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尋尋沒有調皮。”
尋尋軟軟綿綿的話打斷罄冉的思緒,驟然回過神來,卻見不知何時尋尋已停下了拍打叫喊,正睜著無辜的眼睛看她。那樣子分明是知道錯了,看她不高興,正裝無辜向她解釋。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小嘴,異常可愛。這孩子還不到兩歲,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罄冉的胎教成功了,小子已經什麽話都會說,也異常敏感聰明,雖說調皮卻極討人喜歡。
見他知錯,罄冉也不再黑著臉,隻緩了麵色,蹙眉道:“沒有調皮嗎?那你倒是說說怎麽就爬到瓶子裏去了?若娘親來晚了,瓶子摔下來碎成片片,劃傷了小臉,成了小醜八怪,看以後誰還喜歡尋尋!”
尋尋一聽將小嘴嘟起更高:“尋尋不變醜八怪,尋尋找爹爹!”
罄冉頓時愣住,怔怔的望著他清亮的眼睛,一時無措。
找爹爹嗎……
似是見罄冉沒反應,尋尋再度嚷著:“尋尋找爹爹!尋尋不調皮!”
罄冉的心一下子便柔軟了下來,將尋尋抱入懷中,輕輕揉弄著他的發,聲音微顫:“尋尋,爹爹怎麽會在瓶子裏,以後別玩這麽危險的遊戲了,嚇著娘親了。”
尋尋卻固執著掙紮幾下,揚起小腦袋堅持著道:“爹爹在瓶瓶裏,娘親將爹爹放在瓶瓶裏,尋尋看到,尋尋找爹爹!”
罄冉頓時僵住,再沒了動作。恍然想起那日,她畫了藺琦墨的肖像,猶豫沒有畫好,便卷起來放在了書櫃邊的大瓷畫桶中,剛巧給尋尋看見。
他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問她,她說那是爹爹,娘親一定要將尋尋的爹爹找回來。
沒想到,尋尋會以為爹爹在瓷瓶裏。他從未見過爹爹,或許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爹爹便是那幅畫,爹爹對他來說便是那副沒有生命的畫。
一股心酸排山倒海沒頂而來,罄冉眼睛驟然酸澀難言,頓時便紅了起來。
“尋尋不找爹爹了!尋尋錯了!尋尋不調皮,娘親不哭!”
尋尋慌亂地舞動著小手,上來抹罄冉的眼睛,罄冉卻越發落淚成疾,望著他酷似藺琦墨的小臉,已是心疼如絞。這時候,她竟然開始痛恨藺琦墨,恨他當初充當英雄,竟完全未將他們母子惦記在心嗎?!
“這是怎麽了?!”門外傳來藺琦茹驚呼聲,接著她慌忙進屋,忙從罄冉手中抱過尋尋。
“怎麽了?冉冉,你別哭啊!尋尋,可是你惹娘親生氣了?!”
“尋尋不找爹爹了,娘親不哭!”尋尋一句話頓時便讓藺琦茹佯怒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接著她雙眸也潤濕了起來。
罄冉但覺四周流動的氣息沉悶的令她窒息,不再看尋尋,隻別頭道:“姐,我出去忙,尋尋麻煩姐姐了。”
說罷,轉身便大步出了屋子。院中移種了一叢修竹,綠地如同流動的水色一般,清新爽朗、寒翠欲滴。一如京城的雲府,一如她初初動心的那片竹林。心一觸,罄冉恨恨抬手,抹去眼淚,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再叫囂。
藺琦墨,你最好還活著,不然上天入地,我雲罄冉也不會放過你!
深深的舒了兩口氣,這才覺得舒服了很多。邁步出了院子卻見陸霜正將洗好的衣服擰幹往衣杆上涼,罄冉本欲到軍營查看,想到屋中的藺琦茹此刻心裏必然也不好受,罄冉腳步一頓向陸霜走去。
接過她手中衣服,罄冉笑道:“你去幫大姐帶尋尋吧,這個我來。”
陸霜有些詫異,望向罄冉但覺她雙眼有些奇怪,但罄冉既吩咐了,那便沒什麽好說的。她狐疑地放下衣服,邁步向院中走。
罄冉這才舒了一口氣,老實說,陸霜打量人的目光還蠻有壓力。她莞爾一笑,將手中薄衫一甩,抬頭向衣杆上涼去。
罄冉剛將衣服扯平,便覺有一道極為強烈的目光落在身上,似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灼出一個洞來。
她驟然回身,猝不及防地撞上一雙燃燒著火焰的黑瞳,不由心一縮,僵直了身體。
但見鳳瑛站在兩洞月門之外,隔著兩落小院遙遙地盯著她。可他炙熱的目光卻已似穿透了空氣,點燃了濃烈的氣息將她牢牢鎖在其中,和他那淡然清雋的身影極為不搭。
鳳瑛既然公然出現在這帥府中,便說明他此來是善意的,並未存有惡心,再來,現在她的身份也不同以往。可兩年半未見,罄冉一想到鳳瑛先前的囚困,仍心有餘悸地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