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痕將兩人神情收入眸中,掩在廣袖中的雙手握了起來。心中本為方才的話歉疚,然而此刻卻湧動著酸澀。
原來在情愛麵前,他也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情和義,他選擇了情。但又如何呢?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心,剛剛他們之間的暗流更是令他心中激起恐慌,暗自堅定信念。
罄冉回到營帳,匆匆收拾了幾件衣物,打好包袱紮在身上,剛一轉身便見帳簾一揮,白影一晃,藺琦墨已入了營帳。
他目光幽深緊緊盯著她,唇角仍掛著那抹標誌性的笑,可是神情卻讓人覺得異常專注,引人心驚。罄冉愣愣地望著他,看他一步步走來,在他的目光下竟有些無措,身體也微感虛軟,不自覺低了頭。
“姐姐在戰國皇宮終不是個事,我要到鵲歌城一趟,將姐姐接出來。”
藺琦墨走至罄冉身前站定,目光柔和望著她,輕聲道。
“跟我說這些做什麽,你愛做什麽做什麽去,和我沒關係。”罄冉雙頰微紅,喃喃道。
藺琦墨聽她這般說卻是抑不住低低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罄冉身體一僵,目光亂轉,就是不敢看向他。
卻聽藺琦墨緩緩道:“當真覺得無關?”
他見罄冉不答,微微彎身湊近她,手腕一抬迫使罄冉望著他,徐徐道。
“我的豔名傳自衡陽秋月樓。當年我尊靜王殿下為主,靜王生母曾嬪在宮中位卓,致使靜王在朝中勢薄,屢受譽王、乾王排擠。先帝雖是喜愛靜王,然亦不能公然偏佑。當年靜王又不曾開府建製,商議政事多有不便。於是我們隻得暗中在秋月樓建了密點,每每議事皆在那裏……之後靜王英年而逝,譽王登基。我素來與他不合,他登基之後對我多有猜忌。懶得再另立其它名目蒙蔽他,我便索性更加留戀青樓聲色之地,以求相安無事。如此,麟國少帥豔名遠播,可那些都是假象,當不得真的。冉冉,你信我。”
他神情專注,目光澄澈,星眸如寶石般熠熠生輝,緊緊盯著她。罄冉雙頰滾燙,心頭劇跳,錯開目光。
“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
藺琦墨手指輕蹭她清瘦的下頜,彎下腰來和她目光相觸,罄冉卻瞬間移開視線,他再移動去撲捉她的目光,她卻又躲開,如此數般,兩人心頭皆湧動著一股奇妙的情潮。
帳外傳來腳步聲,藺琦墨手一撐固住她的下巴,罄冉亦在此時看向他。兩人目光相觸,俱是一震。
藺琦墨唇際漾起暖暖笑意,似冬日陽光灑入金揮,他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罄冉,那樣子似是要將她深深刻入眸中,雕入心田。
然而天知道,許久之前,或許是她負著他在密林間狂奔時,或許是花街喧鬧處她青衣灑然時……或許早在多年前女孩血眸猩紅搶了他的馬兒,令他看到她眸中的傷痛和倔強時,她已然便在心底深處停留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藺琦墨微收笑意,沉沉道:“冉冉,我是認真的。此去戰國,多則兩月,少則半月我定到耀都找你。”
腳步聲沉沉臨近,他俯身趁著罄冉呆愣,驟然欺近,雙唇蜻蜓點水擦過罄冉嬌嫩的唇瓣,帶過一道電流。接著他鬆開她,轉身便向帳外走。
於此同時,帳幕被大力揮開,陽光陡盛,罄冉分明看到他側臉麵頰微紅。她心頭砰砰而跳,腦中空白一片。
“何時景軒也如四郎一般性急了,易青行裝已經收拾妥當了。走吧,四郎送你們出營。”
藺琦墨望著打簾而入的燕奚痕笑道,燕奚乘衝他一笑,目光落在他身後的罄冉身上,陽光擋在身後,看不到神情,可卻令罄冉感受到一股微冷的氣息,她驟然回過心神,上前幾步。
“我好了,煩王爺久等了。”
燕奚痕一笑,搖頭看向藺琦墨,不無調侃道:“易青出營幾日,倒是和我梳理了。”
藺琦墨亦是一笑,卻是不語。
一同歸京的除了高公公,還有十個燕雲衛侍衛,倒都是罄冉認識之人。燕奚痕心中憂慮,一行人皆輕裝而行,出了營便再不耽擱,揚鞭而去。
行出許遠,罄冉微微提韁,回頭去望,仍能看到轅門處那抹白色身影。他似是看到她回頭,竟揚起手用力揮動了幾下。
罄冉但覺好笑,回頭揚鞭,唇角揚起了笑容,並未發覺燕奚痕握著馬韁的手筋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