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酒不醉人,人想醉。

蕭廷給一霖留了“醉裏挑燈看劍”的任務,自己卻與小嬌妻在房中飲酒作樂,看的門外的暗衛們打心底裏同情一霖,怎會遭遇如此父母,幸與不幸並存的毫不違和。

暮色將至的時候,京城店鋪的一個小二跑來別院,將藥芷蘭尋了回去。照顧一霖和伊曉的活便又落在蕭柘一個人身上。

幸虧以往一直都是他帶兩個小主子,如今便是藥芷蘭不在,他也不必驚慌,隻需依照蕭廷的意思,帶著伊曉,監督一霖完成那個所謂的“醉裏挑燈看劍”便可。

一霖也是在蕭柘將他的特製佩劍遞到手中時,方才明了了他家爹爹的好意。可他還是得練,誰讓他家娘親也默認了這事。

一霖開始練劍後,花園中便圍滿了看熱鬧的侍俾和護衛,就連暗衛也從各自的藏身處探出頭來看熱鬧。

正當眾人看的入神的時候,一個女人走進了花園。

蕭柘看著來人麵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位是他們家主子的同門師姐,花茵。

花茵笑嘻嘻的看著正在練劍的小小身影,才一歲有餘,便是學會走路的時候早,現在這個時候練劍,也還是為時尚早。

可眼前的小人兒,不僅步伐穩健,便是手中的小劍也舞的虎虎生威。

“花茵師姐,依您看,成王殿下現在……”

蕭柘笑著問花茵,花茵不等他話說完,便擺手打斷,側眸瞥他一眼,抿唇搖頭,“不不不,他年紀尚小,便是挑燈看劍,也要再過些時候才行。”

蕭柘聞言,回頭又仔細看了看一霖的身姿,片刻後點頭應著,“確實,成王殿下剛過了步履蹣跚的時候,當等走路穩當了,才能提劍練武。”

說著,他心間不覺騰起一股子敬意,暗暗佩服花茵的境界。不愧是主子的師姐,才這麽大會兒,便看出了問題,難怪主子今日將一霖和伊曉留給他,便回院子飲酒去了。

想到飲酒,蕭柘又看了一眼花茵,心中暗自猜測著,他家主子今兒午後的酒,說不定便是為了花茵師姐準備的,還有這“醉裏挑燈看劍”,說不定也是舞給花茵師姐看的。

想到這裏,蕭柘便叫停了一霖,回身與花茵見禮問道,“主子與夫人可還在飲酒?花茵師姐怎的未見酒意?屬下還想趁此機會,看看花茵師姐的劍法。”

花園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慌亂,但因著天色暗了,周圍的燈都聚在了一霖和伊曉身側,蕭柘並未看到。

花茵見蕭柘的恭敬姿態並未變化,才明白過來,微微頷首,“我因在來京的途中遇到匪徒,受了點傷,不宜飲酒。”

說著,她將那支被慕雲秋折斷手指的手給蕭柘看了一下,蕭柘一臉了然,點點頭,“那屬下派人送花茵師姐回房休息吧。”

花茵的視線還停留在一霖身上,她來的時候聽說了,慕雲秋和蕭廷的公子已被蕭靖賞了東宮,將來是要繼承大典的,既然他們那麽器重他,她何不給他們一個驚喜呢?

“我看師弟與弟妹飲酒正興,成王殿下這事,我還是趁早與他們說了的好。”花茵朝蕭柘笑了笑,上前牽一霖的手,要帶他走。

一霖蹙著眉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她,“師父,這事還是你與爹爹說,比較妥當吧?”

蕭柘尷尬的看一眼花茵,往前走幾步,蹲在一霖跟前,小聲道,“師父與你爹爹是仆與主,這位便不同了,她可是你爹爹的師姐,你覺著你爹爹會聽誰的話?”

一霖不情願的抬頭看向花茵,“你當真是我爹爹的師姐?”

“那是自然。”

“好吧,那煩請你說的時候,要替我蕭柘師父美言幾句。”一霖頗為不情願的看她一眼,舉起手來,牽上她的手。

蕭柘看一霖鬆口了,便笑著拍拍他的肩,站起身來,再次與花茵作揖道,“夫人脾氣比較直,說話許會難聽些,還請花茵師姐說這事的時候,能夠避重就輕,讓夫人自己衡量輕重,作出決斷。”

花茵有些急躁的看一眼長廊的方向,不耐煩的點點頭,抱起一霖便朝長廊那邊走去。

“那個女人好像很著急?”看著花茵抱著一霖走遠,伊曉回頭看向蕭柘。

蕭柘趕忙捂上伊曉的嘴,低聲囑咐道,“那是爹爹的師姐,便是你的師伯,不得無禮,”

伊曉聳聳肩,往後退了幾步。

蕭柘約摸著花茵該和家中的那兩位主子說明白這事了,便抱著伊曉,穿過長廊,往後院走去。

到了後院矮門口,遠遠的便聽到蕭廷和慕雲秋在房內說笑,似乎還有別人的聲音。蕭柘料定是花茵在和蕭廷他們說這什麽有趣的事,腳下不自覺的加快了步子。

“一霖?一霖?”

蕭柘懷抱伊曉,裝出一副前來尋找一霖的模樣,邊喊邊笑著走進房門。

蕭廷與慕雲秋的酒桌便擺在外間,藥芷蘭和另一個陌生的女子也在席間,似乎都飲了酒,麵頰微醺,唯獨不見那個抱走一霖的花茵。

“你來這裏尋一霖?”慕雲秋提著酒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這昆茗新釀的酒果真是香,竟然蕭柘不怕死的找了這麽個借口來討酒喝。

蕭柘的視線在房間內環視了幾圈,再三確定花茵和一霖不在此處,回看一眼懷裏的伊曉,將她放在地上。伊曉聰慧,立刻明白了蕭柘的意思,待站穩了,便立刻往裏間跑去,進了裏間尋了一圈,回到門口,看向站在外檢門口的蕭柘,搖搖頭。

蕭柘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趕忙看向蕭廷和慕雲秋,“主子,難道花茵師姐未將一霖帶來嗎?她不是說……”

“你說是誰?”

不等蕭柘說完,座上的幾位立刻騰地站起身來,臉色都變的陰沉下來。

“花……茵……師……”

眾人的神色,看的蕭柘眼皮猛跳幾下,依令將花茵的名字重複一次。

“來人,傳令下去,立刻封城,違令者格殺勿論!”

蕭廷又是沒等他說完話,便大步走到他身後,朝著院外喊道。蕭柘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龍顏大怒。

他顫顫的回身跪倒在蕭廷跟前,俯首不語。

這一次,他犯的錯,怕是以死謝罪,都難以彌補。

“蕭護衛,那花茵什麽人,你跟在你家主子身邊這麽久,會不知道?”藥香菊隨藥芷蘭來的時候,聽他們說了,一霖是跟著一個叫做蕭柘的護衛在院子裏練劍,既然這位會有如此表情,那定是蕭柘無誤了?

她嘴直,自然說話要難聽些,不過,看皇叔和家主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而去。