄的,是來為兩位英雄喊冤助威的!隻能用無比仰慕的目光追隨著囚車緩緩前行。

直到馬車入了城,百姓們才紛紛反映過來,將吃食紛紛送上,家中有將士慘死戰場的更是哭聲震天連聲喊著是兩位大帥給他們報了仇,喊冤的聲音自外城蔓延到內城,直到皇城。

押送的兵勇根本就無法在百姓的圍道中前進,最後還是在藺琦墨二人的說服下百姓們才讓出道路來,令大隊通過。縱使如此,罄冉被押至天牢時也已是兩個時辰之後了。

罄冉被帶至天牢一間極為安靜且清爽的牢室關押了起來,之所以說清爽是因為那確實不似牢房,有大床,有錦被,有書架,有桌案。當然和外麵比起來這裏簡陋的多,而且畢竟是牢房,光線很暗,可相較罄冉見過的牢獄,這裏可真是天堂了。

心知是燕奚痕吩咐的,罄冉便也安然地住了下來。剛呆了片刻,便聽走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那邁步的頻率,輕重,舒暖程度絕對是藺琦墨,不做二想。

罄冉微詫,片刻果然見藺琦墨一身白衣現身牢房之外,對著她微笑。接著房門被打開,藺琦墨邁步進來,鐵鏈再響,牢門已被鎖上。

罄冉愕然:“你這是幹什麽?”

“誠你所見,我也獲罪了。”藺琦墨學著罄冉的樣子笑著聳肩,邁步翩然,在床榻上躺下,一臉不以為意。

罄冉哭笑不得:“你犯了什麽罪?”

“不才毆打了當今聖上,終至獲罪。”卻聞藺琦墨一臉狡黠道。

罄冉頓時一愣,然後壓製住翻白眼的衝動,再問:“你也來了,尋尋怎麽辦?”

藺琦墨卻頓時滿臉怒火,憤然道:“別提那個忘恩負義,貪圖榮華富貴的小鬼!居然願意跟著景軒,拒絕陪我們受苦!白疼他一場了!”

罄冉再度愕然,卻有些良知的發現,他們一家三口似乎個個都給燕奚痕製造了不少麻煩呢……

這夜,燕奚痕便來到了天牢,一並還帶來了美酒佳肴。在獄室的小桌上擺上酒宴,三人圍桌而坐。

罄冉笑著抬手,給二人斟上酒,笑道:“陛下親臨牢獄和罪人把酒言歡,當浮一大白。”

燕奚痕唇際掠過苦笑,望向罄冉,無奈道:“你們可真是……”

罄冉隻覺有愧燕奚痕,不覺對他一笑,端起酒杯,道:“我先敬燕大哥一杯,皇陵被擾,我對不起燕大哥。”

燕奚痕接過她的酒,卻是蹙眉:“是我該謝謝你和四郎,這三年若非你們……”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藺琦墨打斷,但見他笑著舉杯,一臉無奈:“別謝來謝去了,聽著牙酸,景軒,我們多年不見先飲此杯。”

燕奚痕和罄冉也是一笑,三人目光相觸,頓覺心情舒暢,同時舉杯,一飲而盡,深深的情誼也在這一杯香醇的美酒中道盡,足夠一世回味。

笑語片刻,眼見外麵天色都有些亮了,罄冉才起身,突然跪下,望定燕奚痕,道:“罄冉自請貶為庶民。”

燕奚痕麵上笑容凝住,雖然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可心裏依舊翻騰起濃濃的不舍,內疚,心酸……

他久久不語,半響卻是罄冉起身道:“燕大哥,你把我貶為庶民吧,這樣也能平了朝上的爭議,對我也是好的。我和四郎早就決定要離開,尋一處山水秀明的地方隱居。”

“我那什麽英義王景軒也給撤了吧,這王爺的稱號,怎麽聽怎麽怪,四郎做不來。”

燕奚痕望望兩人,半響隻道:“革去帥位便能給百官一個交代了,至於封號你們休想推辭,都聽我這個大哥的。再者百姓都知你夫婦乃我旌國英雄,我若將你們貶為庶民,豈不於昏君無異?!這個說什麽不行!”

罄冉二人對望一眼,藺琦墨笑著拍向燕奚痕的肩頭,朗聲道:“留著便留著吧,待我和冉兒安置下來,再請景軒把酒言歡!”

燕奚痕笑著抬手,兩人雙掌一擊,緊緊相握。罄冉見二人如此,麵上也浮起了笑容,執起酒杯道:“燕大哥,這最後一杯酒我祝大哥幸福,也祝大哥能將這如畫江山守得如鐵桶般堅固,成為一代聖君。”

燕奚痕望去,罄冉籠煙般的眉清秀舒展著,顧盼生姿的明眸在燈光下淺影搖曳,唇角笑意使她的容顏柔和而寧靜,眸光閃動,燕奚痕心中一痛。

冉冉,你可知這世上女子在燕大哥心中已無一人有你萬分之一的姿色,如此你要燕大哥如何幸福……

罷了罷了,你今生苦難太多,燕大哥願看你高飛,從此你的幸福便就是我之福祉。你若期許太平盛世,燕大哥便允你一個江山如畫。

他唇際揚起笑意,抬手接過罄冉手中杯盞,在罄冉盈盈的目光下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