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最後一縷陽光灑向天空大地,給一切都鑲上了一道金邊。罄冉坐在繞山而過的一條小溪邊,身後是廣闊原野,身前連綿的山峰下星羅棋布的矗立著一座又一座軍營。轅門上戰旗在曠野晚風的吹動下,獵獵作響,透出幾分軍營特有的蕭颯來。

罄冉托腮而坐,溪水未曾結冰,卻隱有寒意透出,空氣中都有著冰潔的濕寒,而這種清冽,卻能讓心沉靜下來。

那日鳳戈送來令牌便匆匆而去,罄冉獨自入了孜軍營,以代君勞軍的身份。她此番前來軍營雖說穿了男裝,但卻並沒有刻意隱瞞女子身份,不曾易容。

孜軍營的領軍統領白鶴是高門子弟,見的世麵也多,常混官場,異常精明圓滑。見她呈上鳳瑛親賜的令牌,又係女子,也不多問,便直呼雲小姐。安排她的住宿、膳食、甚至沐浴等小事皆事事躬親,辦的妥帖周到。倒是讓罄冉生出幾分怪異和尷尬來。

由於鳳瑛並未給她安排什麽實際的職務,罄冉再軍營可謂無所事事,出了營帳更是引來兵勇們側耳相顧,暗自議論。罄冉便索性整日的呆在帳中,翻看兵書,獨自對弈,隻每日清晨練會兒劍,傍晚出來散步,日子倒也不算難熬。

昨日鳳捷來了次軍營,給她送來了幾套衣服,及一些女子用的物品。罄冉見他一臉鐵青,滿是不願,自是知道若沒有鳳瑛的吩咐,他怕是恨她還來不及,自是不會主動來關心她。

想到鳳瑛的處處關心,想到他奮力擋在身前,迎上那寒冰一般凜冽的劍鋒和那日屋中淩亂的血跡。罄冉心裏一時歉疚、一時擔憂、對那日他的失控已是不太介意,隻是心裏卻似結下了一個疙瘩,想到要留在青國,時不時於鳳瑛相對,罄冉便無措的心慌。

忍不住詢問了鳳瑛的傷勢,鳳捷卻不願搭理她,隻甩下一句:“想知道就自己去看。”便留下鬱鬱的她,兀自出了營帳,策馬而去。

想著鳳捷對自己的敵意,想著他臨去時那控訴的眼神。再想想鳳瑛畢竟是為她受的傷,那般不顧性命的救了她。便是他對她做了那等荒唐事,但畢竟後來他還是不忍真正傷害到她,算起來這種事情是互相的,在她覺得受傷的同時,他定然更不好受。如此想著,她欠下鳳瑛的,怕是更多。難道,她真的是個白眼狼,真如鳳捷所有是個冷心冷情的女人?

罄冉重重的,不知厭倦的又歎了口氣。托腮望著溪水發起呆來,她想,在感情上,她果真是個糊塗蟲,是這世上最不解風情的女子了,真真不知鳳瑛到底看上了她的哪兒。

夕陽打在麵上暖暖的,讓人不知不覺便閉上了眼睛,腦子也微微迷糊。忽而,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罄冉驟然睜開眼睛,心一驚,猛地回頭,一望之下,卻已愣在當場。

但見餘輝下,一人一騎快馬而來,揚起一陣塵土。她愣愣凝視著那曠野上一點傲然的白,望著那一人一騎快速逼來,眼中掠過欣喜的光澤,仿似癡望間已是不知何所,四周皆空。

蹄聲清揚,帶著晚風快意夕光輕柔,白馬飛騰,白衣呼卷,霞光輝煌,映的整個人美如冠玉,皎若清月,那白色的身影越馳越近。

望著呆愣坐在溪邊的罄冉,藺琦墨麵上笑意越發耀眼,他如黑緞般的長發僅用一根絲帶挽著,舞動在身後,烏發下,星眸熠熠,眉揚鬢角,笑意疏朗。仿佛清風舞動朗朗明月,又似流雲漫卷滿天紅霞,讓罄冉猝然失神。

片刻間,他已馳近,竟不減馬速,反倒清喝一聲將馬兒馳的更快。他一雙寶石般閃耀的眸子近盯著罄冉,在她的驚呼聲中,於交錯之極,彎腰伸臂將罄冉帶起。

罄冉愣愣的,見他橫衝過來,尚未反應,隻覺眼前一花,一陣風過,身子一輕,驚呼未落,人已被藺琦墨攬腰帶起。她青色的衣擺在空中揚起優美弧度,接著便落在了馬背上,被扣在了藺琦墨懷中。

大白興奮的嘶鳴中,前蹄踏入溪邊淺水之中,濺起一片水花,交雜著罄冉飛起的衣袂。在罄冉的驚呼聲中,白馬騰空而起,蹄揚清空,身下粼粼波光閃過,清溪在夕陽下飛逝身下,猶如飛舞於漫天星光之上。

罄冉揚唇而笑,一股痛快之感油然而生,禁不住讓人心情也跟著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