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入安陽。

一萬精兵在血紅的殘陽下,氣勢昂揚的列陣疾行。

一麵火紅的軍旗“獵獵”作響,上麵繡著一個鬥大的“雲”字。

旗下一名白盔白甲的將軍,端坐在桃花馬上,清冷的麵容透出勃勃英氣。

十裏長亭,當今聖上親率文武百官在此迎候征戰三年的凱旋之師。

帝都安陽的百姓更是傾城而出,爭相一睹南陵第一位女將軍的風采。

“下馬!跪!”

雲錦嫿颯爽的跳下戰馬,對著一襲黃袍的年輕君王屈膝便拜。

“唰!”

她身後的將士整齊劃一的跪倒在地,全場落針可聞。

“恭賀我南陵大軍得勝歸來,雲將軍快快免禮平身。”宣平帝伸手虛扶。

“陛下,臣幸不辱命,如今邊關安定,臣奉旨還朝。”雲錦嫿朗聲回稟。

看著女子被邊關風霜染成小麥色的肌膚和清冷俊俏的麵龐,皇上有一瞬的失神。

隻抬眸的一刻,麵色已然恢複了平靜。

臉上的喜色掩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不明,溫聲說道:“雲將軍與諸位將士勞苦功高,先回去休息,三日後朕自會論功行賞。”

“臣,恭送皇上。”雲錦嫿一拜起身。

喧囂歸於沉寂,人群散盡,雲錦嫿對著兩個侍女粲然一笑:“走!我們回家!”

安陽城到處張燈結彩,帝都因為大軍得勝歸來,全城歡慶。

唯有平陽侯府門前冷冷清清,大門緊閉。

白芷和青黛對視一眼,一個不滿的撅起了嘴巴,一個緊蹙雙眉。

姑爺太過分了!

他們夫妻分別三載,小姐早就告知了歸家的日期,蘇家上下,卻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嗎?

雲錦嫿看著氣呼呼的兩個侍女,隻淡然一笑。

她不負新君,不負南陵,唯獨有些對不住蘇子文。

三年前他們剛拜了花堂,邊關突生變故,他們尚未來得及圓房,她脫下嫁衣,披上征袍,直奔雁南關。

保家衛國,是雲家義不容辭的責任。

她,別無選擇。

“哇哇……”

洪亮的嬰兒啼哭聲猝不及防的響起,在平陽侯府上空縈繞回**。

“大喜大喜,母子平安,是個小公子呢!”

“少夫人生了,是個小公子呢,平陽侯府後繼有人了。”

霎時間平陽侯府猶如一鍋開水般沸騰起來,報喜的聲音從內宅傳到了府門外。

雲錦嫿愕然瞪大清眸,整個人都石化了。

少夫人生了?

那,她是誰?

“少夫人在此,哪個不要臉的賤人敢鳩占鵲巢?”青黛一腳踹開了侯府的大門。

她這暴脾氣!

“大膽狂徒,竟敢擅闖平陽侯府,是活膩了嗎?”府裏的護衛聞聲而動。

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厲聲嗬斥。

雲錦嫿冰眸一眯,眼中寒芒乍現。

踏著屍山血海走出來的恐怖氣息,壓的那群人心神一凜,後背冒出了絲絲縷縷的寒氣。

這女人,比羅刹還凶!

“倉啷!”

青黛肋下寶劍出鞘,劍尖兒指著為首那人的喉嚨。

“瞎了眼的狗奴才,撫遠將軍回府。誰敢阻攔,我就砍下他的狗頭!”

“撫遠將軍?”平陽侯府的護衛卡巴著眼睛。

好一會子才想起來,那不是鎮國將軍雲霆之女雲錦嫿嗎?

也是,他們世子爺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家門的少夫人。

護衛們如夢初醒,有個機靈的後退幾步,轉身就跑。

“世子爺,少夫人她……”他高聲呼喊著一路狂奔往內宅裏送信兒。

“噤聲!若是嚇到了萱兒本世子絕不輕饒!”

院子裏疾步走出一個年輕男子,他一襲藍色長衫,麵白如玉,很是斯文俊朗。

“世子爺,別來無恙啊?”雲錦嫿負手而立,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男人愣怔半晌,才認出她來,眼中閃出一抹慌亂來。

不過,眼角眉梢迅速堆出燦爛的笑容來。

“錦嫿?你回來了?今日府上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分身乏術,沒有出城接你,你不會生我的氣吧?”蘇子文湊了過來。

“蘇世子,你停妻再娶了?”雲錦嫿開門見山的問。

連退了幾步,避他如蛇蠍。

這男人,髒了!

蘇子文溫雅的麵孔一黑,露出了不悅之色。

她,何必這樣的咄咄逼人?

女子最重要的品質就是溫順賢淑,萱兒對他向來都是小意溫柔的。

“錦嫿,你誤會了。我沒有再娶,隻是納了一個貴妾。哦,萱兒剛剛生了一個男嬰,我答應過她會抬她為平妻的。你為人大度,萱兒性情溫柔,這可真是我的福氣。”

蘇子文眉開眼笑,憧憬著坐享齊人之福。

“爹!”

院子裏跑出來一個胖乎乎的女孩兒來,伸出兩隻小手抱住了蘇子文的腿,仰著臉對他笑。

蘇子文彎腰抱起了小女孩兒,親了親她粉嘟嘟的臉頰指著雲錦嫿笑道:“欣悅,叫娘。”

小丫頭賴在蘇子文的懷裏,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奶聲奶氣的說道:“她不是我娘,我娘剛剛生了小弟弟呢!”

“欣悅乖,她是你的嫡母,過幾日你就要養在她的名下了。”蘇子文柔聲哄道。

“嘔!”

雲錦嫿征戰三載,她的心早已經跟殺敵的刀劍一樣冷了。

卻被蘇子文這番話惡心的差點兒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她持槍血戰八方,為的是護佑家國安寧,與他共度良宵。

結果,她凱旋歸來,卻是他佳人在懷,兒女雙全?

現在,她還要給他養孩子?

她上輩子是屠了蘇家滿門嗎?

要來做這個純純大怨種!

“青黛,去喚幾名軍士前來,抬走本將軍的嫁妝,咱們即刻離開平陽侯府。”雲錦嫿沉聲吩咐。

這狗男人,她不要了!

“是!”青黛答應一聲旋風般的衝了出去。

對對對,這薄情寡義的狗世子,配不上她們家小姐了。

那就一刀兩斷,走得幹幹淨淨。

“錦嫿,你這是什麽意思?”蘇子文一個愣怔,差點兒把懷裏的孩子給扔出去。

他等了她三年啊!

她回來不是為了補上那個虧欠已久的洞房花燭夜嗎?

“本將軍,要休夫!”雲錦嫿擲地有聲。

銀光一閃,一縷青絲飄落在蘇子文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