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報已經確定,狄颯昨日帶傷親赴蒼鬆密穀,大家有什麽想法,說說吧。”

燕奚痕的話激起帳中一陣議論,罄冉雙眉驟然蹙起,心中有些擔憂,餘光卻見身旁的藺琦墨正雪袖揚起,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她心中厭惡,側了下身子,見對麵坐著的蘇亮已是站了起來,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爺,狄颯此去不妙啊。再過不到一月便是賀州一帶雨季,到時候川河水漲,夏汛到來,我軍在高鬆嶺的防線隻需順勢向前推進,在川河設防便能將戰軍死死堵在對岸。他們想要強渡,傷亡太重,再者戰國江川甚少,戰軍不習水性,狄颯萬不會這般魯莽。這也是他前不久猛攻鬆月道的緣由,看來易青的八珍陣法讓戰國人卻步另尋它徑了。”

他說罷,尚未落座,崔勇起身,走向主案旁桂著的地形圖。

“蒼鬆密穀地形複雜,且越州民風太過彪悍,全民皆兵。自金鐧陸元賀領兵入了這蒼鬆密穀,三十年來這密穀宛若銅牆鐵壁,密穀中男女老少全算上怕是也隻四五萬人,可戰國三十年來先後三次出兵,那次不走數以萬計,竟生生拿不下此穀。”

“是啊,這密穀一周山嶺成群,地勢險峻,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天下,金鐧陸雲賀便是小天子。旌國雖是跟陸元賀井水不犯河水,可咱們鎮西軍的軍營可背靠蒼鬆密穀,隻要過了密穀便是一馬平川,戰馬一日便可到此。狄颯此去,怕衝的就是咱們!”

“老趙,你這話說的多餘,狄颯分明就是衝著咱們來的。他這是不欲和咱們再正麵交鋒,要從陰處放冷箭!好在咱們有可靠線報在白峨關,毒小子,看以後上了戰場老子怎麽收拾他!”

罄冉見燕奚痕目光掃過來,麵有鼓勵,她展眉起身,從容道。

“狄颯此去,我們不得不防,隻是也無需驚慌。這些年來戰國並不是沒有對陸元賀招降過,相反,時有招降。據我所知,戰國先帝爺在世時便三次派朝中大臣入密穀招降陸將軍,狄戎德登基之後,雖是對密穀采取硬攻策略但是次次久攻不克,且傷亡慘重。元康八年狄戎德派人再行招降之事,招降大臣卻被刁民扒光了衣服丟了出來。由此可見,狄颯此去未必就能遊說的了陸老將軍。”

她說罷微微喘息一下,燕奚痕卻是心中微動。他沒有想到易青對戰國的事情竟知道的如此詳細,這些日子以來,他多次試探,然而易青對他的來曆和家鄉卻一直瞞的密不透風。

方才他稱“戰國先帝爺”,好生奇怪的稱謂,倒似甚為尊敬戰高帝。而這般稱呼也多是戰國人的習慣,難道易青他是戰國人?可他又直呼戰英帝名諱,這又作何解?

燕奚痕目光突然晃過易青身後那抹白影,藺琦墨此刻已是翻著一本書,不知看到什麽,唇角輕勾著笑意。

燕奚痕腦中似有什麽一晃而過,他雙眉蹙起,目光微亮,在侃侃而談的易青和藺琦墨之間迅速掃過,腦中似有一條線明晰了起來,亦激的他心緒不寧。

“再者,狄颯此去會不會是個圈套?他故意透露給我們消息,令我們警覺。這樣我軍便必做防備,將高鬆嶺的防軍回撤固守後營陣地,此時他領兵再攻鬆月道,我軍不及回撤,豈不要糟?”

“易青說的對,狄颯陰險的很,極有可能是在**我們!”

“可萬一他真去了密穀,萬一陸元賀被說動了呢,畢竟狄颯很可能繼承皇位,對陸元賀許下什麽條件這都不好說啊!”

“那這到是要不要回撤大軍……”

眾人一言一語再次爭執起來,燕奚痕從思慮中回過神來,撇了眼優哉遊哉閉目養神的藺琦墨,輕輕抬手。

“此事容本王再好好想想,先散了吧。”

眾人愕然,均不明王爺這是什麽意思,這軍情難道不重要嗎?怎麽討論的正熱,卻要散掉。

蘇亮卻是勾起了唇角,看來王爺是早有打算,此番讓他們來討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目光亦望向藺琦墨,率先起身向帳外走去。

眾人見此,也起身紛紛而去,罄冉亦看了眼藺琦墨,起身而去。

帳外,腳步聲逐漸遠去。帳內,燕奚痕起身,慢條斯理地走至方才罄冉坐著的位置,撩袍坐下。

藺琦墨卻仍舊斜靠在椅背上,並不抬頭,隻是專心看書。燕奚痕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叩擊著桌案,帳內,隻有那輕輕的叩擊聲及藺琦墨手中書頁翻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