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冉倒也聽蘇亮提起過承敏公主,也就是燕奚痕唯一的妹妹燕奚敏,用蘇亮的話,這位公主被寵的無法無天,整日喜好舞槍弄棒,嬌蠻異常。
如今這般情景,馨冉不免深以為然。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女兵必是承敏公主,她該是跟著宣旨的禁衛軍跑到這邊關的,也難怪燕奚痕會這般動怒。
馨冉搖頭失笑,隻見少女正甩著燕奚痕的手撒嬌,滿麵苦色哀求著別把她送回京城。燕奚痕則是鐵青著麵,一臉嚴肅,眉宇間卻有著暖意和寵溺。
恍然間眼前滑過姐姐嬌媚的麵容,小時候每當她闖了禍也會那樣挽著姐姐的手臂,苦苦哀求她去向娘親求情。當時姐姐麵上的神情也是幾分寵溺,幾分無奈,似極了眼前情景。
馨冉微有心酸,正欲轉身悄然回營,留這兩兄妹獨處。卻不想燕奚敏竟在此時望了過來,指著她。
“二哥要是不放心,可以讓他看著我,我一定不亂跑亂撞。等二哥打了勝仗,我跟二哥一起凱旋多好。現在送我走,萬一路上出了什麽岔子,二哥豈不又要心疼?”
“胡鬧!易青有重要軍務在身,你必須老老實實給我回京去。”
馨冉腳步一頓,微微挑眉。燕奚痕喝罷望向馨冉,麵上竟有幾分不好意思,雙唇蠕動,半響才道。
“我帶她下去安置,易青......你早些回營帳歇著,明日還要點兵。”
燕奚敏聽他這般說,不免又好奇地打量了幾下馨冉,尚不待多言便被燕奚痕拉向遠處走去。
“二哥,你輕點!都弄疼敏敏了。”
馨冉見兩人消失在營帳間,輕輕一笑,又一聲長歎。正欲舉步,餘光間地上紫光一閃,凝眸去看,卻是方才燕奚痕吹奏的那支紫竹笛靜靜躺在草地上,悠悠然發著光。
馨冉腳步一頓,俯身撿起那笛子,呆愣一下,微微抬手觸上自己的雙唇,心一緊。
他方才到底是出於什麽做那般舉動?想著這些時日燕奚痕時常的關心和他偶爾投來的深沉複雜目光,馨冉心中微亂,有些理不清情緒。若剛剛不是燕奚敏會發生什麽?她今後又該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待他呢?
馨冉心下微亂,兀自輕輕蹙了下眉頭,甩了甩頭便大步向營帳而去。
夏日麗陽早早衝破雲層,辰時初,鎮西軍營中陽光耀目,熱意蒸騰。馨冉端坐馬上,目光投向天際,晴空如洗,天色蔚藍,是出師的好天氣。
陽光燦爛,照在數萬將士的鎧甲上,反射出點點寒光。燕奚痕一襲玄色箭袖勁裝,身形矯健,閃身下馬,又步履穩重,步上閱兵將台。他身形挺直,撫上腰間寶劍,寒光一閃,寶劍驟然出鞘,遙指天際。
頓時眾將士翻身下馬,轟然跪地,齊齊山呼萬歲,一時間,較場之中,鎧甲擦響,刃閃寒光,聲震九天。
燕奚痕目光巋然不動,麵容沉肅,揚手示意,頓時戰鼓齊擂。出師的鼓聲已經擂動,他翻身躍上戰馬,撥轉馬頭,一馬當先向營外衝去。
馨冉跟著燕雲衛紛紛躍上戰馬,將士軍容齊整,緊隨紫色帥旗,向高鬆嶺拔進。她遙望著隊伍最前那個挺拔的身影,忽而想起昨夜,隻覺恍然如夢。
這樣的男人又豈會是癡纏兒女私情之人?他有更廣闊的天地,有太多東西需要去關注、去掌控,昨夜在他的世界中怕如一片落花飄忽入河,激起一絲小小波瀾,隨風而去。
她豈會成為他的困擾?是她多慮了......馨冉搖頭失笑,微有自嘲,昂頭禦馬,沒入了鐵騎中。
大軍在高鬆嶺駐紮了下來,營寨緊靠峭壁而建,極為簡陋,當夜燕奚痕就吩咐下去,令眾將士修築禦敵工事,頓時整個大軍都進入了緊張備戰中。鬆月道一線更是被層層防守,隨時準備迎擊敵軍。
馨冉每日依舊操練大軍陣法,心境卻驀然靜了許多,不再似在鎮西軍營中那般心浮氣躁。多日來的風吹日曬,使她的麵容變得粗糙,也使她的心變得更加的堅硬。
這日,日頭從東邊山巒之後噴薄而出,夏日的早晨已是十分炎熱,照得站在高台上操練陣法的馨冉汗流浹背,正欲取下水囊灌上兩大口水,卻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衝入了營寨。
“報!”
清亮的長喝響徹軍營,一名斥候駑馬衝入轅門,翻身間已是高呼著撲入了中軍大帳。馨冉心一糾,亦從校場將士的麵上看到了同樣的肅穆和緊張,等待了多日的對決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