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隻烯了一盞琉璃小燈,光影晃淡,落在燕奚敏的麵上,浮光掠影之間,那精致的眼瞼下仿佛淚痕交錯。她麵上神情幾變,終沉寂為歉疚和懊悔,望向的目光閃動幾下,欲言又止地撇開了頭。
罄冉恍若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微微搖頭一笑,邁步走向他們。她疑惑地望向藺琦墨,雙唇微動,撇了眼燕奚敏卻什麽也沒說。
倒是藺琦墨似察知她心中所想,拉了她走向一旁,湊近她道:“是她自己回來的,我出去守著,你們快些,此處不安全。”
燕奚敏自己回來的?罄冉心一糾,不再多言,對他點了點頭,見他閃身而出,這才轉身。
燕奚敏已走至內室在床邊坐下,輕幔浮動將她的身影映的幾分削薄,幾分孤寂和無助。
同為女子,她現在的心境,她多少還是能了解幾分的。罄冉歎息一聲邁步而入,在她身旁站定,望著她身上落了雪微濕著熨帖在身上的男衫,輕聲道。
“你將衣衫換了吧,莫要著涼。”
燕奚敏雙手微握,半響才抬頭,目光複雜,許久她低聲道:“你不怨怪我?”
罄冉一愣,搖頭一笑,卻意外地見燕奚敏雙眸一紅,隨即她輕苦失笑,又道:“我不知道你是女子,我隻是。。。。隻是不願就這麽對命運妥協。我是怕虛無的夢境,在高高的宮牆中給自己留些可以追憶的東西,卻原來竟也是老天給我開的一個玩笑。”
她閉目片刻,再抬頭已將所有情緒都掩埋在了深深的眼底,凝視罄冉片刻,她忽而一笑,幾分輕嘲又道:“你這般美麗的女子,我竟傻傻的沒能看出來,錯付了芳心。可笑我想要掙紮,卻不想老天早擺好了姿態,等著看我的笑話。。。我原想你是男子,所以才。。。”
燕奚敏話語頓住,蒼白的麵頰上浮起一層緋紅,咬牙片刻,終是說道:“貞潔對女子太重要了,我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今日之事,是我的錯,你不怨怪我,我心中也歉疚得很。”
罄冉盯著她,目光漸漸柔和而充滿憐惜。女子小小的麵容隱在微暗的光影下,顯得單薄卻堅毅,眉宇間雖是凝著悉苦,可卻多了絲沉澱。以往的燕奚敏豪爽,單純,天真,或許還有幾分驕縱。可是經此一夜,她似是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今夜燕奚敏所經受的怕是比她更多,她起碼還有靖炎哥哥和四郎守護在身邊,可這個天之驕女,卻獨自經受了場殘酷的愛情洗禮,她不怨怪她女扮男裝欺瞞了她,卻還為自己的一時失察向她道歉,勇敢的麵對現況,倒是讓罄冉生出幾分憐憫和內疚來。
人果真是在逆境中才能學會成長的。若是盛世,如燕奚敏這般得近天寵的公主多半能有一個好的歸宿,縱使不得不麵臨政治聯姻的命運,起碼該是不用背井離鄉,遠嫁它國的。
可是她偏偏生在這亂世,這亂世有多少無奈和掙紮。原來這些無助,無力並非隻有她會麵臨,罄冉心有所觸,在床過落座,拉起燕奚敏的手。
燕奚敏身體一僵,接著回握了罄冉,兩人吸了著彼此的溫暖,心中有同樣的歎息聲悠悠傳開。
罄冉想,這是時代賦予她們的磨難,置身在這樣的洪流中,她們隻能勇敢的昂起頭卻迎接風雨的洗禮,縱使力量渺小,也總是要尋找到要走的方麵,堅定地在走下去的。
想到外麵守著的那總是笑著,滿麵不恭的男子,馨冉心中一暖。在這個亂世中,能得他傾心相陪,事事為她所慮,得他風雨同路,願執她的手給她慰藉,與她攜手共進,已是何其幸甚了。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女裝從軍、出仕,想來也必有不得已之處。說實話,我真羨慕你。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會同皇兄說的。現在想想,二哥怕是早知曉你是女子,這才對你那般。你既不怨我,那定是心裏喜歡那藺琦墨的,這樣我便少些懊悔,隻是可憐了我二哥。”
燕奚敏低低地說著,罄冉一愣,心知誤會了,張口欲解釋她和藺琦墨其實並沒什麽,可身上隱隱還殘留著他的氣息,罄冉雙頰一紅。再想到燕奚敏身上也中了那慢兒嬌,也不知道她和蘇亮。。。。罄冉猶豫一下,終是什麽也沒說。
燕奚敏卻忽而抽出了疲她握著的手,擺手道:“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罄冉見眉宇間已恢複了清貴,微微蹙眉,卻也不多言,起身抱拳一禮,道:“公主早些安初始,易青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