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當年少不更事,犯了大錯,她是否會如京都的那些閨秀們一般天真爛漫,卻隻知穿針引線?還是會精靈如風,打馬江湖,快意恩仇?
狄颯心中複雜難言,目光收不回,心緒止不住。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何會痛,為何會悔,為何會怕,為何會止不住狂亂的心?
而此刻的鳳瑛,也在靜靜地盯著罄冉。
易青嗎?這便是旌國這一年來名聲大噪的新起之秀?詞翰淹通,意態嫻雅,衣玦紛飛,風采清雅,果真是當得上盛名在外!隻是這容顏,這姿態可真真讓人玩味,讓人心生怒火呢!
“我叫易青染。青絲的青,織染的染。”
多年前在慶城的小巷中,女孩倔強的麵容,清晰的話語閃過。鳳瑛冷哼一聲,抬手便飲盡一杯清酒。
果真是個狠心之人,一別十一年於鵲歌城中再逢,她不曾認他,處處防範於他,後又騙了陸悅君逃離他的身邊。他費心找尋,她竟似突然在世間消失了。
如今倒好,終再相見,她竟仍如兩年前一般,視他為陌路,處處隱藏,事事躲避。那日在棉江城,他便覺得那承敏公主有異,如今看來,根本便是個假公主。
雲罄冉啊雲罄冉,你果然是這世上最狠心的女人!
罄冉鼓畢,沉靜的目光掃向四方,掃過眾人神情各異的麵龐,放下鼓槌,緩緩走出,微微欠身,清亮的嗓音帶種懾人的風華,道:“公主一舞耗費了太多心力,還請陛下允公主暫且退殿,稍事休息。”
方才舞動間,罄冉早已看出燕奚敏已費盡了氣力。這舞本來對有武藝在身的燕奚敏該是遊刃有餘的,然而方才她觀她動作,起落間身體雖是輕盈,但是卻失了輕巧。本來以燕奚敏的輕功修為絕不該如此,見她舞完,便匍匐在大鼓上,身體輕輕顫抖著,罄冉便什麽都明白了。
燕奚敏那日竟沒有讓蘇亮為她祛毒,她竟是生生熬過了慢兒嬌的毒性......這丫頭,倒是不一般的堅毅和倔強。方才一舞,她是拚盡了命去舞的,此刻怕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罄冉清朗的聲音響起,頓時眾人方才從剛剛的一舞中回過心神。鳳瑛目光落在燕奚敏身上,自是也看出了她的虛弱。微微一笑,吩咐著旁邊薄公公,“公主此舞讓朕驚為天人,公主辛勞。還不快扶公主前往側殿休息~!”
薄公公忙應聲步下台階,罄冉撇了眼滿麵焦慮的蘇亮,笑道:“蘇將軍,你便在旁守護公主吧。”
“是。”蘇亮麵色一喜,忙站了起來,感激地望了眼罄冉。
鳳瑛目光在三人麵上掃過,微有沉思。卻與此時,東麵的紗幔後傳來一陣騷亂。
“郡主,郡主你怎麽了?”
“郡主暈倒了!”
閔方之聽到紗幔後的驚呼聲,霍然而起,大步向紗幔掩著的後席而去。走了兩步,又生生止住步子,焦急的問道。
“怎麽回事?”
“啟稟大人,郡主她突然暈了過去。”
閔方之忙回身看向鳳瑛,道:“陛下,彤雲郡主在路上染了風寒,今日勉力來參加宮宴,卻不想......”
鳳瑛笑著抬手,打斷他的話,道:“快將彤雲郡主移住漪遠殿,吳太醫,你跟隨前往,一定好好為郡主診治。”
閔方之忙感激一禮:“謝陛下。”
一陣忙亂,三方公主退卻兩方。罄冉觀那高兮雲雖是嬌弱,卻沒有什麽大病,萬不是動不動就暈倒之人。看來她是真不願嫁給鳳瑛呢,怕是還想著藺琦墨吧,她禁不住微微蹙眉。
“燕雲公主怕是也累了吧,不如也到偏殿用些茶點,稍事休息?”卻在此時,鳳瑛笑道。
紗幔後傳出低應:“謝陛下,若華告退。”
待宮娥扶著她退下,鳳瑛舉杯而笑,道:“歌舞諸位也看的盡興了,此番難得四國英傑皆聚首這乾明殿。諸位皆是治國之能臣,世之英傑,依朕看諸位不妨暢所欲言,相互切磋治國之術,也好讓今日之聚名流史冊,不知砮王殿下,易將軍,和諸位大臣意下如何?”
狄颯握著杯盞的手微微一緊,接著迎上鳳瑛溫和的目光,笑道:“陛下心係社稷,此舉定能讓我四國取長補短,本王以為甚好。”
罄冉亦是一驚,眸中沉浮不定,不由握了雙拳。她知道,今夜這國宴上的朝堂之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