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宴明著是款待各國公主使節,實則是鳳瑛選妃大宴。説是選妃,卻又是青國對周邊三國態度的明晰。這宮宴上免不了會有三位公主的暗自爭豔,所以備受關注。但是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這個時代倡導三從四德,女子拋頭露麵終究不是好事,何況天之驕女。
所以,表麵會是三女爭豔,怕是公主們隻會露露麵。深究起來,倒不如説是三國使者的相互較量。罄冉早就知道戰國在宮宴上會發難與她,卻不想會來的這麽早。燕奚敏尚未出現,便與她抗上了。看來這旌戰兩國,果真是紛爭太久了。
那官員説罷,麵有冷色地撇了罄冉一眼,佛袍落座,頓時殿中一靜。
罄冉不自覺冷笑一聲,餘光去望,果見鳳瑛垂著眸,而狄颯微蹙了眉。戰國官員此舉雖是挫了她的銳氣,捧了青國朝臣,但卻算不上高明。要知道他這是公然在駁鳳瑛的麵子,如此銳利,雖是尖刻,卻失之圓滑,露了企圖,丟了風度。
他這般説倒是沒什麽,畢竟他不是青國之臣。可他將話頭拋給青國滿朝臣子,這些人自是不敢如他一般去駁斥鳳瑛的。然而他們又不想失了麵子,讓她一個“毛頭小子”,且是蠻邦異族占了風頭,於是......
“這位該是被英帝稱頌性正直,有幹局的楊遠楊大人吧?承蒙楊大人抬舉,給了老夫和子讚兄幾人如此高的評價,我等不敢當啊。何況世之好詩當無國界,世之賢臣,更當為天下之模。再有易大人的詩風骨傲然,卻為難的的好詩,我青國若引以為警,未嚐不可啊。不過老夫聽聞,旌帝命臣工們將此詩懸列書房,引以自警。陛下,既如此,我青國可不好奪人所愛。依老夫看,不妨便讓易大人為我青國也即興賦詩一首,同樣以警示百官為題。如此豈不兩全?”
他說罷看向罄冉,罄冉亦笑著望他。這老者該是方才楊遠提到的高盧寺卿馬宇馬大人。果真是老狐狸啊,他這麽説,一來顯示了他青國的容人之肚,二來不會令鳳瑛失了麵子,三嘛,若是她不能即興作詩,豈不是折損了旌國,到時候再有青國官員賦詩一首,那自然是就更完美了。
“愛卿這法子好,但不知易大人?”
人家劍指鼻尖,自是不能不迎。罄冉笑容擴大,迎上鳳瑛眯著的鳳眸,起身拱手道:“易青乃晚輩,承蒙眾位前輩如此推崇,易青汗顏。易青於詩詞一道並不精深,便隨意吟了幾句,眾大人見笑了。”
她説罷,微微揚眸,沉吟片刻,清聲道:“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鉤。倉充鼠雀喜,草盡兔湖愁。吏冊有遺訓,勿貽來著羞。”
清朗的話語傳**在大殿中,句句珠璣,頓時殿中百官一陣**。驚異者有之,驚歎者不絕,憤恨者兼之,呆愕者亦有。高階之上幾人更是神情各異,罄冉卻麵色如常,微微一禮,看向笑若狐狸的鳳瑛。
“易青獻醜,誠如楊大人所説,青國賢名遠播的前輩豈止一二,若真以易青的拙劣之作自警,那易青可真是從此無安眠之日了。”
“易大人太自謙了,不過既然大人如此説,朕總不能讓大人夜夜不能安眠吧?此事暫且不提,我青國美酒還算有些名氣,易大人請。”鳳瑛笑得一派溫文,舉杯相邀。
“謝陛下。”罄冉聽他這般説,越發覺得他方才是故意挑事,心中氣惱,麵上卻和樂而笑,亦舉杯抬手,掩袖飲盡,亮杯示意,一氣嗬成,閑雅悠然。
鳳瑛目光輕閃,轉而看向狄颯及閔方之,笑道:“今日朕有幸成為東道主,請到三國公主及英傑到我青國。朕親自譜曲,編舞一支,以佑我青國繁榮,並迎四方來客。”
“陛下高才,願觀此舞!”
“我等幸甚。”
鳳瑛笑著抬手,隨侍太監上前一步對著殿側樂師抬手示意。頓時殿上歡樂響起,舞伎紛紛入殿,迎著鼓樂而動。曲調婉轉動聽,高昂而極富號召力,大鼓震天響,氣勢雄渾,感天動地,一派繁榮之景。
許是戰亂的緣由,這個時代的歌舞多是武舞,舞姿剛健,氣勢勇猛,比如劍舞、棍舞、刀舞等等。而文舞多是舞姬們搖曳生姿,雖是輕盈,飄逸,柔媚,卻失之大氣。在這般亂世,前者觀之讓人心生緊張,後者賞之失之風骨,徒悲哀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