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翼王燕奚痕接旨!吾皇萬歲!”
燕奚痕跪拜接旨,起身將虎符請上帥案,眾人這才紛紛起身,肅穆而立。
“王公公辛苦,來人,帶公公下去歇息,明日本王親送公公出營。”
燕奚痕吩咐著,將那王公公送至帳門,兩人客套幾句。燕奚痕回身大步走至長案,目露銳光掃視眾將,揚聲道。“眾將聽令,後日辰時,出兵鬆月道,布防阻敵,不得怠慢。”
“是!”
出了軍帳,馨冉見眾將領神情肅穆回營各自安排軍務,隻覺心頭一陣緊張。大戰在即,自己的陣法能不能起到作用?豪情被突來的險機壓下,她心中湧上一股彷徨和懷疑,隻覺肩頭沉沉壓得自己喘息不過。
“怎麽?害怕了?”
耳邊響起輕聲淺笑,馨冉茫然扭頭,正撞上燕奚痕暖意融融的雙眸,她心下安定,淡笑點頭。
“王爺就這麽相信我?這些時日大軍都在演練八珍陣,萬一陣法有錯無法阻止戰國騎兵的進攻該怎麽辦?”
燕奚痕卻是一笑,輕拍馨冉肩頭:“我不是信你,而是信我自己。決定用八珍陣的是本王,你是初涉戰場,本王卻不是。放心吧,走,帶我去看看你這些月的成果。”
望著燕奚痕沉靜堅定的雙眸,馨冉驟然心安,隻覺他放於肩頭的大掌溫暖灼熱,卻又給了她莫大的力量。此時他的鼓勵和支持,便如一盞明燈,照亮的未知的遠方。她灑然一笑,揚聲道:“王爺請,易青定不會讓王爺失望。”
兩人到了沙場,馨冉親自上台持令指揮,上萬將士謹守旗令,靜如踞虎,動若奔龍,馨冉更添了幾分信心。
翌日入夜,想到明日即要發兵高鬆嶺,馨冉竟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耳聽內帳悄然,想來燕奚痕已經入睡,她便悄悄起身,摸出了大帳。
坐於大帳後的草地上,凝望著營火數處,不少軍帳中還透出昏黃燈光,這夜注定是一個令人激動、興奮、緊張的夜晚。
她輕聲歎息,凝望夜空,低低道:“爹爹,您第一次領兵也像孩兒這般不能成眠嗎?”
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淺笑,馨冉一驚,回頭一雙如寶石般生輝的眼眸靜靜地望著她。他的身後是夜幕上的半輪明月,映得那挺拔的身軀仿若神祗,令馨冉一刻呆愣。
燕奚痕笑著俯身,手臂一晃將灰色披風覆在馨冉肩頭,淺笑著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果然是沒有長大的孩子,現在倒是想起自己爹爹來了?”
他的笑聲帶著一股極淡的雅香衝入周身,馨冉耳聽他笑語中帶著幾分寵溺和調侃,竟是一怔。
這些日子來兩人相處極為融洽,偶爾望著燕奚痕高大的身影,馨冉竟會生出被大哥哥保護般暖意。現下和他這般坐在,遙望夜空半月當照,星光隱現,隻覺心靜如水,再沒有了方才的情緒波漲。
“王爺可曾和狄颯交過手?”
“當年成州一戰,與我交手的是戰國大將馮衝,我將他斬殺之後,狄颯才一手掌控了戰國半數軍權,說來,也算是我幫了他一把。和他交手,這卻是第一次。”
馨冉失笑:“這麽說狄颯還欠了王爺的人情債,這次易青來幫王爺討還!”
燕奚痕嘴角輕勾,含笑望向馨冉,挑眉道:“如此我倒該好好謝謝你。”
“王爺如何謝我?”
馨冉亦笑,眸光晶亮,隻覺這般夜色,將燕奚痕的雙眸點綴的若落了繁星的深海,讓人不自覺中信任,依戀。
燕奚痕眼見她笑容輕淺,雙眸清湛,狡黠清俏。他目光微閃,半響才低頭,手指輕輕一轉,一支長笛已然在手。
“可有想唱的歌?本王可是甚少與人伴奏。”
燕奚痕修長的手指在紫竹笛上輕輕滑動,凝眸深深鎖定馨冉。
馨冉一愣,仰望蒼穹,清風送爽,一襲暢快凝胸,她揚聲便唱了起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隻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燕奚痕隻默默聽了兩句,竹笛一晃,湊與唇邊,一縷明澈的笛音悠然而起,瀟灑俊曠,伴著歌聲,低訴蒼茫,一葉扁舟,海潮澎湃,千載英雄,幾度夕陽。
馨冉一遍遍唱著,燕奚痕則不厭其煩相和,偶爾目光相接,凝望淺笑。待歌聲落,燕奚痕的笛聲也悠然而止,紫竹笛歸落指間,轉入掌心,他定定望著馨冉單薄清秀的身影,眼前人再次令他茫然失措。
那麵容上分明幾分柔潤,幾分飄逸,幾分灑脫,幾分清雅,她仿似和她的歌聲一般化做了煙雨飄搖,落入了他的眸,他的夢,圈成一張網,將他禁錮其間,愈掙愈緊。
這些日子以來軍務繁忙,戰局緊張,再加上那日溫泉邊他心挫成灰,往後總是憑借著強大的毅力壓下心頭的妄想,讓自己不生邪念。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心神去抑製心中狂念,白日倒還好,每每夜晚,聽著馨冉淺淡的呼吸聲在外帳響起,他總也忍不住心中狂想雜生。
如今麵對這樣特別輕靈的馨冉,燕奚痕竟一陣恍惚,尚不待反應,右手已是伸出觸上了馨冉淺淡的雙唇,兩人同時一顫,咫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